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逼問的緊,她越不想理會。心裡壓得事情太多,讓喬宋無法喘息。
去不了明月的墓,喬宋乾脆抱着佑佑出去玩,蘇寅政最近看着她像看賊一樣,唯恐她做出傻事。她沒到想不開要自殺的地步,但很多事情都無法解釋清楚,她有些厭棄現在得自己,蘇寅政對她越好,家裡越和睦,她就無法抑制自己去想明月,想到她在九泉之下是怎樣的淒涼,整晚整晚睡不着,她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折磨的她幾乎要瘋掉。
喬宋在前面推着嬰兒車,蘇寅政就在後面跟着她。
正是晌午,日頭越發的烈,陽光照在人的身上滾燙的灼傷人的肌膚。
喬宋走了一會兒,頭有些暈,就坐在樹蔭下的石凳上歇着。
“喝點水。”,蘇寅政遞給她一瓶礦泉水。
喬宋接過,抿了一口。
視線落在不遠處兩個玩耍的小孩子身上,兩個孩子大約五六歲的模樣,一邊跑一邊用柳條嬉戲着,走進了,女孩身體一個趔趄栽倒在喬宋的腳跟前,半晌沒起來,喬宋剛想伸手,女孩就擡頭咧着嘴哭起來,門牙被磕掉了一顆,血洞洞的看起來有些嚇人。
“媽媽——!媽媽——!”,小孩子從地上爬起來,張着嘴,扯着嗓子哭喊。
喬宋這沒站起來,七八個人就圍了過來,面色不善的看着她和蘇寅政,“你怎麼回事?這麼小的孩子你都下的去手,把我孩子磕碰成這樣!沒說法,別想走!”,首先跳出來的一個女人抱住孩子破口大罵。
喬宋怔住了,被人推了一個趔趄,腿碰在石凳上纔想起來抱佑佑。
“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怎麼心性就那麼狠呢。”,其中一個矮矮胖胖的婦女低聲說道。
“連孩子都要對付的人,怎麼會是好人!”,另一位叫嚷道。
嗡嗡的聲音涌入耳中,喬宋搖着頭,張口想說沒有,可話到嘴邊低低的呢喃被喧鬧的聲音淹沒。
女人見喬宋弱了氣勢,挺着胸脯,伸着胖手就要奪走喬宋手中的錢包。
可就在她碰到喬宋的那一剎那,手被人緊緊地鉗制住,而後被人一推,整個人往後倒去。
“你們這是幹嘛?!打了孩子還想打大人?!還有沒有天理了?!”。
“就是!就是!你們有錢也不能打人!”。
“別讓他們走!我們去警察局,告他們!”。
蘇寅政聽着他們的話,面上的冷若冰霜,“誰再敢動她一下,我就讓你們全家倒黴。”。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讓在場所有人都靜止了剎那。
許久後纔有個啤酒肚的男人乾笑了一聲,“你說這話,誰信……”。
可下一刻,他的聲音卡在了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來,對上那雙眸子,他渾身都止不住的哆嗦。
“宋宋,走。”,蘇寅政拉住喬宋的手,往外走,那些圍着他們的人紛紛讓開一條路。
直到走遠了,喬宋才覺得後怕,只是出來走一圈,都能碰到碰瓷的,真是人倒黴了,做什麼事情都會不順心。
“你的腿怎麼樣?”,蘇寅政接過佑佑問道。
喬宋原本沒覺得有什麼,經他這麼一提,才覺察到自己的小腿火辣辣的疼,剛纔那女人推她的時候撞到了石凳。
“先回去,找藥水擦一下。”。
喬宋默默地跟在他後面,這次沒再反駁他的話。
回到家裡,周曉芬和吳楚已經被送走了,喬宋腿上疼得厲害,蘇寅政就找了藥膏替她敷藥。
敷完藥,她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佑佑醒了,不哭也不鬧,穿着紙尿褲在她身上來來回回的爬着。偶爾摔到地上了也不怕,自己扒着沙發在地毯上繼續爬,爬累了,倒在地毯上休息一會兒繼續爬。
喬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
她不是沒感覺,上一次懷着佑佑的時候也是這樣,懷孕初期吃不下飯,睡不好,卻不會孕吐。
她該怎麼辦?
