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軍作爲一名律師,他對羅恆交代一些法庭上的事情是很有必要的,同樣一句話該如何說,如何陳述,纔能有理有據,才能更好的打動法官,這些都需要豐富的法律知識和法庭經驗。那天他們的談話是被剛剛回來的阿青給打斷的,阿青身後還跟着一個男人——高俊,阿青是在去醉仙樓時遇見高俊的。
那天阿青在上班走的時候,羅恆特地塞給了阿青三千塊錢,叮囑說,“你下班後把錢交給李林,咱們也不好白吃人家一頓飯,人家李林也是領工資的,掙錢也不容易。”阿青接過錢,看了一眼沒有說話,羅恆又補充了一句,“我知道那頓飯挺貴的,三千還指不定夠不夠呢!”
阿青下班後去找李林,在李林的辦公室,阿青看到了正和李林說話的高俊。那天碰巧高俊在醉仙樓請幾個朋友吃飯,宴席剛散,高俊便來到了李林辦公室,高俊是醉仙樓的老客戶 ,自然他和李林也是關係熟的很,再說高俊本身心術不正,凡是漂亮一點的女士,他都顯得萬分殷勤。
阿青把錢放在李林的辦公桌上,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李林有些生氣的說“這是幹啥了?我請你吃飯還用你拿錢呀?”
以李林的爲人一定不會收這個錢,可阿青更瞭解自己的父親,她解釋說,“你要是不收下,我爸明天一定會再送過來的,你不瞭解他,就這個脾氣。”
“什麼脾氣我不管,反正這錢我不能收。”說着李林又將那三千塊錢塞給了阿青。
阿青無奈,“那好,明天讓我爸再跑一趟!”
站在一旁的高俊也開玩笑的說,“瞧你們兩個客氣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是親姐妹哪! 關係這麼好!”
在走的時候,李林提議讓高俊送阿青一趟 ,高俊爽快答應,“行,沒問題!”
阿青本不同意,可高俊的熱情讓阿青有些盛情難卻。 在回家的路上,高俊也故意裝出一副紳士的樣子,車子開到了阿青家的樓下,阿青出於禮貌邀請高俊上樓喝杯茶,高俊竟欣然答應。
高俊的出現顯然給王氏她們的談話帶來諸多不便,王氏和錢軍見此情景便起身告辭,在出門的時候,王氏還是感激的說,“不管這次的官司能不能打贏,我都由衷的感謝羅先生 。”
“王太太千萬不要這麼說,那一萬塊錢我已經良心不安了。”羅恆說。
王氏沒有再提那一萬塊錢,他和錢軍轉身離去了。
法庭在任何人的心目中都是莊嚴神聖而公正的象徵,它代表着正義和法律,法律是公正的,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因爲有了這個信念,王氏對這個官司也充滿了信心,她甚至沒有做過敗訴的思想準備。直到開庭那一刻,錢軍也從來沒有向她提到過任何關於這個官司不利的因素。自從羅恆提供了線索以後,錢軍更是胸有成竹,也許這也正是一個合格律師所擁有的良好素質,似乎這種自信也或多或少的影響的着王氏,同時也包括羅恆。
開庭那天來旁聽的人很多,能解釋這個的原因,很顯然是華欣銀行在遠山市的影響力。徐佳欣站在被告席上,兩眼炯炯有神,一副運籌帷幄的表情,讓人感到與她面前的“被告”兩個字很不相符。徐佳欣這種神態似乎更適合在某一家名牌大學的演講臺上做演講,一點兒也不會遜色於那些知名教授。在法庭上,錢軍的表現還是很不錯的,他的表現鎮定從容不失律師風範,那振振有詞的架勢給了王氏母女很多信心。王伊雯是這場官司的原告,似乎她不需要更多的言語,主要的辯論是錢軍,錢軍的辯詞核心觀點是一針見血的,也是本案中的關鍵 ,那就是王朋是在車禍現場就已經死亡,至少是陷入了昏迷,壓根就失去了表達的能力,由此可見,徐佳欣所陳述的遺囑一事似乎已經不攻自破。