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哲動手術這天,一家大小全在急救室外面等着,喬清渾身直哆嗦,站都站不住。言談抱着她坐在醫院的長廊上,其實思哲的病本身並不嚴重,心臟瓣膜不全和輕微的造血功能紊亂,一般動微創手術就可以了,成功率也很高,但壞就壞在他同時血小板比平常人低,動手術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碰到了哪條動脈,都會造成血壓急遽下降,屆時的危險可想而知。一般的醫院不敢進,平日裡只能靠藥物維持着
威廉先生和院方商定了新的手術方案,手術在快而緊張的氣氛中進行着。
上午九點鐘被推進手術室,下午三點鐘思哲就被推了出來,麻醉藥的藥效還沒過去,看起來有些虛弱。
喬清眼淚刷刷的往下掉,言談的手被捏的生疼,可他沒有放開喬清的手,緊緊地握着不願放開。
威廉先生走到兩人的面前,摘下口罩,用流利的英語說道:“手術很成功,如果沒意外的話,以後恢復的成功率會很高。”他抱了一下喬清,藍色的眼睛流露着欣慰,“喬小姐,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見到你了。”
喬清滿是感激的回抱他,“謝謝你,威廉先生。”
思哲的病情終是塵埃落定,手術後,思哲的身體好的很快,小孩子正在生長髮育的時期,精氣不是大人能比的上的。柳如雲看着自己瘦弱的外孫,拼命的做好吃的給喬思哲補身子,短短的三個月裡,思哲的個子抽的很快。
以前看着思哲也就三歲左右的樣子,現在看起來真的有五歲那麼大的孩子樣子了。
喬清很高興,一切都變得好起來,雖然言談依舊忙碌,可他會抽出時間陪着自己,思哲身體好了之後,重新找了一家學校,上一年級。而她能時不時的看到宋宋,兩人能聚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因爲宋宋最近和蘇家的二少爺走的很近,連家都很少回。
喬清也找了份新工作,陪着思哲的這段日子裡,她已經很久沒出去工作了,言談一再的提議,她去他們公司工作,可過去的經歷和身邊的人的經歷告訴她,女人只有真正的獨立,才能贏得男人的尊重,和被放在平等的位置上看待。
新的公司是一家剛起步的小公司,甚至連之前的偉爵都比不上,但勝在這家公司的老總是位女強人,公司裡每一個人都充滿了朝氣。
喬清求職信息投出去了不下百張,只有這家公司給了回覆,而且見面的第一次,老總就讓她流下來了。
喬清覺得疑惑,也問了老總莫如君,爲什麼在那麼多求職信裡偏偏就選上了她。
她記得當初莫如君是這樣告訴她的,“我現在公司剛剛起步,需要的是新鮮的血液,市場主管和公關部門的經理都不是清閒的,所以要一個勤勞刻苦的人來做。我也不是第一眼就看中你,而是經過調查的。你在英國邊讀書邊養孩子的事情,我也從你房東太太那裡聽了一些。所以喬清,我選了你,不是偶然,希望你能好好幹。”
言談知道她進了莫如君的公司,有些不贊同的。這個女人的事情他有所耳聞。莫如君的父親重男輕女的厲害,手上也有一家上市公司,莫如君在家族企業裡做一個經歷,能力出衆、人又長得夠漂亮,風評一向很好,反觀莫如君的弟弟,就不怎麼上得了檯面了,整天不是和小明星待在一起混日子,就是拿着錢去國外賭博。
這個圈子裡的人,很多人都在猜測着,等着莫如君的父親去世了,這墨家是不是要落在她手上。可沒想到的是,莫如君被驅逐了,在她弟弟畢業以後,她父親親自下的命令。
莫如君一怒之下,離開了莫家,自己獨立出來開辦公司。
一個公司的創辦,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和毅力,還需要很大的精力和時間的投入。喬清想有自己的事業,他從不反對,但如果需要那麼辛苦,那他就不答應。
可他不答應歸不答應,喬清卻是鐵了心要和莫如君做成自己的事業,無論言談怎麼勸,她都不聽。
加入進公司以後,喬清才知道辛苦的程度遠比自己想的要多得多,早晨起來兩眼睜開就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晚上回來,言談和思哲都已經睡着了。她偶爾也想過放棄,但心裡憋着一股氣,誰說女人就不能打開自己的天地?
