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我?”慕容和對赫連婉兒的突然搭訕有點意外。
赫連婉兒點點頭,順便把那日和雲渺討論關於言謹深的事情告訴了慕容和。慕容和這才放鬆警惕,說:“不知道。”
“那您當初爲什麼要說‘言謹深有能力把渺渺救上來’呢?”赫連婉兒問。
慕容和麪色一沉,語氣卻平靜如常:“只是一個不成熟的推斷而已。”
“能說來聽聽嗎?”
“我和三少趕到的時候,現場一片混亂,當時言謹深已經跳上石頭了,木森正拉着慕念語。三少抓了一根繩子往懸崖邊上跑,他當時的第一反應是把繩子扔給言謹深,讓言謹深套在腰上,再去拉雲渺。但繩子是木森扔的,木森扔給了言謹深,言謹深抓住繩子的第一反應,是要把繩子扔給雲渺。雲渺當時體力還好,完全有能力抓緊繩子再套在自己腰上,以此的得救。但在短暫的猶豫後,言謹深把繩子套在了自己腰上。”
“您的意思是……當時言謹深是故意的?”赫連婉兒被慕容和的說法嚇到了,可是又皺了皺眉,想不通,“當時威亞失控是個意外,言謹深應該知道,雲渺體力不支會掉下山崖,如果他想要渺渺的命,那不把繩子拋過去還算有理。可後來他還是陪着渺渺一起跳崖了,這又如何解釋?”
“所以我說那只是一個不成熟的推斷而已。況且後來我們才注意到,那繩子的長度有限,就算言謹深直接扔給雲渺,雲渺伸手也未必能夠到。”慕容和閉嘴沉思了片刻,又說,“言謹深當時想到要把繩子遞給雲渺,只有兩種可能……”
御三少接過去:“第一種可能就是,他在臨時改變了主意,把繩子套在了自己身上,因爲他不想救雲渺。第二種可能就是,他看清了繩子的長度,清楚扔繩子救不了雲渺,所以才把繩子套在自己身上。”
慕容和說:“第一種反而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在段時間內看清了繩子的長度,並選擇不救雲渺,卻又在後來千鈞一髮的時刻,和雲渺一起跳崖。最重要的一個細節是,言謹深繫繩子的姿勢相當專業,如果不是經過特別訓練和學習,應該不會選擇像那樣繫繩子。所以如果言謹深當時的行爲是處心積慮的,那雲渺今天……凶多吉少。”
慕容和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如果不是三少,他甚至不會出席今天的婚禮,更不會和雲渺有所交集,所以這些猜想,不是今天這種時刻,他也不會輕易說出口。
三少是無條件信任慕容和的,確切來說,只要是從他嘴裡說出的可靠分析,三少都是百分百信的。
所以在聽完這番話後,他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拽着他往前走:“那還愣着幹嘛?去找言謹深啊!不能讓他跑了吧!”
慕容和被御城拽着往言謹深消失的方向跑,可是當他們追出去時,季城已經和言謹深上了一輛黑色的大衆輝騰。
“我靠!”三少推了推慕容和,“快去開車!”
雖然不想管閒事,但是一看三少這態度就知道他是不可能袖手旁觀的,慕容和把三少交給赫連婉兒:“你們在這裡等我。”
他話音剛落,一輛大奔越野‘嗖’的一聲就颳了過去,蹭着三少的衣角,差點撞到了人……
車上。
季城手指搭在座椅上,神色如常,甚至比平時看起來更淡定,彷彿一個天雷崩在車前,他也懶得眨眼睛似的。唯有從那微微泛白指尖能看出來,他此時用了多大的力氣壓制自己。
車內的空調溫度打得很低,低得讓人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層淺淺的雞皮疙瘩。
言謹深平靜的開着車,車速緩慢,一點都沒超過限速。
直到車子平穩的行駛了一段距離,季城才終於開口,問:“她在哪兒?”
“你先讓路熙然的車開走。”言謹深瞥了一眼後視鏡裡那輛窮追不捨的大奔,“這是條件。”
季城沒有猶豫,他在給路熙然遞眼色的時候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刻,他掏出手機撥通路熙然的電話:“別跟了。”
“老四……”
“撤!”季城壓迫性十足的聲音,震撼力特別強。要是雲渺聽到了,估計都要被嚇一跳,因爲自認識季城以來,她從未聽到過如此壓抑又冷冽的聲音。
幾秒後,緊隨其後的那輛大奔踩了一腳剎車,故意降下速度。言謹深一個拐彎,徹底甩掉了身後那輛大奔。
“手機扔出去。”言謹深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季城降下車窗,利落的把手機丟了出去。
內環快速路上,車速都很快,剛丟出去的手機,在下一輛車子的飛馳下,很快被碾了個粉身碎骨。
“現在能說了吧?”季城壓抑着怒火,問,“她人呢?”
“手錶。”言謹深把手伸向季城。
季城的手錶裡有定位追蹤片,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這也是路熙然他們找到自己最快的途徑了。
在言謹深屹立不動的壓迫下,季城把腕錶取下來,交到他手裡。
言謹深降下車窗,把那塊價值七位數的手錶扔出了車窗。
季城此時倒是不慌,因爲從言謹深的種種行爲來看,他知道,言謹深的目標是自己,不是雲渺。所以雲渺在他們交涉的時候,應該沒有危險。
沉默的空氣像是結了冰,冰凍過的水蒸氣,卡在季城的喉嚨裡,讓他呼吸困難。
過了良久,車子駛入荒涼的郊外。
“我好像沒辦法祝你們新婚幸福了,季總。”言謹深終於開口說了一句命令外的話題。
季城眉梢一挑,等着言謹深繼續往下說。
“你就不好奇我到底是誰嗎?”
“言謹深,方芸熙的兒子,奚航的繼子,奚瑤名義上的哥哥,亞深傳媒的創始人。”季城連續數了一長串,又問,“還有什麼是我漏下的?”
“你確實是說漏了一個。”言謹深突然加快了車速,季城隨着慣性,身子朝椅背狠狠地靠過去。
季城抓着扶手,冷靜下來,腦海裡飄過言謹深之前湊在他耳邊說過的那幾句話……
——我也信任你啊!
——我曾經那麼信任你,豁出命去信任你啊!
——季、隊!
言謹深叫他季隊,不是季總,也不是季城,而是季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