告訴蘇寅政嗎?在這個節骨眼上,她沒有心裡準備迎接新生命。
身體順着沙發背靠緩慢的滑落,喬宋身體無力的看着天花板,蘇寅政正在廚房裡做飯,隔着玻璃窗他挺拔的身影模糊成一團黑影,偶爾能看到他的衣服一角。能得到這樣的老公,是忍忍都羨慕的吧,周曉芬不止一次的和她說過,不要再鬧下去,明月的事情應該忘記。
可她們說的時候,卻忘了,她和明月是一起長大的,短短的幾天,她根本沒辦法忘了她。
更讓她痛苦的是,她覺得自己根本不配得到幸福。
不配,一個詞足以讓她厭惡自己厭惡的徹底。
蘇寅政做好了飯,讓喬宋起來吃,飯做的很簡單,四菜一湯,難得蘇寅政下廚,喬宋勉強吃了一些,胃裡就撐的再也吃不下去,和她懷孕以前吃的幾乎是四分之一。
蘇寅政擰了眉頭。
翌日,喬宋思忖了下,回學校辦理了復學相關的流程,周曉芬和男朋友在回來的路上碰到她,非拉着她一起去學校門口的湘菜館吃飯。席間,周曉芬起身去衛生間的空檔,她男朋友支支吾吾的說,“蘇太太,明年曉芬就要大三了,她畢業後……我父母說的,她若是能在你先生的公司裡做職員,就同意我和曉芬的婚事。”。
他結結巴巴的表達完自己的意思,看起來很緊張。
喬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放心,曉芬她的職位我會替她安排的。”。
周曉芬回來後,兩人面色如常。
她還笑着拿白淺綁架了她和柳如雲的事情說笑,“其實當時我就在酒店裡,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還想着是喬宋送給我的神秘大禮呢。等被放出來,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事後想想,只覺得自己特別沒心眼,回到家後依舊該吃吃該喝喝。”。
她扒着喬宋的肩膀笑,笑的眼淚都落了下來。
喬宋拿紙巾給她擦眼淚,周曉芬接過,面色慘白。
和周曉芬分開後,喬宋搭公交車準備回家,剛踩上公交車,就接到了母親打來的電話。
“宋宋……你小姨從樓梯上滾下來了……她現在說要見你。”。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說完,止不住的哽咽。
公交車司機見她遲遲不上車,不耐煩的問:“你到底要不要上來?不要上來就算了。”。
喬宋收回腳,急急忙忙攔了一輛車,告訴出租車司機醫院的名字,臉色發白,心裡隱隱的不安,從包裡拿手機,手一滑,手機落在了腳邊。
“小姐,你沒事吧。”,司機關切的問。
喬宋搖了搖頭,打通了蘇寅政的電話,叫了他的名字,淚水再也忍不住簌簌的落下。
“發生什麼事情了?你現在在哪裡?”。
聽到他的聲音,喬宋拼命的咬着自己的下脣,才能止住哭聲。
告訴了蘇寅政發生的事情,喬宋緊緊地抱着自己縮成一團,心裡的愧疚爆發,如果連小姨都去了,那她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界上。
是她害了小姨全家,如果不是她,小姨一家會和和樂樂的過完這一生。
趕到市二醫院的時候,柳如雲在走廊裡焦急的走廊走去,看到喬宋後,紅腫的眼圈花了,“你去見你小姨最後一面,她大概是不行了。”。
隔了半個月,這是母女兩人第一次說話,談話的內容沉重的讓人承擔不起。
蘇寅政匆匆忙忙的趕到,看到她往病房裡走,手覆蓋在她的肩膀上,然後才推開門走進去。
再開門的那一瞬間,喬宋明顯感覺到蘇寅政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用力了一些。
他在擔心自己,喬宋搖了搖頭,“我還好,你不用擔心。”。
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她都沒垮掉。
她以後也不會垮掉。
“病人在滾落樓梯的時撞到了顱內骨,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冰冷的說道。
喬宋看着他身上雪白的衣服,眼睛刺得生疼,這是她第幾次在醫院裡迎來死亡了。
“你下去吧。”,蘇寅政淡淡的開口說道。
柳如絮的臉色呈現一種不正常的灰敗,短短的半個月時間,她乾瘦的厲害,臉頰深凹,眼窩深陷,察覺到牀邊有人,她的手哆哆嗦嗦的動了幾下。
喬宋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說:“小姨我在。”。
“宋宋……”,柳如絮急促的喘息了幾下,將先視線投在她的身上,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我剛纔做夢夢到了明月了,她笑着和我說,她在等我。”。
“小姨……”。
