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妖王昂首走出隊伍，年輕的臉龐上帶着傲氣的笑容。
這是他的證明之戰，證明王印並非所託非人，也證明新人勝舊人。
猩紅的披風被扯下，除了彰顯氣勢，這東西並沒有其他作用，戰鬥中甚至會成爲敵人攻襲的破綻。
青牛看懂了他，也看懂了其他妖王的眼神。
擔子放下，長棍取出，邁步而出。
一步又一步。
清晰的腳印印在草地上。
他在笑。
很肆意地笑。
嘴角逐漸扯成一個誇張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齒。
也許失去王印讓他跌落神壇，讓所有人都忘了，他也曾是打遍積雲山無敵手的存在。
現在的年輕一輩……已經這麼張狂了？
前浪固然會被後浪打在沙灘上，但是現在的他們還沒有那個能力。
這也是他的證明之戰，證明哪怕失了王印，他也是那個將所有人踩在腳下的——
青……牛……王！
…………
嘭！
空氣似乎都被打的凹陷了下去。
兩根黑鐵長棍交擊碰撞，一簇簇火花從棍上跳躍出來。
新晉妖王率先發動了攻擊。
頭盔下，嘴巴同樣裂開，雙目不知不覺間已經變得通紅。
憑什麼說他只不過是個幸運兒？
憑什麼說他一定不如王印的前任？
憑什麼說沒了王印他只不過是個廢物？
心中怒火涌起，不知不覺間眼中已經遍佈血絲。
長棍高高舉起，重重落下。
火花四濺中，他察覺到，對手似乎已經有些力不從心。
只要再來幾次，說不定只是下一擊，他就支撐不住了。
前輩？
似乎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嘴角已然勾勒出一個殘酷的笑容。
青牛並沒有什麼堅持不住的。
手臂有些發麻，掌間稍微有些滑膩，虎口似乎在撞擊下破裂了。
這個新晉妖王的力量確實很強，但是卻沒有達到他支撐不住的境地。
半真半假，這只不過是他所賣的破綻罷了。
妖王和妖將的差距確實很大，但是那是指經年妖王，對於他來說，眼前的小子還很稚嫩。
妖太過沖動不是好事，尤其是當其怒火攻心的時候。
牛妖確實很有耐心，無論是戰鬥或者日常，他們都是屬於能夠跟對手比拼耐力的好手。
但是他們也有這特殊點。
雙目通紅、暴躁好戰，這就是他們的另一種表現。
別的族羣稱呼這種狀態爲‘瘋牛’，但是在積雲山，這種狀態被稱爲‘狂暴’。
不丟失神志的基礎上，力量再強盛三分。
破風聲不斷，幾乎要將空間撕裂。
新晉妖王手中長棍高高舉起，彷彿要升到最高空與日月同輝。
但是青牛卻沒有再硬接一棍的意思。
心臟處傳來的微微疼痛告訴他，自己已經接近極限。
道傷，沒那麼好處理。
轟！
空氣爆裂聲中，長棍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圈氣浪從地上爆發出來，將所有的煙塵推往他處。
咔嚓咔嚓。
地面上皸裂出一道醜陋的裂痕，彷彿巨口一樣延伸到三丈外。
巨口之中，似乎有寒意涌動。
青牛輕巧的避開這一棍，沒有顧及隱隱作痛的手臂，手中鐵棍帶着破風聲直衝新晉妖王的脖頸而去。
新晉妖王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雙目有些呆滯的看着砸在空地上的長棍。
他怎麼能躲呢？
他曾經可是妖王，屬於妖王的驕傲呢？
破風聲驚醒了他的心神，擡起頭，正看到一根鐵棒遞到了眼前，直衝他的脖頸而來。
躲避？
已經來不及了。
雙目之中血光散去，死亡臨近，他竟然有些平靜。
不甘嗎？
確實還是有一些的。
還沒有展現最強的戰力，還沒有將獲得王印之後新開發的能力展現出來。
只是……這再也與他無關了。
咚！
一個圓圓的東西從他脖頸上飛出，砸在其他幾位妖王的腳下。
最中間的妖王將那個東西踩在腳下，眼中的寒意也更盛了幾分。
不是針對青牛，而是針對那東西的主人。
“真不爭氣！”
頭盔被他踩成碎片。
一揮披風，轉身向山上走去。
“送他們離開，然後自己去蓮花洞待上半年！”
聲音中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
不是針對他的失敗。
不就是失敗嗎？好像天底下誰不會失敗似的。
大道走來一路坦途那是老天爺庇佑，失敗纔是常態。
他氣的是，在最後關頭新晉妖王竟然閉目等死！
他們可是牛妖！
被其它族羣稱爲瘋牛的牛妖！
哪怕是死，也要從對手身上撕下來一塊肉的牛妖！
至於失去什麼的感覺，早已經被氣憤所埋沒。
“我沒死？”
新晉妖王摸着自己的腦袋，上上下下揉了一圈，頗有幾分憨態可掬的模樣。
青牛站在一邊拄着棍子，輕輕咳嗽幾下。
心臟雖然還是有些疼痛，但是已經好了一些。
若是原本的他，可能會硬碰硬的接下來那一棍，畢竟除了硬接之後再反擊，他沒有別的辦法。
但是和猴子待的日子長了，他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剛不可久，柔不可守。
雖然他不一定能這麼說出來，但就是這個意思。
現在他看向新晉妖王的目光帶着幾分可憐。
嗯，就是看傻子的那種可憐。
他可是聽的清楚，這個傻子之後要去蓮花洞待上半年。
蓮花洞那是什麼地方？
休說鳥不拉屎，連之前還是妖王的他進去都要脫層皮。
不過這和他沒關係，受罪的又不是自己。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嗯，就這樣。
至於送什麼的，那多半是託詞，積雲山怎麼也是他的家，就離家一段時間，難道還能裝修了不成？
打了一架，證明了自己還是原來的那個傢伙，心底舒坦了不少。
如果蘇長風知道他的想法，就要說一句自己的快樂凌駕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咳嗽着回到隊伍中，他發現蘇長風竟然已經十分自覺地挑起了擔子，心底更舒坦了。
他感覺到似乎有一股外力在不停的治癒着自己，不單是現在所受的傷，還有埋藏在心臟之中所受的道傷。
哪怕只是治癒了一絲，這也足以讓他確認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再次轉身，他發現新晉妖王的那個牛頭正杵在自己身後，臉上帶着一線崇拜。
妖族，崇尚強者。
“咳咳，我們要走了，別擋路。”
青牛推開他，看着周圍妖兵崇拜的眼神，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曾經的時刻。
“大首領讓我去送你們離開。”
撓了撓牛角，新晉妖王有些憨厚的說到，看向青牛的眼神格外灼熱。
“不用你送，我對這條路很熟。”
“不行，這是大首領的命令。”
“都是積雲山的牛，我打敗了你，你該聽我的。”
“不行，這是大首領的命令。”
“我在這裡長大，難道還能迷路不成？”
“不行，這是大首領的命令。”
“……”
這憨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