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你的心意,我一定告訴我娘。”見人面獸這般傷心,白兒趕緊安慰道,“你的傷勢不輕,我的法術只是一時救急,你現在快點去找個地方去修養,暫時哪也不要去了。”
“龍精石都丟了,我還能去哪?”聽了白兒的安慰,人面獸似乎好多了,卻依然垂頭喪氣,兩個爪子合攏拱了拱,“……小妖告退了。”然後耷拉着腦袋,沒精打采地走了,在雪地留下了長長的腳印,看背影竟顯得有些淒涼。
“那龍精石就算再寶貴,也不可能比它能夠死裡逃生來得有價值,爲什麼它看起來還是那麼悲傷?”紫萱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因爲你不是妖,不能理解妖的情感。”辛夷瞥了紫萱一眼,淡淡道,“人類那麼自私自利,冷漠卑鄙,作爲創造出他們的女媧之後人,你又怎麼會明白妖的忠誠?”
“你說得太偏激了,人類之中,從來也不會缺少忠誠……”紫萱爭辯道。
“是嗎?”辛夷輕蔑地嗤笑出聲,“我們妖縱然歷時千萬年,世世代代都忠於創造出我們的神農陛下還有他的後人,無論成仙的還是得道的,不管是善的還是惡的,沒有背叛者,哪怕一個都沒有!……那麼,你現在敢說自己還能號令幾個人類?甚至於……還有多少人會敬仰女媧?”
“那是不一樣的。”紫萱搖頭道,“你分明是懷有偏見。”
“不是偏見,這是事實。”辛夷秀眉微揚,目若寒星。
“這種話題,爭論千年也不會有結果。”莫言插口道,“時候已經不早了,我們快點出發,早點到德陽後還有事要做的。”
“那個小鎮,應該就是德陽了,都已經能看見了。”爬在一塊大石,白兒正對着山下探頭探腦。
德陽卻不是衆人原本以爲的繁華城鎮,相反的,這個地方房屋陳舊,破牆斷亙屢屢可見,屋門大多都緊閉着,街道也冷冷清清罕有行人,縱然遇到一兩個,也是神色匆匆,對莫言等人看都不看一眼,整個小城都好象籠罩在一種難言的寂靜中,了無生氣。
一路,偶爾遇到路邊的人,衆人去打探消息,結果換到的不是白眼便是一肚子的無奈。
“老道士?什麼老道士?這裡能有什麼道士,去別的地方找。”最後遇到的一個老婆婆懷疑地看了看莫言,又看了看一旁的三女,就彷彿在審視着闖了自己家裡的偷兒,揚長而去。
“這裡的人……恩,看來不怎麼好客。”回過頭,莫言聳了聳肩。
“霹靂堂就坐落此地,以他們在江湖的名聲……這裡的情況便可以理解。”紫萱輕咬貝齒,苦惱道,“一點消息打探不出來的話,又該怎麼辦?”
“這裡的居民對陌生人很有戒心,我們四人一行不便,不如四散各自去打探,一個時辰後大家再回到這裡。”莫言提議道。
“好主意!……我先去了。”白兒眼睛一亮,不待莫言說完,一溜煙就走,莫言擡手想攔,卻看到白兒已經跑得沒影了。
“我四處看看。”辛夷簡單道,身體一晃,直接原地消失。
“一個比一個急,這兩個孩子,看來是悶壞了,可別惹事纔好。”莫言無奈搖頭。
“由着她們去,可別惹事纔好。”紫萱前拂去了莫言肩的一片樹葉,抿嘴笑道。
告別了衆人,白兒蹦蹦跳跳地走了一條小道,興沖沖地四處閒逛,從東逛到西,又從南看到北,不知不覺地大半個時辰過去了,白兒有些走疲倦了,興致稍減,這才猛然想起打探消息這件事。
“不行啊,快到集合的時間了,我若是空手而歸,豈不是讓他們笑話?……乾脆隨便找個人,胡亂問點什麼回去交差。”白兒心中思忖着,振奮了一下精神,開始打量左右兩旁。
可惜,似乎走了偏僻的小路,路邊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倒是有一條身禿了一半的老狗趴在一邊的樹陰下,正瞅着白兒看,尾巴搖晃地很歡快,吐着舌頭,咧着嘴眥着牙,看那樣子,活脫脫象是在嘲笑白兒一般。
這般光景,白兒只覺得好氣又好笑,童心一起,索性走前去,撓了撓老狗的下巴,笑罵道:“你這畜生,倒是悠閒得很啊,卻不知道他日便要化做鍋中之物,竟還來笑我?”
