和嚴千明在中途分開之後,我和胡芊芊便趕回了名苑大酒店,可能是中午沒有午休的緣故,我和胡芊芊在返程的公交車上都睡了過去,一直到車子到了終點我們才被司機有些歇斯底里的吼叫聲吵醒。
拉着胡芊芊從公車上下來,一時間腦中的意識還沒有完全回到腦殼中,站在名苑大酒店門前,望着不斷髮着霓虹光彩的名苑二字,我一時間竟感到異常的陌生。一顆離愁的種子在我胸中瘋狂的生長,我整顆心都被堅韌的植物藤蔓包裹住,一種窒息的壓迫感讓我不得不快速的呼吸幾口空氣。
胡芊芊看着站在酒店門前的我彷彿一尊石佛,有點擔心的搖了搖我的手臂,我才從剛剛可怕的情緒中掙脫出來,不過臉色還是有些難看。
“肖捷,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看醫生?”
我牽住胡芊芊摸向我額頭的小手,微笑着安慰她:“我沒事,只是突然間很想家。”
聽我提起家,胡芊芊充滿詢問的望着我,想叫我滿足一下她的好奇心,認識我到現在他可能唯一知道的就是我的名字和在學校中擔任的職務,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望着一臉求知慾的她,我突然垂下頭吻了吻她的俏臉,然後緊緊的擁抱着她:“對不起,關於我的家庭,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我附在她耳畔,聲音微微的顫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我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這樣,曾經以爲可以忘卻的往事,卻沒想到這麼容易便被牽起,在不經意間衝擊你的身心。
胡芊芊好像能感受到我內心的煎熬,十分溫順的拍着我的後背,如同一個母親在安慰她受傷的孩子。
在南明的最後一晚,是我上大學以來最脆弱的一晚,整夜我都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那些閃爍的片段在我腦中像是找到了旺盛的養料,不斷的從中汲取其中的有利部分。
我把頭用力的扎進胡芊芊的胸前,腦中從沒有像此刻這般純淨,面對她柔軟的胸脯我竟然像個孩子般鑽在她懷中,一動不動安靜的躺着。胡芊芊慈愛的撫摸着我的頭頂,用她的如水溫柔來填補我心中的空白。
月光如水銀般傾瀉在窗邊,一隻離羣的鳥兒撲棱着翅膀落在窗臺上,一對圓溜溜的眼睛好奇的觀察着屋內相擁熟睡的兩人,絲毫沒有因爲兩人的姿勢奇異而多做停留,展開翅膀向遠方飛去。
清晨我被樓下汽車的鳴笛聲吵醒,增開眼睛,看到胡芊芊正安詳的睡在我身邊,臉上寫滿了母性的溫柔。想起昨夜自己的反常,心中感到一絲愧疚,緩緩拿起枕在我頭下的手臂,輕輕的揉捏起來。
雖然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動作,但還是將熟睡中的她弄醒了。望着她緩緩開啓的眼睛,充滿歉然的詢問:“我是不是壓痛你了?”
她搖了搖頭,眼中突然涌出淚水,抽泣着撲進我的懷中,任淚水恣意的流淌。我緊緊的擁住她柔軟的身軀,心中翻騰起濃濃的柔情,人生在世匆匆數十載,在茫茫的人海中能找到一個如此待我的女子,也不枉此生了。我們都沒有說話,但都能從彼此的心跳中感知到對方。
“我愛你!”我在她耳邊輕輕的說出了這句飽含情意與責任的愛情宣言。
“我也是。”胡芊芊也在我懷中深情的迴應。
真正的愛情不是能夠一同分享快樂,而是能一起分擔痛苦。我從這時起開始懂得了這句話。
從南明市回來不久,胡芊芊便收到家中的電話,我知道準是她的父母向她下的“召喚令”。我看着欲言又止的胡芊芊,裝作無所謂的說:“芊芊,你放心的去吧,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一定會恪守夫道,絕不給你臉上抹黑。”
“甭跟我貧,若是被我發現你敢去碰其他女人,回來後我就把你“咔嚓”了。”說着她做出兇狠狀。
“爲了你,我一定要將子孫根留住,將來還要給我們的孩子樹個好榜樣呢。”我走過去攬住她的纖腰,在她小巧精緻的耳垂上親了一下。
“我想馬上去車站。”胡芊芊轉過身來,很果斷的把這個決定告訴我。我知道她是想早點回去,然後早點返回到我身邊。
我點了點頭:“好,我現在就送你去車站。”
——————————————————“調查的結果如何?”張賀強望着匆匆趕回的六子,冷冷的問了一句。這幾天來,胡芊芊的影子一直都在他腦中出現,吃飯、睡覺、做夢從未消停過,昨晚甚至還做了一個十分的美夢,今早醒來時竟發現自己夢遺了,夢中的胡芊芊也隨着晨霧在陽光下消散於無蹤。心中空落落的正難受着呢,六子在這個時候出現,也該他倒黴。
“大哥,這是你要的資料。”六子看張賀強的臉色很難看,慌忙將懷中的一個資料袋放在張賀強的辦公桌上。
張賀強拆開封口,抽出裡面的資料看了起來:“肖捷,男,21歲,光明學院大三學生,清韻文學社社長,從小父母雙亡,由其遠房叔叔養大。”
