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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勝男安排的飯局,在城區的“王朝海鮮酒樓”,是一家福建人開的熱門中餐館。

今晚勝男宴請方園、朵兒父女倆,倒不是爲了再去跟學校溝通關於可否取消楊冰警告的事。其實爲這事,今天上午勝男已帶着楊冰、朵兒去過了,校方說,接受這樣態度誠懇的認錯,但警告是嚴肅的,不可以隨便取消,希望楊冰引以爲戒。

對此結果,勝男來之前其實就有心理準備,所以也沒太低落。

今晚勝男請客,主要還是爲了聚一下,兩個大人一起從上海過來,取消警告的事雖沒辦成,但也算爲此努力過一場,並且也正因爲此,她自己的另一個目標在漸漸地朝可以實現的方向推進了。可不是嗎?她正是因這件事纔來到了西雅圖,並且有望理由充分地全面接管自己寶貝女兒的生活:首先是見到了朝思暮想、牽腸掛肚的女兒,其次是理由充分地住進了這邊的這個家,雖然不是自己的家,但是女兒的家呀,女兒的家我不能住嗎?!這兩天與女兒朝夕相處,更讓她明白了女兒對於她、對於她每天心情的意義,所以,這次得想辦法不卑不亢、理由十足地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最好能住下去,不走了,熬到女兒中學畢業,這是必須的,當媽的才知道爲什麼必須……而就這兩天的態勢看,這個目標近了。

所以,董勝男現在心情還不錯,她提出來兩家一起吃個飯,也是爲了讓兩個小孩更和好,經過這一次,小孩們真的得引以爲戒了。另外,勝男想,如果酒宴上再使把勁,前夫與小媽吉吉就不可能不讓她待在這裡,住這個家。

方園和朵兒到餐館的時候,勝男、吉吉、楊冰、楊清、楊玉、楊潔一大家子人也正好到餐館門前。

一羣人會合,然後往已訂好的座位走。

方園輕輕叫了一聲楊冰,說“叔叔有個東西要給你”,就把她叫到了一旁,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藍色盒子,遞給她。

叔叔,是什麼?楊冰好奇地接過去。

方園笑道,“小鑰匙”,你爸讓我捎來的。

這個戴着黑線帽、表情微冷的女孩,說了句“哦,謝謝叔叔”,好像並不奇怪的樣子。

果然,她看了一下盒子,笑了一笑,說,小鑰匙。

隨後她嘟噥着告訴叔叔,她這個老爸在她小時候就喜歡往她脖子上掛鑰匙了,每天放學回家自己開門,因爲爸媽做生意回家晚,所以小學一年級起就掛着鑰匙了。

她微微撇嘴,說,現在呢,他倒好,給我弄出了這麼多個家,你說,我開哪個門去啊?

她說這話的神態讓方園想笑,於是趕緊跟她講那天她爸託他轉告的話,諸如“兩個媽都在此地期間,請維護家庭和諧”之類。而他心裡在想,瞧這孩子的酷樣,我自己女兒都不一定聽我的話,她不會覺得煩嗎?

楊冰倒還好,她拿着小盒翻過來倒過去地看着,一邊聽着叔叔的話。

然後她笑了,說,叔叔,我知道,我都知道,兩個媽在這兒,我能不懂事嗎?其實我已經搞定了,不信等會兒我告訴楊漢君。

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方園、朵兒就見識了楊冰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果然告訴她爸了。

一桌人熱

鬧地吃了一會兒,她就給她爸楊漢君打電話了。

她爸不是說她從不給他打電話嗎?但,現在她在打。

她撥通,說,老爸,是我,我們在吃飯。

那頭說,啊,是冰冰啊。

她說,“小鑰匙”收到了,謝謝老爸。

那頭說,喜歡嗎?

她說,你託朵兒爸爸告訴我的話,我知道,而且我全搞定啦,老媽和小媽可好了,她們現在可好了,老媽不準備回去了,她得在我家住下去,至少到我畢業,老爸,也就是她跟我過。

那頭說,啊?什麼亂七八糟的,冰冰啊?

楊冰瞅着她媽勝男,笑了一下,對那頭的老爸說,我說的是老媽跟我們一起過。

這桌上,大媽小媽在一起“咯咯”笑。

方園、朵兒看着她們,有些傻眼。當然這是人家的家事,可不關他倆的事。

楊冰對老爸說,老爸,我可注意團結了,這兩天我們家氣氛超好的,媽不走了,你別不信。

不管那頭的楊漢君信不信,也不管這桌上的方園朵兒如何迷惑不解,此刻楊冰說的可是真的。

這兩天,楊冰與她媽發現母女倆誰也不能離開誰,於是,她與媽媽想到一塊兒去了:必須一起在這裡住下來,至少住到明年畢業。

楊冰想,她是我媽呀,憑什麼她不能來住,她回去也是一個人過,一個人哪,又不像老爸那麼花,娶了一個又一個,我媽媽最可憐,這是一目瞭然的,她憑什麼不能跟女兒一起過,她沒了家後,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了,爲什麼不讓她跟我一起過?