那老狗自然不會管白兒在說什麼,只覺得下巴被撓得舒坦,耳朵軟耷下來,眼睛眯起,這樣一來,瞧起來卻是更像是在笑了。
“還笑……再笑的話,不用等他日,我今天便把你燉了果腹。”白兒惡狠狠道。
一陣微風吹過,那懶洋洋的老狗猛得睜開眼睛,跳了起來,驚慌地看了看白兒,又看了看四周,然後轉過身一溜小跑就不見了。
“我只是開玩笑而已……而且這畜生難道還能聽懂?”白兒愣了半天,心中納悶。
這時,白兒聽見不遠處傳來隱隱的聲響,聽聲音好象是女子“嚶嚶”的哭聲。
“這是誰啊,大白天的在外面哭,一定碰到了非常傷心的事情。”白兒心想着,信步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而走,轉過小道來到了一個屋子前面。
門前花壇開着一枝鮮紅的海棠花,有一個婦人正倚在門旁,用絲帕捂着臉痛哭流涕。
海棠花開得很是嬌豔美麗,白兒多看了幾眼,才問那婦人:“這位姐姐,你爲什麼在這裡哭啊?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小姑娘,你真是好心……”那婦人哭聲稍歇,放下絲帕,淚眼朦朧地望了白兒一眼,再度掩面,“可是你幫不了我的……嗚嗚嗚……”哭得很是傷心。
“你說說看嘛,別看我這樣,我本事可是很大的。”見婦人那樣哭,白兒心中不禁有些不忍,兼之好奇心起,便催促道。
“既然小姑娘你想知道……”那婦人抹了抹眼睛,“我本來有一個家,有一個相公,我和我的相公相依爲命,我愛他,他也愛我,一起快樂地生活了好多年……可是就在前不久,他竟然離開了家,丟下我孤孤單單一個人……”說到傷感處,那婦人又開始哭。
“好可憐哎……那他爲什麼要離開你?難道他不喜歡你了嗎?”白兒問道。
“不是這樣的!”那婦人堅決地搖頭,“我的相公有情有義,他是愛我的,我知道,他絕不會拋棄我的。”
“那他爲什麼還會離開你?”白兒被弄糊塗了。
“他是被騙走的,他心地好,心腸又軟……”那婦人恨恨道,“都怪那些把他從我身邊騙走的人,我恨不得把他們剝皮拆骨,碎屍萬段……”
見那女子臉突然浮現出一絲煞氣,白兒心中不禁重重一跳。
“……小姑娘,你說我該怎麼辦?”那婦人詢問道。
“這個嘛……”白兒定了定神,想了一會,道,“我覺得,既然你的相公那麼愛你,那他肯定也捨不得你的,暫時離開說不定是有什麼苦衷,一定還會回來的。”
“是真的嗎?”那婦人楚楚可憐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白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我相信你們一定可以白頭偕老……告訴我你相公模樣,我會幫你在江湖尋找他的。”
“不必了,借你吉言,我也相信他會回來……”那婦人破涕爲笑,“但那些騙走他的人呢?我該怎麼處置纔好?”說完,專注着看着白兒,等待着白兒的回答。
“或許那些人也不是有意的呢,只要你相公能回來,何必還要理會他們?”白兒輕快道。
“說得很好,小姑娘。”那婦人怔了怔,嫣然一笑,“……謝謝你的安慰,我現在心裡舒服多了。”
看到那婦人的笑容,白兒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絲很怪異的感覺,卻又說不來哪裡不對。
“小姑娘,要不要到我家裡坐坐?”那婦人讓開了門,殷勤地邀請。
“不了,謝謝。”白兒搖了搖頭,將那絲怪異的感覺壓了下去,突然想起一事,擡起頭滿懷希望道,“對了,我能不能向你打探一件事,你有沒有見過一個老道士和一個青年男子同行來過這裡?”
“老道士和青年人?我是沒有見過……”
白兒正覺得失望,那婦人撥弄着頭髮,話風一轉:“……不過,我倒是聽這裡的人說,霹靂堂不久前來了個老道士,妖妖道道的,霹靂堂主供着他像供佛爺一樣,什麼都聽他的。那個老道士本事可了不得了,聽說會七十二變,還會給人做法,讓人變得像大象一樣強壯。”
“一定就是這個道士了。”白兒興奮起來了,迫不及待地問道,“那道士人呢?現在還在霹靂堂?”
“不在了,霹靂堂原本就是在和唐家堡作對,最近那老道士又帶着霹靂堂和蜀山幹了,據說已經去攻打蜀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婦人笑容顯得很微妙,“我聽到的可只有這麼多,你再問的話我可不知道了。”
“原來已經去蜀山了……”白兒擡起頭,高興道,“謝謝姐姐,你可幫了我大忙了。”
“不客氣。”那婦人含笑接口。
“那我走了,以後一定會再回來看你……還有這漂亮的海棠。”白兒望了望門前的海棠,嘻嘻一笑。
“那就不必了,有緣自會能再見。小姑娘,你很可愛……也很幸運,我很喜歡你。”那婦人深深地看了白兒一眼,再次嫣然一笑,轉身入屋子,帶了門。
“幸運?”白兒眨了眨眼,看着緊閉的屋門,心中略略有些詫異。
等到白兒哼着小曲回到約定的地方的時候,莫言和紫萱已經在那裡等候,而辛夷卻還是不見蹤影。
“噫?沒想到啊,本以爲你會玩得更晚一些回來……莫非是惹禍了?”看到了白兒,莫言猜測道。
“烏鴉嘴,胡說什麼。”白兒沒好氣地白了莫言一眼,“誰去玩了?我可是去打探消息去了。”
“哦——那我們的白大小姐打探出了什麼,能說來聽聽嗎?”莫言帶着揶揄的笑意問道。
“是孟大小姐!……你少瞧不起人了。”白兒瞪了莫言一眼,然後得意洋洋地將自己剛剛聽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白兒說完了,紫萱和莫言面面相覷,相對無語。
這時,旁邊有腳步聲傳來。衆人望去,卻是辛夷也回來了,手還提着什麼東西。
“白兒,剛剛抓到了這個東西,看起來很可口……”辛夷將手中之物提到面前,“……我們把它切片堡湯,你看怎麼樣?”
看到辛夷手中之物,衆人皆是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