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又想到往日在建州城發生的種種,迎春忽然有一種意興闌珊的感覺。
“公子,飯菜都上的差不多了,午後咱們還得繼續趕路,還是快些用吧。”
金寶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又見迎春一臉的落寞,斟酌着說道。
“好,快些用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迎春勉強打起精神,接過金寶遞過來的竹箸,示意她也坐下,一起用午食。
說起來知風樓時隔幾年還能如此興隆也是有原因的,不過別的,就只說這清湯荷花蓮蓬雞,那水平就比一般的酒樓要高出一大截。
一盅瑩白剔透的白瓷湯碗中,一汪淡黃色的雞湯,上面還泊着一圈嫩綠色的小蓮蓬,黃綠相間,讓人一眼就覺得春意盎然,中間還綻放着一朵白色的蓮花。
蓮花的中間有金黃色的花蕊以及綠色的蓮子心,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夾起來咬上一口,雞肉酥爛,雞釀軟嫩,湯情味鮮,香醇宜人,讓人食慾大開。
“公子,這知風樓做菜的確有一套,這哪裡是湯啊,分明就是一副清新淡雅,意味十足的白蓮圖啊。”
金寶用湯匙又給迎春在白蓮旁邊舀出一小盞湯來,讚歎的說道。
“這湯……”
“這湯看着不錯,但是卻有一點兒不好。”
一個有些耳熟的男聲略帶遺憾的說道。不僅吸引了迎春主僕的注意,就連老掌櫃和保全也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保全對於自家酒樓的飯菜最是自豪,哪裡容得下人這樣詆譭,聽到來人這樣說,放下手裡的抹布,就想要和來人辯上一辯,不過還沒走出櫃檯,就被老掌櫃一把薅住了。
搗什麼亂,沒看到來人和那位小爺是認識的嗎,人家付了銀子願意說啥說啥,就當沒聽到就是了。
“茫茫,是你!”
迎春擡眸,有些吃驚的看着來人,這人卻不是別人,正是幾年前不辭而別的癩頭和尚。
“是啊,好幾年沒見,沫兒姑娘一切可好?”
癩頭和尚雙手合十,又拽了拽窩在他身後一臉不好意思的坡腳道士,笑着對迎春說道。
“還好還好,茫茫啊,這一位是不是就是渺渺真人?”
迎春笑笑,因爲整張桌子只有她和金寶兩人,倒是也不用取什麼凳子,她一邊招呼癩頭和尚和渺渺真人坐下,一邊問道。
“正是在下,這位姑娘……”
渺渺真人晃了晃有些快要禿了的拂塵,看向迎春的眼神也略帶驚訝,看來應該也是看出了迎春面相的怪異之處了。
“叫什麼真人,就跟喚貧僧一樣,叫渺渺就是了,渺渺啊,這就是貧僧跟你說過的,幾年前在塵世中認識的小姑娘,也是貧僧的摯友。”
癩頭和尚自來熟的坐下,笑着對迎春道。
坡腳道人聽罷,也淺淺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迎春欲言又止。
迎春發現了,如果說癩頭和尚有社交牛逼症的話,那坡腳道人就是有點社恐了,就連看人都有些小心翼翼的樣子。
很難想象這樣的人,居然是在紅樓世界中專門度化男子的仙人,自己只是一個小女子,他都這樣畏畏縮縮的,如果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他還不得嚇得打哆嗦……
“渺渺?好吧,渺渺,你同茫茫一樣,喚我沫兒就行,不過說到摯友,我卻是當不得的,畢竟我可沒有偷溜卻不通知我的摯友。”
迎春也坐下來,拿起之前放在一旁的竹箸,笑眯眯的看着癩頭和尚道。
“……額,沫兒,當初……當初……貧僧跟你說,這清湯荷花蓮蓬雞也不是樣樣都好的……”
癩頭和尚摸了摸腦袋,裝作沒聽清楚的轉移話題說道。
“什麼不好?大和尚你說清楚,我忍了你好久了,你要是不說出來缺點,我還真和你不罷休了。”
保全見他居然又說起這個,掙扎着從掌櫃的手裡出來,怒視着癩頭和尚說道。
“額……這個菜……”
癩頭和尚傻眼了,他這也就是隨口找一個話題和迎春說話而已,沒想到這店小二不依不饒,想了想也覺得自己不對,幾次三番的指責人家菜品不好,人家不找他纔怪呢。
求救的看了迎春一眼,卻見她根本沒有看這邊,正和金寶仔細說着這蓮蓬雞的烹飪方式,不由的苦了臉。
“這個菜哪裡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太香了,讓我們出家人聞着都要垂涎了,實在是不利於我們出家人修行。”
渺渺真人細聲細氣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是啊是啊,這也是我們蓮蓬雞最大的缺點。”
保全咧着嘴笑道,眼看着就要拉坡腳道人吹噓起來了,卻又被老掌櫃一把拉住:
“真人說的也對,這清湯荷花蓮蓬雞確實不太適合出家人修行,保全,你趕緊去廚房,讓廚房的人給大師準備幾盤子素菜,就當小老兒請大師們了。”
老掌櫃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拉着保全離開了衆人眼前。
迎春意外的擡頭看坡腳真人一眼,怪不得這位和癩頭和尚能稱爲摯友,這才叫會咬人的狗不叫呢,不過隨便說了幾句,那個咋咋呼呼的店小二就一副引爲知己的樣子。
“沫兒姑娘,當初的事情也怪不了貧僧,當初貧僧也是見局面基本得到了控制,又接到了渺渺給貧僧的消息急着趕過去處理,才選擇了不辭而別,再說了,當初你不是也……”
“額,原來是這樣啊,當初渺渺那邊出了什麼事情啊?還有,這幾年怎麼都沒有見到你們的蹤跡?”
迎春見癩頭和尚像是要開始翻舊賬的意思,連忙打斷他的話說道。
畢竟當初她在知道牛百孝死不了之後,也曾經將癩頭和尚丟在了小院窗櫺上,剛剛也是想着讓癩頭和尚內疚一下,也能找他商量商量其他的事情。
“說來事情也頗爲怪異,按照太虛幻境典籍的指示來說,渺渺需要去京都度化一名有緣人,可是到了那裡才發現,那名有緣人不知道爲何和典籍中大相徑庭……渺渺險些就着了道。”
癩頭和尚搖搖頭,不解的說道。
“有緣人?那人是誰能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