或許在她骨子裡是一個事業型的女人,也或許她想做出一番成績,讓所有人看看,她喬清是一個能夠和言談並肩而立的人,而不是一個花瓶。
這天下班的時候,喬清剛開完一個臨時會議,就接到了言談打給自己的電話,說是晚上有事情要處理,所以不能去接孩子了。
公司已經漸漸的上了正軌,喬清也沒那麼多事情了,所以把東西一收,就趕去了思哲的學校。
最近都是言談在帶孩子,所以學校是言談挑的,北京市的名校,學費一年就是一家小康之家的全年收入。
喬清趕到學校的時候,還沒到放學的時間,就坐在學校門口的咖啡廳裡等着思哲,咖啡館裡有其他的家長也在等着孩子。
喬清怕思哲放學看不到自己,就挑了一間靠窗的地方,點了一杯咖啡慢慢的喝。
“喬清……”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喬清回頭,看到了何素素。
她蓄養了多年的頭髮剪短成利落的齊耳短髮,染成了一片咖啡紅,手裡挽着一個陌生的男人,看起來比她大了幾歲。表情看起來很是高興,對身邊的人低聲說了幾句話,走到她身邊,“沒想到真的是你,上次的事情謝謝你了。”
“沒什麼,我也沒做什麼,只是提了一句。”喬清笑了笑,覺得自己和何素素沒什麼好說的。
“我對你造成了那麼深的傷害,你還能原諒我,我已經很感激了。”何素素笑着說道,然後坐在她的對面,“不介意我坐下吧?”
“不介意。”
何素素也沒客氣,“是來接孩子的?”
“嗯。”
“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放下了。覺得驚訝吧,連我自己也覺得驚訝,追了他十多年,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很長時間我都覺得這輩子不嫁給他,我會生不如死。可真的看到他爲了你對我父親動手的時候,我才明白,即使我做再多,即使我嫁給了他,這輩子,他都不可能真的屬於我。”
何素素苦澀的笑了笑,轉動手上的鑽戒,“就是那一刻,十年的執念一夜之間消失。我原本沒好意思求的,可那時候被逼得沒法子了,只能上門求助你了。現在,我爸爸已經從牢裡出來了,剛纔那位是我的先生。”
喬清擡頭看了她一眼,“這麼快就結婚了?”
“哪裡算快,他等我的時間,不比我追你們家那位的時間短,沒辦法和自己愛的人結婚,找一個愛自己的我覺得也不錯。現在我過的很開心,他對我也很好。”
喬清說:“那挺好的。”
“你們應該也快結婚了吧?我聽說你兒子的病都已經好了。”何素素又說道。
喬清愣了一下,最近忙的人仰馬翻,她倒是忘了結婚的事情。
“快了吧,我還沒想好日子。”
“他肯定高興壞了。”何素素淡淡的笑了笑,說道:“說實話,我還真的挺嫉妒你的,也有些可憐你。”
喬清不置可否,也沒問她爲什麼要可憐自己。
何素素離開後,學校就放學了,很多小學生從學校裡跑出來,喬清接到兒子的電話,告訴他自己在咖啡館等着他。
喬思哲揹着一個小書包走進了咖啡屋,他個子長高了許多,小臉也少了嬰兒肥。
喬清接過書包,給他點了一杯奶昔,天氣有些熱,思哲喜歡吃甜食。
“新學校怎麼樣?”已經開學兩個月了,她纔想起來問。
喬思哲舀了一口奶昔,說道:“比之前的學校好,這個學校裡的老師知道的多一些,而且飯比較好吃。”
喬清拿紙巾擦去他嘴角的奶昔,“阿哲,最近媽咪沒陪你,你別生媽咪的氣。”
“沒有生氣,爸爸一直在陪着阿哲,他說媽咪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們應該支持你的。”喬思哲懂事的說道。
“那今天媽咪領了工資,請你去吃大餐怎麼樣?”
“爸爸也一起嗎?”喬思哲問。
“當然是一起的。”喬清心裡有些微妙,自家兒子和言談真是越來越親近了,三句話裡有兩句離不開言談,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過,孩子最崇拜的是父親,最親近的是母親,而思哲最近有意無意的都在模仿者言談,說話語氣都和言談越來越像了。
想到以後還會經歷更多的失落,喬清心裡有種兒子長大不由人的感覺。又覺得自己養兒子是爲了什麼,想着這些,卻還是忍不住的照顧兒子。
或許是人類的天性決定一切吧,何必把所有的事情都斤斤計較,母親對兒子原本就沒什麼好量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