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被安排去‘受給庫’當一名學徒。
如果說工部是總公司,工部尚書是董事長,工部左右侍郎是總經理,那‘受給庫’就是總公司衆多分公司中的一個,主管京城內外土木建造之事,而仲夏就相當於一名新入職的小員工。
原本按照皇帝的意思,想安排仲夏到工部當一名工部大夫,這就相當於仲夏空降總公司當總監,而且還是年僅十五歲的總監。
開玩笑,這不就是告訴別人,老子的來頭大得很,你們不要惹老子,否則讓你們飯碗不保!她絕對會被當作菩薩供起來,絕對學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所以仲夏趕緊拒絕了。
清晨,天空碧藍如洗,京城筆直的街道人煙稀少,兩邊古樸的民居里升起裊裊炊煙,只見穿着褐色對襟長袍的少年抱着一隻黑貓神采奕奕,腰間一根黑色細帶上掛着一枚古樸的玉墜,勾出優美的腰線,襯得少年的背脊挺拔纖細。
少年身後卻跟着一個可疑的人影,一會兒而躲到拐角處,一會兒躲到樹後面,身後矯健利落。
早起擺攤的人們警惕地盯着那個人影,想上前提醒那個少年,又怕惹禍上身,一時間躊躇不定。
仲夏在衆人驚疑的目光下,無奈回頭道,
“阿二你這樣其實顯眼你知道嗎?”
暗二作爲一名優秀的暗衛,以前都是進行刺殺或者收集情報等工作,第一次貼身保護仲夏,難免帶着以前的習慣,可惜貼身保護就意味着不能離保護人物太遠,沒有空間給他施展高超的隱身跟蹤技能,所以就造成了這滑稽的一幕。
暗二從樹上跳下來,一臉傷心失落。
作爲一名暗衛,‘很明顯’這個詞簡直是對他職業生涯最大的侮辱。
仲夏把暗二扯過來,一臉歉意地對衆人道,
“不好意思啊,這是我家大哥,小時候摔到了腦子,大家不要緊張。”
衆人發出“哦~”的聲音,原來是個傻子啊,這就放心了。
頂着大家同情的目光,走進了一個拐角的小衚衕,仲夏對大受打擊的暗二到道,
“你知道作爲一個合格的暗衛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暗二瞬間充滿能量,打敗暗一成爲一名最優秀的暗衛,一直以來是他的最高理想,滿臉肅穆抱拳對仲夏道,
“公主請講!”
仲夏一臉世外高人狀走了幾步,道,
“首先,你需要完成各種艱難的任務,而不是隻知道刺殺,”
說着轉身看向暗二,“你覺得是與不是?”
暗二認真地點頭,“是!”
“好!那麼,就如同此次任務,你可知你的身份是什麼?”
暗二道,“我是和公主一起過來的學徒。”一板一眼。
仲夏眼神讚賞,道,
“對,那你又可知,完成此次任務最關鍵之處在哪裡?”
暗二眼神迷惑,“在........”
仲夏乘機道,
“在於完全融入這個角色當中,或者說是將自己想象成
一個學徒,你可明白?”
“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學徒?”
“沒錯。”
暗二眼神逐漸迷離.........
小黑悄悄靠近仲夏的耳朵,“你把他忽悠瘸了。”
看着暗二瞬間機警的眼神,仲夏趕緊捂住它的貓頭,不讓它說話。
帶着暗二走進巷子,巷子彎彎曲曲的,幽深窄長,乾乾淨淨的麻石板,高高的圍牆,雕花的飛檐,牆角冒出一顆小草迎風飛舞。
再拐過幾個巷子,就到了‘受給庫’,迎面是一堵青瓦白牆,爬山虎從上面垂下,大門沒關,仲夏徑直進去,只見其內大大小小的房間整齊有序,堂中擺了一張大的實木桌子,一張圖紙擺在上面,幾個男子挽着袖子認真地思考,不時交流幾句,人來人往都默契地保持安靜。
仲夏拉住一個路過的青年,道,
“這位小哥,我們是新來的學徒,請教一下該往何處去?”
青年打量了一下仲夏和暗二,仲夏不自覺地挺直腰板,這具身體有一米六以上,在男子眼裡屬於比較矮小的範疇。
青年詭異地看來一眼仲夏懷裡的貓,指着角落裡的一間房道,
“你們去那裡報道吧。”
仲夏謝過青年,帶着暗二過去了。
小小的一間房間,坐着一位穿着青色朝服的官員,正俯在案上寫着什麼,見到仲夏二人問及他們是幹什麼的?仲夏如實回答。
官員“哦”了一聲,就讓人帶他們去熟悉一下事務,過幾天就跟着師傅打下手。
被帶着轉了幾圈瞭解到,‘受給庫’庫最大的官是工部大夫,正四品官員,其下是主鋪等六七品官員,像仲夏過幾天要跟着打下手的師傅等頂多算個公務員,沒有官級,像仲夏這等學徒就更不用說了。
衆人看着仲夏年紀尚小,白白嫩嫩的,估摸着是哪家的小公子,又觀之衣着樸素,佩戴的玉佩質量也一般,於是大概知曉,這是哪家六七品官員家的小公子被塞到這裡來體驗生活。
他們都以爲仲夏的家世和他們差不多,所以也就沒有捧着她,就當她是一般的學徒了。這也是仲夏想要的。
天將黑之際,仲夏才從‘受給庫’裡出來,跟着熟悉事務到處轉了一天腿都快斷了,暗二一臉平靜無波地表示,這都不是事,完全沒有覺得一點疲累。
‘受給庫’因爲佔地面積大,所以地處偏僻,周圍只有幾戶人家。
仲夏帶着暗二經過一戶人家,隱約聽見叫罵之聲,似乎聽見‘秋月公子’等字眼,仔細去聽又聽不見了,仲夏暗笑,怎麼可能這麼巧。
自從上次他受‘下跪之辱’後,他應該恨毒了我吧,很好!這就是我想要的!不怕遭賊偷就怕遭賊惦記,一次性解決這個禍患,他還想着踩着公主之名往上爬,做夢!既然我到了這具身體裡,就絕不會重蹈原主覆轍。
想着邁着愉快地步伐向皇宮走去。
明姝坐在書房裡,對窗外付夫人的叫罵聲充耳不聞,一刻鐘後付大人回了府,路過這個簡陋的小院子,看見付夫人猶如潑婦罵街的樣子,頗覺得丟臉,於是腆着大肚子上前對付夫人道,
“你在孩子門前叫罵,這像什麼樣子!”
書房裡明姝翻書的手指頓了一下。
付夫人橫眉倒豎,大罵,“好你個付狗蛋,想我當初跟着你吃糠咽菜,你一朝得勢就整天逛花樓取妾,你一個月多少俸祿心裡沒數嗎!這家裡裡裡外外怎麼支撐下來的你沒數嗎!你敢罵老孃,我今天和你拼了!”
付大人一時氣短,落下幾句“爲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就走了。
明姝自嘲一聲“呵”,繼續看書,不再爲外物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