“宋宋……不哭……落到今天誰也怪不了……我知道你這段……時間過得不好……小姨沒怪你……好好的活着……小姨在那邊……會好好的看着你的……答應小姨好不好……”
“好……我都答應……”
“蘇寅政……好好的照顧宋宋……不然我不……會饒了你的……”
柳如絮咳嗽了一下,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機器發出尖銳的聲音,醫生衝進來,將兩人隔離開來。
搶救柳如絮花去整整八個小時,柳如絮的大腦受傷太過嚴重,最終在第三天早上離世。
喬宋受了刺激,當天晚上被送進了醫院裡,蘇寅政整夜都沒瞌眼在旁邊守着,她臨昏迷之前,緊緊地抓着他的手,小聲的叫着明月的名字。
鄒風雅睡在隔壁的病房,早上醒來的時候,透過玻璃窗看着她們兩個,心裡酸澀的難受。
走到這一步,兩個孩子都不容易,如果因爲姜家的事情散了……想想眼淚就忍不住的落下。早上她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頭髮又白了好多,過了年,她五十四了,真是不服老不行了,有生之年,她想看着兩個孩子和和睦睦的度過這一生。
喬宋睡的不安穩,夢裡夢到自己和明月的小時候,偶爾還會叫着小姨。
鄒風雅推開門走進來,蘇寅政叫了一聲媽。
輕微的響聲,喬宋動了一下睜開眼睛,看着蘇寅政哭,姜家現在真的是一個人也沒有了,她的小姨,她的妹妹……那些記憶裡鮮活的人,都在一夜之間不服存在,而她連親自送她下葬的勇氣都沒有。
“宋宋,如絮她已經下葬了,你想去看,我帶你去看看她,臨走之前她還和我說,宋宋是堅強的孩子,不會因爲她而喪失了活下去的信心。”,鄒風雅坐在牀邊,握住她的手,“宋宋,你小姨她從沒怪過你,爲了孩子請你保重好在自己。”。
她說着,眼淚忍不住的落下,病房裡除了哭聲,再沒有別的動靜。
許久後,喬宋才拭去眼裡的淚水,眼睛紅腫的看不清,“明月的屍骨找到了嗎?”。
“……沒……打撈了很久,都沒找到她,或許她沒去,宋宋,你往好處想一些,明月她有可能被人救起來了……”沒鄒風雅擦去眼角的淚水,“你看你和寅政分分合合,到現在還不是在一起了,上天不會那麼殘忍的,他會給明月一條活路。”。
喬宋鼻子抽了抽,很想哭,可是哭不出來,整個人彷彿被撕扯一般,“明月她會沒事的,媽……你說的對……”。
生者只能用這些來欺騙自己,哪怕謊言是荒謬的,可比起殘忍的真相,她寧願相信謊言。
“咚咚——”
門敲了兩聲,門口站着的醫生對兩人說道:“對不起,喬小姐吃藥的時間到了。”。
喬宋看着醫生拿過來的藥,心裡一動,沙啞着聲音,“我睡的時候,有沒有吃藥?”。
“沒有,你感冒的厲害,不吃藥也要輸液的。”,鄒風雅只當她是害怕吃藥,開口說道。
“藥是特意配好的,不苦,等你吃完腰,可以用牛奶衝一下藥味。”,醫生拿出配好的藥,放在桌子上。
喬宋搖了搖頭,“我不要吃藥。”。
醫生沒給她檢查身體,不知道她懷孕的事情,但上次懷着佑佑的時候,她因爲吃錯藥而差點小產的事情至今還記得。這個孩子絕不能再出事了。
“別任性。”,蘇寅政黑了臉,按住她的肩膀說道。
“我不吃藥。”,喬宋心裡有苦難言,她要是說出理由,蘇寅政肯定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但若是不說出來,她們肯定要逼着自己吃藥的。
喬宋死死地咬着牙關,不肯吃藥。
“醫生,給她打針,等一下找兩個護士來按住她。”,蘇寅政冰冷的聲音從頭頂上方飄下來,喬宋氣的身體都哆嗦了。
“你不能這樣的對我!我說不要打針就不要打針!”,喬宋掰開他的手,想從牀上跳下去。
蘇寅政見狀,掀開被子往她身上一裹,把喬宋裹成一個蠶蛹狀。
“宋宋,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他逼近她的臉,眉頭緊皺。
“我沒……”,喬宋心裡一緊,她的精神處於緊繃的狀態,唯恐他發現了什麼。
“真的沒有?”,蘇寅政再次問道,目光深深的望進她的眼睛裡,似乎把一切都已經看穿。
“沒有!”,喬宋驀地提高了音量,“我說沒有就是沒有,蘇寅政,你非逼瘋我纔開心嗎?”。
蘇寅政捏着她的下巴,聲音微微的喑啞,嘴角滑過一抹苦澀,“宋宋你撒謊的時候,眼睛不敢看着人,被人看穿了,喜歡提高音量來反駁,這樣你還說沒事隱瞞着我嗎?”。
喬宋閉上眼睛不去看他,伸出一隻手用盡全力去掰開蘇寅政扼在她下巴的手指。
蘇寅政的手很冷也很僵硬,任由她抓開自己的手。
喬宋也不管房間裡的人是怎麼想的,穿上鞋就要往外走。
“宋宋,你是不是準備殺了我們的孩子?”,蘇寅政開口問,說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眼睛酸澀的厲害,“就因爲白念殺了姜明月,害了姜家全家,你覺得這事情全在你,你就準備把我們的孩子也扼殺。”。
