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下懸崖的那一剎,雲渺的大腦是完全空白的,直到有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後有人伸出手來護住她的頭時,她才從天旋地轉的景色中回過神來。
言謹深是抱着雲渺滾下去的,兩人最後卡在了一塊堅硬的石頭上面才停下來。言謹深的後腦重重的撞了上去,卻把雲渺護得很好。
等雲渺有意識撫上言謹深的後腦時,鮮血已經從他開裂的傷口裡滲了出來。
“你瘋了嗎?”雲渺此時就趴在言謹深的胸前,觸到手心的溫潤,低頭一看,是鮮紅的血,染紅了她雪白的掌心。
剛剛滾下來的時候,言謹深一路護着雲渺,她除了感受到渾身被撞擊和磨破皮的痛楚外,並沒有其他異樣。
她快速從言謹深身上滾下來,跪在他身邊捧着他的臉問:“沒事吧?還能動嗎?”
遲遲沒聽到言謹深的回答,雲渺擡起頭時候纔看到,言謹深雙眼緊閉,已經昏迷了。
她慌了,頭部血管多,構造複雜,他又流了那麼多血……
她趕緊繞到身後去檢查他的腦袋後面的傷口,卻發現濃密的黑髮已經被浸溼了一大片。
好在雲渺還穿着古裝戲服,身上的衣服是細棉麻質地,她趕緊從言謹深身上爬下來,一邊叫着言謹深的名字,一邊撕開了內襯還算乾淨的衣服。
她雙腿跪在地上,輕輕擡起言謹深的頭,把乾淨的布料壓按壓在傷口處止血。
“言謹深,醒醒!!”雲渺渾身都痛,特別是膝蓋,跪在堅硬的石頭上,此時已經磨破了皮。
“你是不是傻啊?言謹深!!聽得到我說話嗎?你要是因爲我摔死了,我不會謝謝你的!”雲渺說着說着,眼眶突然不受控制的紅了,她突然覺得給季城留的那封信太短了,根本就不能表達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她有好多好多話想和她說……
還有米蘭達,她膝下無兒無女,這麼多年來,雖然兩人交往不算密切,但她一直把自己當成親生女兒來對待的,她還沒有送她最後一程呢……
雲渺眼睛紅得厲害,她想到她還沒有參加澤堯和子規的婚禮……
她還沒有來得及告訴杜箬瀟,那個鍾書是個渣男,明明舒大哥更適合瀟瀟……
雲渺越想越難過,儘管沒想這麼脆弱的掉眼淚,卻還是忍不住,一直傻哭,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雖然哭得傷心,但理智尚存。她當時正在拍戲沒帶手機,但言謹深的手機肯定在身上。
她摸出言謹深的手機,打開一看,真是一丁點信號都沒有……
“是下雨了嗎?”言謹深突然開口,嚇得雲渺一個趔趄,按住言謹深傷口的手,力道加重。
言謹深兩條眉毛緊緊地皺在了一起:“荒郊野外確實是個謀財害命的好地方,看在我是爲了你受傷的份上,你可以輕一點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雲渺慶幸言謹深醒了過來,伸手抹了一把眼睛,臉上全是言謹深的血。
言謹深閉上眼睛,緩了大概半分鐘才說:“別哭,死不了……”
“誰是替你哭了?”她皺着眉頭罵他,“這麼高你也跟這跳,你有病是不是?你考慮過什麼後果嗎?萬一我們沒卡在這兒的話……”
“我說過會保護你。”言謹深撐着石頭想要坐起來,但是努力了卻沒有任何效果。
雲渺愣了好幾秒,才抓着他的手臂,扶着坐起來。
她溫柔的扒開他的黑髮,想看看他傷口的止血情況。他卻驚得脖子一扭。
“別動!”雲渺說。
“痛……”言謹深縮了 一下脖子,又被雲渺一句話給唬住了,乖乖的僵在原地。
“知道痛你還往下跳!”雲渺看到了傷口,很深,也很長,現在還在血流不止的狀態。
“手沒受傷吧?”雲渺問。
言謹深活動了一下雙手,搖頭:“沒事。”
“按着!”雲渺扯了一塊新的布料下來,壓在言謹深的後腦勺,明明是一條拖地長裙,愣是被她撕成得只剩七分。
雲渺把手機丟給言謹深,言謹深低頭一看,果然是深山老林,沒信號。
雲渺環顧四周,打探了一下週圍的情況,這裡沒有路可以走,兩人就在一個斜坡上,上面是陡坡,下面是懸路。
兩人沒有任何登山工具,比起向上攀巖,還是向下走的可能性更大。
“這山上不好實施救援,現在救援隊來了的話,也肯定是從山下往上找,我們現在只能往山下走!”雲渺回頭對言謹深說。
言謹深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蒼白起來,就連嘴脣都泛着一層灰白色。
雲渺蹲在他身邊,說:“我們得往下走,儘快和救援部隊會和,不然你……”
“你走吧!”言謹深突然開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和蒼白的脣色形成無比鮮明的對比。
雲渺瞪着他:“你什麼意思?”
“我腿動不了了。”言謹深氣息不穩,就連說話都很費勁兒。
雲渺扒開他的褲腳,這纔看到他的小腿又紅又紫,而且腫得很高,像是塞了一個饅頭進去一樣。
言謹深很清楚自己的情況,他目光無比幽深的看着雲渺:“你先走!”
就算方芸熙間接害死了她的母親,就算言謹深是方芸熙的兒子,雲渺也知道,上一輩的恩怨與他無關。她不可能就這樣丟下他不管,更何況,他是爲了救她纔會一起跳下來的。如果不是他剛剛用命護着她,也許此刻生死未卜的就是她一個人了。
“在你眼裡,我是會在這種情況下丟下你一走了之的人嗎?“雲渺問他。
言謹深看着他說:“我希望你是。”
雲渺笑着起身,左手抓住山崖上的藤蔓,向上攀了幾步,然後撿來了兩根粗壯的樹枝。
她試了一下樹枝的承受力,又撕了兩塊布條,把兩根差不多長的樹枝綁在一起,她遞到言謹深跟前:“另一條腿能走吧?”
天色漸暗,烏雲遮住了光明,天空閃過一道雷聲,現在正值春天,春雷春雨在這景區再常見不過。
“一會兒怕是要下雨了。”雲渺說,“好在你手機還有電,我們得儘量往山下走,至少得找到一個有信號的地方,最好能用你的手機給他們發個定位。”
“渺渺……”
“幹嘛?要走一起走!在這兒等着的話,只有等死!”
“別動!”言謹深話音剛落,雲渺就聽到大型動物的呼吸聲在自己身後響起,那喘着粗氣的聲音,彷彿要把她吞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