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女人來,顯然奚航更注重自己的名譽。他這半生戎馬,好不容易纔爬上了今天的高位。在圈裡也算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拍出來的作品無一不是好評如潮。
可僅僅這一個緋聞,就把他壓得翻不了身喘不過氣。從受人尊敬的奚導,瞬間變成了圈裡的毒瘤。
人活一輩子,就爲個名。他怎麼也不能讓雲渺壞了他的一世英名。
現在媒體還在挖掘階段,等過不了多久,就會把重心轉移到電影中所說的牧雲笙的閨蜜身上,也就是米蘭達身上。
死了的人已經死了,不可能再開口說話了,那活着的目擊證人所說的話,就會成爲至關重要的證據。
也不是方芸熙和奚航這段時間不想站出去澄清,但萬一要是前腳澄清,後腳米蘭達這個證人就跳出來扇他巴掌,那到時候只怕適得其反,自己就更翻不了身。但如果米蘭達能站在自己這邊,自然就另當別論了。
他把提前準備好的資料交到米蘭達手裡:“這是牧雲笙生前的醫療報告,以及他前夫的信息。”
米蘭達一笑:“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你們連雲笙的前夫都查到了。”
這是牧雲笙爲了給雲渺上戶口而找的男人,老實巴交的鄉村教師雲霆,對前妻一片忠心,但老婆卻得了肝癌死了。聽說以前在銀行上班的,老婆死了以後就跑到鄉下支教,一干就是十幾年。
比牧雲笙整整大了二十歲,當初眼看着雲渺已經開始牙牙學語了,戶口還沒上,雲霆是個心善的好人,就答應了領結婚證上戶口這事兒。
兩人的假婚姻沒維持多久,就離婚了。原因是雲霆的老母親生病了,要回家照顧母親。
當時米蘭達見過雲霆幾面,倒是還有些印象。
她接過資料看了看,問:“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雲霆那邊我已經打點好了,只要你回國召開個新聞發佈會,咬定牧雲笙當年有精神病就行。”奚航自信的說。
米蘭達沉默了一陣。
方芸熙又補充:“你只要開個新聞發佈會,我們保證你的公司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一個死人和你父母留下來的公司,孰輕孰重,不用我提醒你吧?”
“這是我家,我沒把你趕出去是我大度,我沒讓你開口,你最好把嘴閉嚴實。我給你面子,我家的狗未必給你面子。當初要不是你,雲笙就不是這個下場。”牧雲笙就像那《聖經》裡的禁果,而方芸熙就是夏娃,方芸熙的經紀人充當的角色,便是引誘夏娃吃下禁果的蛇,而奚航就是故事裡的亞當。是夏娃把禁果親手奉獻給了亞當,是他們一起犯下了錯。而當上帝怪罪下來的時候,亞當歸咎於夏娃,夏娃委罪於蛇。最終全都怪在了禁果的身上,怪那果子鮮嫩光潔,悅人眼目,惹人心愛。
而現實的故事裡,也是如此。
聽了米蘭達毫不客氣的話,雖然方芸熙心頭憤恨,但也看在奚航的臉色上強力的壓制着自己的脾氣。
奚航站出來對着米蘭達說:“你是聰明人,也是生意人,雙贏的局面,你沒道理拒絕。”
米蘭達站起身來:“奚導說得對,不管怎麼說,年輕時要不是您捧着,我們家雲笙也不會這麼紅。是她紅顏薄命,不懂得承受您的好。你放心,只要你答應不覬覦我公司,我一定幫你澄清。”
對於米蘭達的反應,奚航無比滿意。
他點點頭:“還有一件事,我知道牧雲笙有寫日記的習慣。雲渺知道的關於當年的事,多半也是從她的日記本里翻到的。我問過牧雲笙生前的主治醫生,知道一定還有一本日記本在雲渺手裡。”
“你想要那個日記本?”米蘭達挑眉。
奚航不置可否:“互相信任才能合作,做生意,自然要拿點誠意出來。”
說完奚航又把米蘭達前段時間的醫療記錄拿出來,擺在她面前:“除了查到你多次被家暴意外,我還意外查到你多年前不孕的記錄。我這段時間也算嚐到了,人被輿論壓死的時候,翻身有多不容易。克里斯家暴你是他的不對,但他要是把你的醫療記錄透露給媒體並且加以利用,那到時候被同情的人就有可能變成他了。這些年你們的公司一直都是克里斯坐鎮,你去公司的時間少之又少,他要是造反,你說公司的人是幫你還是幫他?你考慮一下。”
一陣互相打量之後,米蘭達收起資料,說:“我處理一下手頭的事情,下個星期就回國。”
奚航同意了,這段時間他風頭正盛,能緩一段時間澄清,也好。
米蘭達身體一直不怎麼好,自從上次家暴從醫院出來以後,就經常咳血,一開始以爲是小問題,忙着離婚和財產分割的事情也沒在意。直到這次奚航離開之後才發現情況越來越嚴重,於是在回國前一個星期,她去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
萬萬沒想到,前幾個月被家暴時檢查還沒什麼問題的身子,突然間就是肺癌晚期。上天彷彿跟她開了個大玩笑……
今天奚航又打電話來問日記本的事,米蘭達和他說了幾句,這才掛斷電話。
茗姨回來的時候,米蘭達就趴在牀邊,咳得厲害。暗紅的血染在紙巾上,像是綻放的紅梅。
茗姨丟了包子,趕緊上前叫醫生。
然而這樣的狀況即便是醫生來了,也沒多大的緩解作用。一直折騰到後半夜,包子也涼了,茗姨又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米蘭達時的場景。
想起那個高貴優雅的夫人,茗姨只能感慨世事無常,變化萬千……
第二天雲渺起了個大早,到醫院來陪米蘭達進行第一次化療。
米蘭達全程都很平靜,雲渺卻看得很是揪心。雲渺上次去英國參加赫連城的婚禮時,順道轉機去了一趟紐約,比起那時的米蘭達而言,她真的瘦了一大圈。原本就歐式的眼睛,更是凹進去了不少。
米蘭達中午睡了一覺,下午醒來時,雲渺還守在她的病牀邊上。
她衝着雲渺笑了笑,聲音輕柔地說:“渺渺,我剛剛夢到雲笙了。”
雲渺倒水的動作微微一愣。
米蘭達問:“渺渺,電影是怎麼回事?”
事情已經發酵這麼長時間了,這次,米蘭達終於開口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