他不是傻子,她不好好吃飯,嗜睡,脾氣暴躁,所有的症狀綜合起來,就能想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不說,只是想等着她開口告訴自己,可他等了那麼久才發現自己錯了,喬宋根本沒打算要這個孩子,她去辦理復學手續,不告訴她懷孕的事情,不敢讓醫生給她看,種種跡象表明。
這個孩子,她是準備捨棄的。
喬宋的手搭在門上,淚水無聲的順着臉頰落下。
病房裡陷入沉默之中,一呼一吸之間痛苦難以忍受。
“宋宋,孩子是我們的,他沒有犯罪,你真的想找人承擔這件事情,就把怨氣灑在我身上。”,蘇寅政低掩着眼眸,眼瞳裡情緒翻滾。
“如果能怪你,我早就怪你了。”。
喬宋背對着他,語氣越發的無力。
她愛蘇寅政比愛她自己更甚,所以在明月出事後,她選擇隱瞞下白唸的事情,不是害怕穆家的勢力,而是因爲他,她害怕他夾在中間爲難,那是她第一次違背自己的良心。明月出事後,她第一個想責怪的是她自己,而不是蘇寅政,她覺得是自己愛上了不該愛的人,纔會導致明月死去,責怪蘇寅政的念頭,她甚至連想都沒想過。
蘇寅政有錯,她卻捨不得去怪責她。
讓喬宋心裡的內疚越發的深重。
“宋宋……”,蘇寅政上前,抓住她的手,指腹摩挲在她的臉上,“對不起,宋宋。”,若是他一開始沒有包庇白念,或許一切都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他不止一次的想過,但遲了就是遲了。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我會贖罪的,白念做的孽,我來償還,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背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親人犯下的過錯,不應該由她承擔。
喬宋面色慘敗。
“寶寶沒有過錯,明月和小姨在那邊也會希望孩子平安的降生的,宋宋……”。
他的話呢喃在耳邊,喬宋嚴重的焦躁如同破碎的冰面驟然裂開。
“好,寅政,我再給我們最後一個機會。”。
和他在一起,如果再傷害到自己的家人,她寧願自己去死,也不會再留在他的身邊。
*
醫生給喬宋檢查了身體,她上次生佑佑的時候早產,身子還沒養好,就又懷了一胎,懷孕前期又有輕微的憂鬱症,所以醫生安排她住院一個星期,先調整好心態和身體,才允許出院。
蘇寅政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陸青雲和李清,自己整天待在醫院裡陪着喬宋。
早上,喬宋要被迫出去散步,還要聽安胎的音樂,中午做檢查,晚上和十幾個孕媽媽一切去聽課。剛開始的幾天,喬宋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氣,說一句,就開始暴躁起來,她知道自己這麼做不對,可脾氣一上來她自己都無法控制住自己。
醫生要給她打鎮定劑,蘇寅政不允許,憂鬱症要治療好,靠的不是藥物,而是解開她的心結。喬宋需要的不是鎮定劑,每次她發脾氣,他就好生的陪在她跟前,哪怕她砸了杯子在她身上,他也不在乎,照樣笑嘻嘻的湊上來。
第五天的時候,他讓保姆把佑佑帶了過來,佑佑剛學會爬,流着口水在喬宋的牀上爬來爬去,喬宋發脾氣的次數越來越少。
一週後,柳如雲和喬國到醫院裡接她回家,看到女兒憔悴的樣子,柳如雲心裡的埋怨就像氣球一樣被戳破了。
母女哪有隔夜的仇,更何況蘇寅政堅持不懈的在喬家門口等了那麼久,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被軟化了。
晚上,蘇寅政被她小聲的哭泣聲吵醒,抱着她無奈的嘆息。
喬宋會回抱着他,“蘇寅政,太辛苦了,放手吧。”。
“和你在一起,怎麼會辛苦,你放心,以後的路我來努力。”,那麼多的風風雨雨都過去了,他怎會把到手的幸福輕易地放手。
不就是憂鬱症,他蘇寅政有什麼做不到的。
*
十月十一號這一天,吳楚和歐洋結婚,蘇寅政一直拖到了婚禮開始的前一刻,才拖家帶口的到場。
喬宋心情恢復的差不多,發脾氣的次數也由一天幾次到一個星期一次。
歐洋是蘇寅政最好的哥們,喬宋一直催着蘇寅政趕快出發。
蘇寅政卻說,“我們都沒舉辦婚禮呢,這麼着急去趕着別人的婚禮做什麼,現在去觀禮,你摸清了婚禮的流程,等我們結婚的時候就沒新鮮勁了。還是慢點去,再者佑佑她到那裡也會鬧騰,還不如在家裡待着,省的添亂。”。
彼時的佑佑九個月,長了上下兩顆門牙,齜着牙抗議她老爹拿她來說事。
喬宋穿戴好,坐在沙發上等着她,蘇寅政拿着奶瓶熟練的往自家女兒嘴裡投食,佑佑也極爲配合抱着他的手腕,仰着頭咕咚咕咚的喝奶。
蘇寅政看着他一副‘賢夫’樣,頓時有些酸澀。
