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低咳了一聲,唐泰緩緩道,“既然如此,老夫遵從先祖遺命,願奉唐雪見爲我派掌門……”
“我纔不要,這是我爺爺找到的,掌門還是我爺爺!”雪見脆聲道。
“這樣……”唐泰稍一沉吟,“依你,不過現在我唐門大敵當前,不可一日無主,掌門他一直不在,如之奈何?”
“這個不用你操心,我半個月前見到爺爺,他讓我先回來防止你們亂來,他很快就會回來。”雪見信口胡謅。
畫蛇添足,這一胡謅頓時謅出破綻了,唐泰頓時生疑:“你半個月前見過掌門?可你明明十幾日前才離開唐家堡,你在哪見到掌門的?”
“那個,自然是在……”雪見心中叫糟,心中亂想,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說啥。
就在唐泰看雪見的目光漸漸變得越來越不善時,突然傳來一聲暴喝:“自然是在這唐家堡見到老夫了!”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老者大踏步走來,方面大耳,鬚髮皆白,如同一頭雄師一般顧盼生威,目光所及之處,衆唐門弟子紛紛垂下不光,不敢與他對視。在他身後,一個青衫男子含笑跟隨着,一齊來到了堂內。
“爺爺!”這是雪見。
“莫言!”白兒叫道。
來者正是唐坤和莫言。
“爺爺——”雪見一頭扎進唐坤懷裡,悲喜交集,忍不住哭出聲來。
“莫言——”白兒見狀,學着雪見的樣子也往莫言懷裡撲。
“別搗蛋!”莫言好氣又好笑,閃身避開,彈了白兒的額頭一下。白兒只好撅起小嘴站到一邊。
“雪丫頭,苦了你了。”另一邊,唐坤撫着雪見的頭髮,嘆了口氣,用只有雪見才能聽到的聲音悄聲道,“既然走了,何必還要回來。”
雪見聞言疑惑,擡起頭,睜着發紅的雙眼不解地望向唐坤。
唐坤微微搖頭,也不解釋,放開雪見,大踏步走上前,拿起掌門令牌,面向衆人,傲然道:“你們真當老夫死了嗎?誰要當掌門?要不要和老夫比武試試?”
整個演武堂鴉雀無聲,多年積威,衆人在唐坤不在的時候敢肆意而爲,甚至隨意出言嘲笑老掌門,可是當人就站在面前時,卻依然是大氣都不敢喘,連唐泰都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額頭上不知何時開始冒着汗珠。
“幸好你爺爺回來。”景天湊到雪見旁邊,小聲道,“我一直覺得是個慈祥的老人,想不到這麼威風。”
“那是當然。”雪見沒好氣地回答道,心裡還在想着唐坤剛剛說的話。
“雪丫頭!”這時,唐坤突然叫道。
“啊?”雪見愣了一下,站了出來。
唐坤臉色一沉:“我回來之前,你在做什麼?”
“我……”覺得自己的爺爺的神色不太對勁,雪見櫻脣微動着,沒說出話來。
“哼!任性亂來,小小年紀,身爲女子,竟然搶奪掌門之位,而且沒上沒下,對長輩們無禮!”唐坤越說越怒,猛一拍桌子,“而且,還弄虛作假,從哪裡找來一片破布來矇騙大家!看來我真是太寵壞你了!”
衆人譁然,唐泰小心翼翼地問道:“掌門,那個……是假的?”
唐坤哼了一聲:“自然是假的,老夫從來不曾將什麼東西交給她保管,全是她一派胡言。”
“爺爺……”雪見驚呆了。
“喂,你怎麼……”白兒抱不平了,便要上去爭辯,卻被一隻手抓住了肩膀,回過頭來,看到莫言鄭重地搖了搖頭。雖然不明白是什麼原因,白兒卻絕對相信莫言,於是閉口站在一旁。
“……諸多錯事,難以盡數,有功當賞,有過則罰,我身爲家主,不可循私,現在,老夫以家主的身份,將你逐出唐家堡,即刻離開,不許再逗留片刻!”唐坤說完了最後一句話,轉過身去,不再看雪見。
“爺爺……”雪見早就已經淚流滿面,朦朧的眼睛望向堂上熟悉的背影,一時間天旋地轉,竟有不真實的感覺。
“還要老夫再說一遍嗎?”唐坤沒有回過頭,沉聲道。
雪見大哭出聲,轉身捂面衝出了演武堂。
事起突然,景天還呆在原地不清楚狀況,此時看到唐坤突然回過身來,直直地看向自己,目光再不復剛纔的凌厲威風,卻顯得那麼溫和悲涼,隱隱帶着一絲……哀求?