接着便是羅恆以證人的身份向審判長講述了他那晚所見的一切,在陳述的過程中羅恆還特別強調說了一句,“當時我看到躺在地上的受傷者,一動不動,頭部還流了很多血,我看不到他還有呼吸,我想他已經死了。”對羅恆的陳述,徐佳欣顯然沒有太在意聽,她隨意看了一眼旁聽的觀衆,然後立刻又把目光聚集在了坐在靠近前排的方少庭。他們目光交匯着,徐佳欣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許多,她彷彿從方少庭的目光中看到了驚詫和鄙夷,她掩飾着自己目傲一切的性格。徐佳欣還看到了坐在方少庭身旁的樑洺,頓時,她的內心就如同被火燒一般,讓她感到一種揪心的痛,一時間她的神情變得有些恍惚,她幾乎忘記了自己此時的處境。
首先爲徐佳欣作證的是那位姚警官,爲了證明自己的身份,他今天特地穿了警察制服,似乎這樣可以讓人感到他的正直,感到他的話有一種僅次於法律的威嚴,同時也讓他對自己的證詞述說的更加慷慨,以掩藏內心的內疚。他面無表情地作證說,“我接到報警電話後,在第一時間趕到了車禍現場,我看到傷者躺在地上還有呼吸,於是我馬上撥通了醫院的急救電話,救護車也很快趕到了現場……”
接着就是那位何醫生的出場,他的供詞更像是背臺詞一般,他的目光停留在審判長身上 ,周圍的一切他從沒看一眼,他有些急促的述說着證詞,“我們醫務人員感到現場,看到傷者躺在地上,頭部流了很多血,但還有呼吸,我們做了必要的急救措施後,急忙把他擡到救護車上送到了醫院,當時他已經奄奄一息,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他好像很清楚自己的狀況,他用微弱的聲音告訴我一個手機號,我趕快撥通,接着他的私人律師便匆匆趕到了醫院。”
最後是郭敬忠,他的話很短,但也給這個謊言畫了一個圓滿的句號,他說“我趕到醫院後 ,王先生只說了一句話便去世了,他叮囑我讓我幫他的太太徐佳欣接管華欣的財產,當時在場的有姚警官和何醫生,還有幾名醫務人員,接着王先生的家人也都趕到了醫院。”
那天錢軍的表現是絕對出色而到位的,他一直保持着矜持,從沒有停止那有理有序有力的辯護,就對方的辯詞,錢軍也提出了兩點質疑:第一,當時王朋在受到致命的撞擊後,以到了無法動彈的程度,即便是尚有呼吸,那也不可能清晰的說出十一位手機號嗎。第二,如果王朋要立遺囑,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是不可能把華欣銀行交給妻子的,因爲誰都知道華欣銀行是王顏赫一生的心血,事實上華欣銀行的實際創始人是王顏赫。
最後錢軍還特意提到一個事實,那就是王朋在去世後,徐佳欣便很快接管了華欣銀行的大權,這其中錢軍似乎在暗示法庭注意,王朋的死因背後一定有着不被人知的秘密,這些秘密的直接關係人,或者說受益人就是徐佳欣。錢軍最後的話說到了徐佳欣的心裡,她首先回頭看了一眼方少庭,她看見方少庭正注視着她 ,她感到方少庭在等待着她的解釋。還有坐在方少庭旁邊的樑洺,她的目光也盯在徐佳欣身上 ,從樑洺的眼神裡,徐佳欣看到了一種譴責。
法庭的氣氛仍然很沉重,直到後來徐佳欣的另一個證人出現時,這一切才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那人用僵硬的步伐走上法庭的時候,首先是樑洺和方少庭感到了一陣驚訝,其次便是王氏如夢驚醒般感到了一震,然後她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錢軍,她和錢軍都認出了那人,那人就是那天在羅恆家打斷他們談話的人——高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