“他的資料就這麼多?”望着寥寥幾句的介紹,張賀強的眉頭皺成了一條線,臉上的表情陰鬱的如同六月的天氣。
“大哥,能找的我都找了,就這麼些資料還是花了這個數弄到手的。”六子顫抖着伸出三根手指,頭顱壓得很低做好了捱罵的姿勢。
“什麼,這麼少的東西你花了我這個數的價錢,我養你們幹什麼的,都是些吃屎長大的傢伙。”張賀強的臉被氣綠了,拳頭狠狠的砸在桌子上,發出很大大響聲。
“老大,你先別生氣,從肖捷身上下手不行,還可以從胡芊芊身上下手啊。”六子發現張賀強並沒有繼續大罵,顯然被自己的話吸引住了,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而且我還發現了一個秘密,胡家豪就是胡芊芊的親哥哥,我們可以利用胡家豪來逼迫胡芊芊就範……”
“行啊,你小子。”張賀強聽到這裡,剛剛的陰鬱一掃而空,迅速換上了笑臉,走過去對着六子的肩頭就是一拳:“下次再敢跟我賣關子,小心我揍你丫的。”
“嘿嘿……”六子乾笑了兩聲,一臉諂媚的湊到張賀強耳邊耳語了幾句。
張賀強聽完,照着六子的肩膀又是一拳:“好,就這麼幹,哈哈……”六子也在一旁陪着笑。
龍河路的一條偏僻的小巷內,一座名爲“夜生活”的酒吧內,一個頭發染成棕黃色的青年正在和一名中年男子進行着秘密的交易,一個穿着學生裝的小太妹在不遠處緊張的觀望着,直到看到交易結束她才鬆了一口氣。
“家豪今晚的收成如何?”小太妹一臉的興奮。
胡家豪一臉曖昧的亮了亮手中的一疊百元大鈔:“今晚我們又可以去風流快活了。”
小太妹臉上微微有些羞澀的說:“討厭,看着你這張臉我就來氣。”
“那你還死皮賴臉的跟着我。”胡家豪用手指挑了挑小太妹尖俏的下巴,色迷迷的望着她:“婉兒,我想吃了你。”
“啊,流氓,無賴,痞子……”董婉兒還想說什麼,嘴脣卻被胡家豪堵上了。
“呦,我當是誰這麼好的興致呢。”六子一臉冷笑的出現在胡家豪身後,沒了張賀強在身邊他又成了那些手下口中的六哥,氣勢也頓時升了上去。
“啊,六……六哥。”胡家豪聽出是六子的聲音,語音中都帶着顫抖,想起在龍河路那晚的遭遇,他不敢而慄。
“六哥?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六哥嗎?這麼多天不見你,我還以爲你小子失蹤了呢。”六子看着胡家豪畏畏縮縮的樣子,在張賀強那裡受到的惡氣才稍稍平了點,大馬金刀的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旁邊的服務生立即奉上一杯紅酒,六子抿了一口才繼續發問:“不知道我的欠款你打算什麼時候結清?”
“六歌,上次我們不是說好的嗎,月底換清您的利息,剩下的欠款三個月後結清嗎?”聽到欠款,胡家豪的額頭開始滲出豆大的汗珠,一旁的董婉兒也嚇得瑟瑟發抖,顯然也是見過六子手段的人。
“啪”六子將手中只抿了兩口的紅酒杯摔在地上,紅酒濺了胡家豪滿身。六子還沒解氣指着胡家豪的鼻子大罵:“你他媽也不照照鏡子看看,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月底結清了,你,你,你聽我說過嗎?”六子用手指着身後的幾名小弟,看到他們一個個都把頭搖得像吃了搖頭丸似的,才滿意的轉過身來。
“六哥,你就饒了他吧,再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們一定會把錢還給你的。”董婉兒看到六子一副吃定你的樣子,慌忙上前求情。
“饒了他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要看他的表現了。”這時候服務生又端上來一杯紅酒,六子把酒放在鼻子下,深深的嗅了一口慢條斯理的說。
“六哥,你有什麼儘管吩咐,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幫你完成任務。”胡家豪見六子鬆口,趕緊表明心態。
“看你腦瓜這麼機靈,我就給你一次機會。”見胡家豪上鉤,六子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喚過身邊的一名小弟,不多時一個黑色的皮箱便出現在了胡家豪面前。
“明晚十點東浦碼頭,到時候有人會和你接應。”六子吩咐完畢才帶着一幫小弟離開。
胡家豪頹然的坐在地上,董婉兒走來想安慰他,卻被他吼開:“滾,滾得遠遠的,我不想看到你。”
淚水在董婉兒的眼中打轉,她試圖接近胡家豪拉了拉他的黑色T恤,卻被胡家豪反手打了一下:“我叫你走沒聽見嗎?”
董婉兒捂着火燙的臉頰,哭着跑了出去。
望着董婉兒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胡家豪才痛苦的垂下頭去:“對不去,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