另外,楊冰還生氣地想到自己在這邊這個家裡是最孤單的,就她最孤單,小妹楊潔是有親媽在身邊的,小媽吉吉自然總護着自己親生的,而楊清、楊玉是親姐妹倆,她倆進出是一起的,她們有兩個人,只有她楊冰是一個人單着的,換了是你,你好受嗎?所以她得讓自己媽來,否則不公平。

而對於前前妻董勝男來說,自己女兒楊冰還有大半年就要高中畢業了,現在不能再出亂子了,也出不起了,更何況,自己這次來,一眼看過去,這麼個女兒,變成了這麼個酷女模樣,當媽的心疼呀,知道小孩心裡敏感着呢,是要有人照顧的。你再看那個小媽,哪管得了楊冰,再看這個家,就我女兒一個人形單影隻,別人好歹有個伴。

所以勝男打定主意,臉皮再厚也要在這個家待下去,等楊冰上了大學,離開這個複雜的環境,自己再“洄游”上海,或者,跟着女兒去讀大學陪她,到那時,母女倆真的可以相依爲命了。

所以,勝男楊冰母女倆在認識上、情感上是一致的:在這裡待在一起,不能分離。

而小媽吉吉竟與她倆產生了共鳴。

當然,小媽的出發點很不一樣。小媽想,你自己來了最好,我可管不了你女兒,你不走也最好,最好直到這小姑奶奶畢業,否則你女兒再惹出個亂子,被學校遣送回國,我可承擔不起了,我老公非怪死我不可。

此外,吉吉還知道,這個前前妻雖已離婚,但在楊家老人那邊是有地位的,因爲最初這個家族創業有她一份功勞,而且楊漢君也是念着這點的,他家老人至今還在他耳邊嚼

舌頭,覺得這個前前老婆是招財的,而其他兩個,一看樣子就不靠譜,還是這個大的好。

吉吉知道這些,所以懷疑這個前前妻勝男對老公還有影響力,雖然看起來老公挺煩她的,但男人是很難說的,再說他們兩個雖離了,但人都在上海,搞不好還時有碰面,比起她這個小媽來,反而跟他近了,加上這個女兒楊冰太厲害了,萬一被學校遣送回去,有這麼個女兒在他們旁邊,那還了得,什麼可能性都有。所以,還不如讓這個大媽守在這裡太平,自己也少一點提心吊膽,所以,她董勝男願意來,就來待着唄,又能在這裡待多久呢,頂多也就大半年,楊冰總會考出去、嫁出去的,到時候,我老公反而還會誇我大氣。

反正各人心裡的算盤珠子都在“噼啪”作響。

於是就有了共同的交匯點,於是什麼都順了:這兩天吉吉對勝男是客氣相待,而勝男也報以相敬如賓。對原本個性極強的勝男來說,如今忍讓這小媽,是大局意識,再說自己到這兒一看,憑良心講,也確實覺得這小媽當得不容易,這麼一屋子小孩,各有脾氣,換了是自己,還不肯做呢,如花似玉的,幹嗎當個實質上的老媽子。

於是,她倆這兩天處得確實不錯,宛若姐妹。

現在,楊冰就在對老爸楊漢君彙報這個成果。

她說,老爸,現在我們統一一下認識,我跟我媽商量好了,我媽得在這裡住下去,小媽也覺得這主意不錯。

那頭說,啊?

他確實只有“啊”的份。

楊冰說,好吧,老爸,我讓我媽跟你講。

於是,她就把手機遞給媽媽勝男。

勝男笑着說,哎喲,老楊,我看也只有這樣了,女兒從現在到畢業是關鍵時期,再也惹不起事了,你以爲我想在這裡受罪啊?吉吉人也很好,我特喜歡吉吉。

勝男轉臉看了一眼吉吉,遞過一個笑臉。她對前老公說,我讓吉吉跟你說。

吉吉拿過電話,說,老公——勝男姐說得有道理,小孩這個階段需要她媽媽來陪,勝男姐本來也未必能待得住,但現在只能頂一下了,老公,你放心吧。

楊冰伸手,從吉吉手裡拿過電話,對那頭說,OK,爸,你看我們不是搞定了嗎,全搞定了。

那頭說,啊?

楊冰說,爸,你真的想我嗎?那你沿着電話線爬過來。

……

這邊兩個小孩楊清、楊玉已經在哭了,其中一個在嚷嚷:太不公平了,姐姐和小妹都有媽在這裡,我們太不公平了。

方園和朵兒趕緊相勸:別哭了,別哭了。

楊冰撇嘴,說,那你們也叫姚麗來唄,她能來嗎?她有老公了。

好不容易吃完,方園、朵兒趕緊與這一家子Byebye,離開了餐廳。

朵兒先陪爸爸回到酒店門口,然後轉身去乘公交車回莫莉家。

爸爸站在臺階上看着女兒的背影。

突然朵兒轉回來,告訴爸爸:那怎麼辦?如果我是楊清、楊玉,我也會在乎的,如果其他兩個媽媽都在身邊,那不是確實不公平了嗎?

方園笑笑,向她擺手,說,那是人家的事,我們可沒那麼多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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