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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之前的一天下午,我們在一起度過了最後的溫存,我當時沒有察覺她的工作壓力,她只是沉默地依偎着我。她說,我想給她的安全感和依賴感,她感受到了。可是以後呢?以後我們該怎麼辦?一談到以後,她就很容易流淚。我緊緊地握着她的手,說道:“琦,無論以後我們怎樣,請都要不拋棄、不放棄。”她點點頭,十指相扣地握緊我的手。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都是以小時計算。在即將分別的時刻,我會說:“我該走了。”可是她卻緊緊地抱着我,不讓我離開,我最後又說:“我該走了。”於是她像一個小孩子撒嬌一般地說:“那你走吧,你走了我就不想你了。”我鬆開她,裝作要走,可是每次一離開幾步,自己又折回去緊緊地擁抱她。擁抱哪怕只有幾秒,也能感受到彼此依依不捨的心。
可是,離別總是在所難免,思念總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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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半年之後,我對再次和她在一起都抱有希望,我總是想,我們說好的不拋棄不放棄,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分手。可是半之年後的一個下午,我收到她寄來的一個包裹。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去收發室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用顫抖的手簽下自己的名字。我晃晃悠悠地走回寢室,慢慢打開包裹。包裹裡只有一本日記,那本我送給她的日記。只是我發現,我們分手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爲我寫過一個字。可是當我翻到日記的後半部分時,我看到,她的日記裡,寫下的都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發給她的那些信息。每一條信息,她都標註了精確的時間,精確到每月每天、每分每秒。我曾經埋怨她心裡只有工作,沒有我,可是這些信息,她是那麼用心地記下了。我看着那本日記,不覺流下淚水。我繼續往後翻,猛然看見日記裡還夾着那幾片楓葉。那幾片楓樹葉,還是那樣火紅火紅的,安穩地躺在日記本里已近三年之久。那火紅一如我們曾經說好的誓言。可是,她還是離開了。因爲,我拿起手機播出那串號碼的時候,提示音卻告訴我,我的號碼應該已經被她拉入了黑名單。自此,自分手半年之後,我們徹底沒有了複合的希望。她把日記寄給了我,也不再接我的電話,我知道她是想和我劃清所有的界線。
“那晚,我彈唱着《知足》,我知道有時候感情是需要知足的,雖然分手了,但也是一段完整的並且值得回憶的感情。可是我沒想到,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心情始終淪陷在回憶裡,無法走出,也無法回去。
“後來,我嘗試着追求其他女人,也有女人主動向我表白,可是我始終不能把琦在我的腦海中抹去,也無法接受別的女人。
“後來,我認識了他,和他整天出去鬼混,直到有一天,我把自己的身體也鬼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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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的那幾天,是我們在一起最後的、也是最集中的日子。那幾天,我們每天都見面。可是我們也知道,九月初的這次離別,註定是長久的離別,因爲我馬上就要去讀大學。而她,也度完了工作的試用期,以後的工作更加繁忙。
那天,她送給我一個情侶鑰匙扣,那種可以一分爲二的心形鑰匙扣,我們一人一半。我要走的那天下午,她斜倚門邊,溫暖的陽光包裹着她的身體,她的眼睛裡折射出悲傷的淚水,閃耀着如同鑽石一般的光芒,我當時多麼想轉過身再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可是,我們還是離別了,離別在亙古是離別的午後。那天西沉的太陽,很大。當我坐上火車遠去的時候,才感受到那種離人而去時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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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人往往比離開的人更悲傷,因爲她不知道自己要等待多久。”
“當然,被動的人,往往忍受更多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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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來讀大學,她正式開始工作,我們分隔兩地,每天靠電話給對方溫暖。可是這種想見不能見的狀態最折磨人,終於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我們開始忍不住吵架,忍不住抱怨對方,直到我寒假回家。
那次放假,我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她工作的地方,我們住在一起一個星期。當我走下火車,當我們十指相扣地牽着手的時候,還是那種溫暖的感覺。我們一起吃飯,一起聊天。夜裡,她蜷縮在我懷裡安心地睡去,她說,自己像一個小孩子擁有了一個大人的懷抱,那麼安心,那麼溫暖。可是,就在我們要分別的前一天夜裡,她躺在我懷裡,突然說道:“翔,我想離開你。”我以爲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她說:“我想離開你,可是捨不得。”我也知道這種感情維護得多麼艱難,以至於我們抱在一起痛哭。
那個我要回去的早晨,她給我收拾行李的時候,我在洗手間刷牙。也許事情就是這樣巧合,她在牀頭櫃上發現了我的日記,隨意翻開一頁,可是正巧那一頁,我寫的是我和另外一個女生做校園活動的時候遇到的一些事。當時那個女生和她的男朋友關係不太好,向我講述了一些事情。當我們坐上出租車去火車站的時
候,她拿着我的手機,看了一會兒,又給我。我當時不知道她拿我的手機做什麼。進入火車站,還有半個小時檢票,我們坐在一起,十指相扣地牽着手。
她突然低下頭,說:“你可以吻我嗎?”
我說:“這裡好多人。”
可是她卻吻住了我,當時火車站的人那麼多,我們卻旁若無人地吻着。離別的那一刻,我看見她站在候車廳,而我,又一次,再一次,留給她一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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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是我彈唱《知足》的那一晚認識的吧?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你長着一張書卷氣的臉。”他看着我,說道。
“是啊。”
“當時我和你說過,我正在追一個女生,那個女生讓我有一種一見鍾情的感覺。可是後來,我漸漸對自己失去了信心。因爲我發現我好像得了一種病,我失去了愛一個人的能力,我在之前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有一段時間,我一度對女人沒有了愛的能力,只剩下佔有的慾望。”
“其實愛的歸宿之一就是佔有,一些哲學家是這樣解釋的。”
“可是更偉大的愛是放手,比如母愛、父愛,他們的愛,最終目的是讓我們獨立地漸行漸遠,因爲父母知道他們不會陪着我們一輩子。哲學家不一定是正確的,只有你的世界裡的哲學纔是正確的。”
我覺得他的這句話也很有道理。
“你們好的時候,你就沒有想過佔有她?”
“想過,可是我對她的愛戰勝了我對她的佔有慾。我有過很多次佔有她的機會,但最終都放棄了。”
“說說你的鬼混吧?”我試探性地問。
“好吧,有個哥們當時在我們學校開了一家電子店,賣些電腦配件之類的。你還記得那個人嗎?”
我想起了我們讀大學的時候,有一個比我們大幾歲的男人,在學校開的那家店。
“有一次我的電腦壞了,去修的時候,有一個文件被他看見了,他正好看見了我的身份證號碼,他發現我和他是同一天出生,只是他比我大三歲。”
“這麼巧啊。”
“是啊。”他喝下一口酒,又吐出一口煙,接着說,“這世間就是有很多巧合,讓你在岔路口茫然地陷落。”
“後來你就和他混在一起了?”
“嗯,他常常一有時間就帶我出去玩,我們去唱歌,去喝酒,去泡腳,直到有一天,他帶我走進了一家很特別的小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