如果不是他陪着她度過那一段難熬的樣子,她或許永遠都走不出來。
喂完了女兒,蘇寅政才慢吞吞的開着車。
他剛換的車,據說是世界上安全性能最好的suv。車庫裡其他車被歐洋和吳楚搜刮的趕緊,蘇寅政也沒表現出特別的留戀,很大方的送給他們做新婚的賀禮。
終於到了婚禮的現場,喬宋驚訝於吳楚和歐洋婚禮的奢華,她原以爲自己原來設想的場面已經是比較花費錢的了。看到吳楚和歐洋的排場,才知道什麼叫燒金子。
從海灘一直綿延到整個度假村,一眼望去幾乎全是參加婚禮的小車。而據說,今天的迎親的排場也不小,一順溜的名車圍繞了整整半個a市,引得媒體界都轟動了,爭相報道。她和蘇寅政拖家帶口的趕來,站在一羣光鮮亮麗的人跟前,倒有些不相稱。
車子下來就是紅地毯,有金髮碧眼的外國友人拉開車門,喬宋看着前面款款而走的麗人,有看了看蘇寅政,覺得自己是不是給他丟臉了。
蘇寅政對上她的目光,低聲問,“是不是太熱了?會不會曬到孩子?”。
喬宋啞然,蘇寅政和她思考問題的水平不在同一個世界。
“不會,你別生事,不然吳楚又要沒完沒了了。”,喬宋輕聲說道。
吳楚不樂意結婚,因爲歐洋前科累累,她擔心歐洋結婚後會不老實,即使歐洋再三保證,周曉芬說吳楚是得了婚前恐懼症。若不是因爲懷着孕,吳家和周家都逼迫着,吳楚真的會逃婚的。
蘇寅政冷哼了一聲,他從來不怕吳楚,真煩了他,就把她直接人扔出去,不許她進自家的門。
九月的天氣秋高氣爽,喬送拽着佑佑,一邊低聲安慰蘇寅政。
兩人的關係有些奇怪,在家裡,他要安慰她,害怕她一時想不開憂鬱症就發作了。到了外面,她就要哄着他,免得他總繃着臉,嚇壞了別人。
“這是婚禮,你真鬧出不高興了,等我們辦婚禮的時候,他們肯定要報復回來的。”,見他面色越來越不好,喬宋小聲的嘀咕。
蘇寅政輕笑了一聲,拉着她的手附在她耳邊說,“你是小復讀機啊,翻來覆去的就這一句話,我有分寸。”。他說着,俯首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眼前忽的閃過一陣白光,一個扎着乾淨利落馬尾的記者笑眯眯的對她們說,“蘇先生,蘇太太再來一個,剛纔的畫面效果真是意外的好。”。
蘇寅政面色一冷,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裡根本就不允許記者進入,婚禮現場的安保人員和工作人員只要看到記者都會直接扔出去。面前這個女孩子,大大咧咧的進來?安保工作做的衛眠也太差了。
正想叫人,此刻音樂卻忽然響起。
以紅色的地毯爲中心,周圍擺着幾百張酒席,鮮花和綵帶做點綴,粉紅色的海洋。
喬宋挽着蘇寅政的手臂,往兩人固定的座位走去,他們的座位在最前面,是蘇寅政同一輩的,大家彼此都熟悉,以前也見過。旁邊兩桌是長輩,吳家和周家對此次的婚禮都相當看重,所以周家和吳家幾乎所有位高權重的人都來了。
下蘇家的長輩也來了,鄒風雅和兩人打了招呼後,坐到了右邊,就連一向不出席的徐媛媛也來了,或許是逢着喜事,她的面色看起來很好。
看到她點了點頭,又和蘇寅乾聊了起來。
十二點鐘婚禮正式開始,吳楚和歐洋兩人交換完戒指的時候,幾個同齡人一窩蜂的衝上去,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損招,把吳楚的戒指凍在了冰塊裡,非要歐洋把冰含化了,才允許他帶走新娘子。
戒指終於交換成功,所有人都站起來鼓掌。
喬宋看着臺上的歐洋和吳楚,把頭輕輕的靠在了蘇寅政的肩膀上。
蘇寅政低頭,趁着人不注意,在她的脣上輕輕的啄了一下,然後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喬宋還沒反應過來呢,腰間就被他撓了一下,身體一軟。
鄒風雅最先發現她們在這邊的異狀的,連忙走上前問,怎麼了?
蘇寅政鎮定的抱着喬宋,對母親說:“中暑了,可能是懷了孕身子不怎麼好,媽,你先看着佑佑,我帶宋宋去醫院看看。”。
鄒風雅連忙揮揮手,讓他們趕緊走。
抱着喬宋出了門,蘇寅政才把人放下,喬宋捏了他一把,“你剛纔撒謊幹嘛?”。
“不撒謊怎麼跑得出來。”,蘇寅政握住她的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秋高氣爽,a市的天難得有這樣的好天氣。
喬宋看着眼前的廟宇,紅色的廊柱,彩繪的牆壁,金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發光。寺廟裡蒼翠欲滴的松柏拔地而起遮天蔽日,走在下面時不時能聽到鳥兒的鳴叫,傳入耳中,清脆悅耳,心底裡似乎都隨着這些安靜了。
喬宋深深的喜了口氣,拾步踏上臺階,遠遠的看到往來的香客,鐘聲嗡嗡的從半山腰飄下來。
“來這裡做什麼?”,她不明白,蘇寅政帶她來這裡是爲了上香的?