景天愣了一下,不解其意,此時心繫雪見,追出了堂外。
“我們也走吧,這裡的事情已經結束了。”莫言嘆息了一聲,對白兒道。
唐家堡在夕陽的光輝下添上了一層金邊,當衆人走出唐家堡大門時,景天還在安慰着哭哭啼啼的雪見。
“到底怎麼回事啊,那個老糊塗突然就鑽出來,忠奸不分,就把雪妹妹趕走了。”白兒忿忿道。
“我爺爺不是老糊塗!”聽白兒說壞話,雪見反不答應了。
“其實,唐老爺子並不是突然鑽出來,他根本一直都沒有離開唐家堡。”莫言解釋道,“而且,今天如果雪見不來,他還會一直藏於暗處,不會現身。”
“咦,這是爲什麼?雪妹妹不來他就不出來?看着別人把他的掌門之位搶走?”白兒好奇道,“對了,你和那老兒一起出現,你知道什麼嗎?”
莫言瞧着仍然淚眼婆娑的雪見,心念那唐坤的一片苦心,也不願說破,搖頭不語。
徐長卿從對面過來了。
“我已經用傳音符讓我同門將船駕來了,準備出發吧。”徐長卿道,然後一皺眉,“紫萱姑娘和龍葵姑娘呢,怎麼還沒出來嗎?”
“她們不在啊。”白兒詫異地回過頭望了望,“我一直沒看到她們,還以爲她們已經出來了呢。莫言,你呢?”
“我也沒有遇到他們。”莫言的神色嚴肅起來,心想紫萱行事穩重,不該有這樣的疏忽,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哥哥……”正當衆人彷徨之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萱兒!”莫言大喜,猛地轉過身來一看,藍裙藍髮的女孩,卻是龍葵,頓時大爲失望。
“人家叫的是哥哥,你回個什麼勁啊,還萱兒……你的萱兒會叫你哥哥嗎?”白兒顯然有些不滿,瞪着杏眼痠溜溜道。
莫言心中焦躁,也沒有理會白兒,來回踱着步。
此時,景天發現龍葵神色有異,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嘴脣顫抖着似乎想說什麼,不禁詫異道:“小葵,你怎麼了?”
“紫萱……紫萱姐姐……”龍葵神色驚恐,怯生生道。
“你看見她了!”莫言馬上逼過來,“在哪裡?她爲什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看到莫言的神色,龍葵飄後了一點,以袖掩面,大大的眼睛裡浮出了一絲淚花。
“抱歉……”莫言知道自己的態度過分了,嚇到了小女孩,也不再追問,“快帶我們去找她!”
龍葵被莫言驚到了,不敢多說,立刻往南而去,衆人尾隨其後,順着小道來到逐漸沒有人煙的地方,看到了一片青翠的竹林。夕陽之下,這片竹林顯得那麼安靜,連一點蟲鳴鳥聲都沒有。
跟着龍葵進入竹林,沒走幾步便看到大片倒下的竹子,再往深處,還凝聚着一些尚未溶化的冰晶和燒焦的竹骸,衆人心中開始覺得不安。
轉一個拐角,莫言終於看到心中掛念的人。
半倚坐在一棵斷了一半的竹根上,紫萱緊閉着雙眼,靜靜地靠在那裡,紫裙破損,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從脣邊一直到下巴。
莫言心中激盪,腦中“嗡”地一聲,熱血上涌,一時間渾渾噩噩,竟站在原地愣住了。
還好景天等人雖然驚訝,還是迅速上前查看情況,總算紫萱還有微弱的氣息。
“……可惜我靈力未復,不然這裡戰鬥,不可能感知不到。”白兒跺足。
莫言冷靜下來,看着懷中憔悴的面容,心中痛惜,看着龍葵,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龍葵依然神色驚慌,躲躲閃閃,好不容易在景天的安慰下支支吾吾地開口:“我……我看到紫萱姐姐跑出去,我就跟着去……在這遇到了一位妹妹,然後紫萱姐姐就和她打起來了……紫萱姐姐好厲害,那個妹妹也好厲害……”
“不會吧!那你就光在一旁看着?也不幫忙?”白兒難以置信道。
“我……我……”龍葵目光躲閃,眼睛中有噙出了淚花。
“你不要怪她。”看到龍葵的樣子,景天不忍心了,猜測道,“她不會不願幫忙的,一定是另一個她沒有出來,是不是這樣?”詢問龍葵。
龍葵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看得衆人不解其意。
“竟然能打敗紫萱姑娘……對手定非常人。”徐長卿看着四周,皺眉道。
“沒有……那個妹妹,也受傷吐血了,她走了之後,紫萱姐姐才倒下的……”龍葵搖頭道,露出一絲擔憂的神色,“不知道她傷得重不重……”
衆人面面相覷,景天小心翼翼道:“小葵,你是不是認識那個人啊……你叫她妹妹,莫非是個小女孩?”要知道,龍葵雖然應該算是超過千歲了,但對白兒都是叫姐姐。
“沒有,我不認識她……”龍葵連連搖頭,露出迷惘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