喬宋對廟宇並不陌生,柳如雲和柳如絮是佛教信徒,打小起就帶着她到寺廟進香,做這事情,她不覺得是迷信,而是一種信仰和寄託,有些事情明知道求助菩薩也不會有幫助,但只要向菩薩說出來,心裡就會安定一些。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蘇寅政扯着她的手慢慢的走。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纔到半山腰處的大雄寶殿。
殿內三尊菩薩慈眉善目,高大的身軀令人仰視,菩薩前面是一鼎燃香的香爐,裡面插了許多的香,整個大顛裡都在飄蕩着那股香味。側面有高僧正在講經,善男信女坐在下面,一臉虔誠。
“這就到了。”,蘇寅政拉着她越過大雄寶殿,走到後面。
喬宋擡眼看到生息堂,一開始沒明白是什麼意思,但走進後,才明瞭蘇寅政要她看的究竟是什麼。一排排的往生碑和長明燈,最近的三個赫然刻着明月、小姨、小姨夫的名字和他們的照片。
他給她看的就是這個。
喬宋聽到蘇寅政在叫她,可心口堵堵的無法迴應他的叫喚。
“宋宋……”,蘇寅政看着她面無表情的臉,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長明燈,心裡不由得有些發緊,“你不喜歡嗎?我只是聽小姨是信佛的,就想着在寺廟裡可以接受香火。”。
喬宋擡頭靜靜的忘了他一眼,緩慢的吐了口氣,“你不用這麼緊張,我沒說不好。”。
事實上,他做的已經足夠好,她這個外甥女都沒想到的,他都想到了,她還有什麼可說的。
拜祭了姜家一家後,喬宋和蘇寅政又在大雄寶殿拜祭,跪在蒲團上,喬宋許了三個願望。
蘇寅政亦是許願,但都沒說出來。
寺廟外,有許願池,把一塊錢的硬幣投入到水中,就可實現願望,喬宋原本以爲蘇寅政不會信這個的,可他偏偏特地拿一百塊換了99個硬幣,到許願池裡一個一個砸下去。
喬宋看着他那麼認真,就坐在池子邊等着他。
蘇寅政整整投了半個小時,才把硬幣都投完。
喬宋問他,“許的什麼願望。”。
“說出來就不靈驗了。”,蘇寅政故作神秘的說道。
*
喬宋生產這天,正趕上a市第一場雪。
即使事先做好了準備,蘇寅政還是免不得緊張,抱着喬宋朝着護士大吼了兩聲,醫生讓他先把人給放下來,他還不聽,等救護車趕到的時候,他手腳都不想是他的了。
救護車很快把喬宋送進了急診室。
蘇寅政一人坐在外面,看着喬宋被推進急救室,主治醫生身穿白色的醫生服,一邊安慰緊張的蘇寅政,“這是第二胎了,比第一胎要容易的多,別緊張。”。
蘇寅政站起來,來回踱了三步,對自己不停地說,不緊張,不緊張……
他有什麼好緊張的,上億的單子籤的時候都不緊張,何況只是一個孩子。
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他深吸了口氣,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
可真當聽着喬宋在房間裡大聲的叫他的名字,蘇寅政腦中的弦嘎嘣一聲就壞掉了。衝到門口,對着那扇緊閉的門又踢又砸,那瘋狂的模樣,嚇得門外的護士都不敢靠近。
打累了,就扒着門,恨不得把門瞅出朵花來。
好在這一次生產的確比上一次順利,只六個小時,喬宋就平平安安的誕下了一個六斤重的男寶寶。
護士抱着孩子出來道喜的時候,蘇寅政看了一眼就往房間裡衝,惹得那報喜的護士都愣住了。
孩子生下來,喬宋送進了病房,蘇寅政就陪着她。
麻藥的勁還沒過去,一直到晚上,喬宋才醒來,醒來第一眼看到他,說的一個字就是——餓。
生產的時候耗費的力量很大,喬宋覺得她是被餓醒的。
蘇寅政連忙讓人準備了一些吃食。
吃完了,喬宋有力氣了,纔看到自家的寶貝兒子,六斤的孩子在新生兒裡算是正常的,她生產的時候卻覺得自己生的是一個超大的嬰兒,或許是足月而生,比起佑佑剛出生那會,兒子大了很多。
小臉皺巴巴的,眼睛緊緊地閉着,睡覺的時候很安靜。這點和佑佑很一樣,不喜歡鬧騰大人。佑佑那會兒,她還擔心孩子長大後會不會和蘇寅政一樣,生就是面癱臉,後來隨着佑佑長大,越來越活潑,倒證明了她是白擔心。
喬宋逗弄着孩子,蘇寅政伸手揉了下她的頭髮。
“辛苦了老婆。”,他笑了笑,眼裡滿是溫柔。
喬宋靠在牀頭,對上他的目光,說:“我生產的時候,好像聽到你在叫我,是不是沒繃住,發瘋了?”。
她見過蘇寅政發瘋的樣子,很嚇人,可不知爲什麼,真的瞭解他這個人後,竟然會覺得他發瘋的樣子很可愛。
喬宋沒忍住,輕笑出聲。
蘇寅政嘆了口氣,會和自己開玩笑了,說明真的好了。
他還真擔心,她產後再來憂鬱症。
等蘇家上下知道喬宋安全生產,已經是第二天了,蘇謹抱着自己的孫子,樂不可支。受老爺子的影響,蘇父有些重男輕女,雖說第一胎生佑佑的時候,他也很開心,可抱着大孫子的喜悅,幾度讓她失態。
鄒風雅對孫子倒是沒特別的熱衷,抱着佑佑囑託喬宋坐月子的注意事項。
徐媛媛看着一屋子人圍着喬宋轉,轉身出了門。
“媛媛。”。
徐媛媛頓住腳步,蘇寅乾的聲音,她永遠都能聽得到。
徐媛媛紅了眼圈,盯着自己跌腳尖。
“媛媛,還是放不開嗎?我說過,自己從來沒在乎過。”,蘇寅乾說的很慢,儘量讓自己每一句話都能清清楚楚的讓徐媛媛聽到。
“以後,就我們兩個人好不好?你不能生育,就把所有的愛給我,我不能有孩子,就把所有的愛給你。”,他一生沒有情,可漫長的幾十年的時光裡,不只是有愛情就能度過,他和媛媛這樣已是很好。
徐媛媛沒出聲。
蘇寅乾攬着她按在胸口,自從上次事情後,她瘦的越發的厲害。
“寅乾,對不起。”。
許久後,徐媛媛哽咽出聲。上次周曉芬撞到她,她是故意的,周曉芬根本沒碰到她,是她自己撞到花壇,然後陷害給周曉芬,想讓家裡人都討厭喬宋。她實在太沒安全感了,家裡兩個兒媳婦,她不會生養,可喬宋卻還沒進門就有了孩子,對比之下,她擔心自己以後在蘇家會沒地位,所以才做出那種事。
“沒關係,媛媛,人難免會有犯錯的時候,我們進去和宋宋他們說一聲祝福好不好?”。
蘇寅乾拉着她的手,緩緩地往病房裡折回。
病房裡鬧哄哄的,所有人都在慶祝新生命的到來。
喬宋躺在病牀上,面色雖然有些發白啊,但她眉宇間充斥着柔和的光,那是母性的光輝。
徐媛媛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喬宋的時候,她熱情的讓她抱一下孩子,佑佑那時候很軟很小,小到她害怕自己稍微一用力,就會弄傷她,那是她第一次對一個柔軟的小生命,產生那麼前列的感情,她想做母親想的魔障了,纔會想到去搶別人的孩子。
而今一切都過去,回頭看看她的一生,比喬宋,她或許更幸福一些。
徐媛媛坐在病牀前,喬宋微微的點了點頭,“大嫂。”。
徐媛媛哎了一聲,從脖子上摘下一條玉墜,塞到孩子的襁褓裡,“這是我奶奶小時候給我壓命用的,今天就送給寶寶了,希望寶寶以後都能健健康康的成長。”。
“大嫂……”,喬宋拿出玉墜想還回去,她奶奶送的東西,且不說貴不貴重,其中的意義也不是小孩子能承受的。
“宋宋,你要是把我當外人,就把玉墜還給我。”,徐媛媛抓住她的手,笑了笑說道,目光清明。
喬宋求助的看向蘇寅政,蘇寅政考慮了幾秒鐘說道,“既然是大嫂給的,那你就先收着。”。
喬宋無奈,只好收下,對徐媛媛的心親近了幾分。
*
因爲是順產,喬宋也就沒在醫院裡住幾天,很快就搬回了家裡。
柳如雲也一同住進了家裡,照顧喬宋。
陸青雲被迫給蘇寅政打理公司半年後,實在扛不住壓力,直接甩手了。
蘇寅政忙的焦頭爛額,晚上回到家裡,難得早回到家裡,喬宋正在廚房裡做飯,佑佑正學走路,推着小車在她腳下走來走去。
蘇寅政從後面抱住喬宋,抵在她的額頭上,“等忙完這段時間,就把公司交給別人,我甩手直接做懂事。”。
喬宋切菜切的哐鐺響,“你能放心的下,你一手打出來的江山,真的要拱手讓人?”,別說別人不信,她讀不相信他說的話。
蘇寅政的確有些捨不得,他還沒到三十,正是大展拳腳的時候,這個時候放開公司的掌控權,就是讓別人來分享他的果實。
他怎麼會捨得。
喬宋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去,洗手吃飯。”。
蘇寅政有些灰撲撲的,洗手坐在飯桌旁,沒看到兒子,不由得問喬宋,“老二呢。”。
“跟着媽一起回孃家了,我今天又惹她生氣了。”,喬宋淡淡的說道。
“怎麼回事?”。
“還不是孩子的問題,說我不上心。”,喬宋邊吃飯邊說道,“她不讓我出去找工作,說是兩個孩子在家裡美人照顧有多可憐。”。
蘇寅政輕笑:“媽是擔心孩子在家裡沒人照顧。”。
“怎麼沒人照顧,家裡保姆都四個了,我和我姐當初也沒那麼嬌氣。”,喬宋一聽他這口氣就來氣,所有人都逼着她做全職家庭主婦,就沒人問問她願不願意。
“你看你,說幾句話就來氣,憂鬱症還沒好?”,蘇寅政給她夾菜。
喬宋一筷子把菜挑出來,指着他的鼻尖說,“別想甜言蜜語的欺騙我,我不要做黃臉婆,你要是真害怕孩子沒人照顧,就自己去照顧,現在不都流行奶爸嗎?我看你做飯喂孩子樣樣都比我強。”。
蘇寅政瞥了她一眼,“那成,你也別去找工作了,就去公司裡頂替我的位置,我來照顧孩子。”。
喬宋以爲他在激自己,當下就說,“去就去,誰怕誰?”。
“那好,一言爲定。”,蘇寅政咧嘴一笑,陰險狡詐的模樣畢露。
喬宋下意識的覺得不妥,可話已經說出去了,再收回倒顯得她怕了他似的,所以有陷阱也只能咬牙堅持下去。
她就不信,坐在他的位置上,還能有什麼豺狼虎豹不成。
*
說做就做,兩人達成約定的第二天,蘇寅政就帶着喬宋到公司裡熟悉工作。說是真的放手給她做,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按照兩人的約定,蘇寅政會幫着喬宋三個月,在這三個月裡,喬宋要學會蘇寅政平日裡所需處理的事情。
等三個月後,蘇寅政撒開手,讓喬宋自己決定一切。
喬宋原以爲,蘇寅政平日裡就籤籤合同,到處應酬,可沒想到第一天上任,就把她給難住了。
開例會的時候,公司要和駐美的一個子公司視訊,整個過程用的都是英語,她在西雅圖待了那麼長一段時間,也就學會了基本的英語,而開會的過程,全程英語她就聽懂了開始問候彼此的幾句話。
接下來的專業用語,她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偏偏蘇寅政還故意讓她難看,說一句,就湊在她耳邊翻譯一句,翻譯完了還和子公司那邊的人說,這位是我的太太,她的英語不好,還請見諒。
晚上回到家裡,喬宋決定罷工不幹了。
蘇寅政讓她去公司裡面,根本就是去丟人的!
結果第二天,喬宋早上醒來,沒看到蘇寅政,卻接到了李清的電話。
李清說:“喬宋,你能來公司一趟嗎?”。
喬宋問他什麼事,李清非堅持讓她到公司才說。
喬宋匆匆忙忙的起來,也沒注意到家裡的兩個孩子都沒在。
等到了公司裡,李清才告訴她,蘇寅政帶着兩個孩子走了,只留給所有人一封email,把相關的事情交代給喬宋,以後由她一個人全權負責公司裡的事情。
喬宋腦子嗡的一聲,爲什麼會這樣?
例會還沒開,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安排事情,喬宋給陸青雲打電話,卻被告知,陸青雲和蘇暖已經飛往了法國,沒人知道蘇寅政在哪裡。
喬宋,李清,歐洋三個人坐在辦公司理,氣氛低的驚人,喬宋覺得自己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你先處理着事情,有幾個助理在,應該不會出事的。”,李清最後想了想說道,“集團是寅政的一手創建的,他不會就這麼丟下不管的,把孩子也帶走了,應該很快就回來。”。
“我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處理?”。
喬宋手心裡出汗,門口等着她的還有十幾個部門經理,蘇寅政的桌子上還堆着一大堆的文件。
這個男人都那麼大了,還這麼任性。
“先這麼決定,你慢慢的熟悉,我找到他應該花不了半個月的時間。”。
李清拍拍胸脯保證,轉身離開。
喬宋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渾身哆嗦了好久。
爲什麼蘇寅政會突然消失,還帶走了兩個孩子,兒子才滿月,佑佑也才一歲。
喬宋想想,就恨不得把蘇寅政抓回來,拿皮鞭抽他一百遍。
*
李清出門,一直緊繃氣憤的面容再也繃不住,笑眯眯的撥通了電話,對電話那邊的人說:“她現在正發懵呢,我說半個月就能找到你,讓她先處理着。你在那邊好好帶着孩子,別等回來了,孩子卻餓瘦了……哎……放心……有我們在能出什麼事。再者,真出什麼事了,你不是立刻就飛回來了。”。
“你對你老婆還真夠狠得,就爲了讓她知道你的壓力,你忍心把她扔給那羣狼……哎……好,我知道了,成,等她能一力承擔了,我就立刻通知你。”,掛斷了電話,李清嘿嘿一笑,搖了搖頭。
剛纔看着喬宋慌亂的樣子,還真是解氣,讓她還一直搗亂,現在輪到她收拾亂攤子了。
*
喬宋被正式任命爲公司的代理ceo,任命日期從蘇寅政離開直到回來。
消息一出,幾乎在蘇氏集團裡掀起軒然大波,雖然有部分人不服,但最終被歐洋和李清一力壓下,兩人都是公司裡的股東,連陸青雲也越洋視訊表示同意這次任命,部分反對的聲音被直接忽略了。
由於接手公司,喬宋不得不在短期內接受大量的信息,每天從早上五點鐘開始起來熟悉公司的事務,三餐都在辦公室裡解決,晚上十二點鐘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裡。
不得不說的是,李清是一個很好的監督者,每天第一時間給喬宋打電話催她起來,即使在這樣高壓的環境下,喬宋面對公司上上下下的事物依舊覺得力不從心。可也只有這樣,她才能明白蘇寅政這些年承受的壓力,官場、商場自古分不開,離開了蘇家的庇佑,蘇氏集團在關係上更加的吃力,每次去應付政府方面的人,喬宋覺得自己的臉都笑僵了,雖然看在她是蘇寅政妻子的份上,沒人對她做出非分的舉動,但在酒席上每每被灌酒灌得吐都吐不出來的時候,她最想念的都是蘇寅政。
在生意的批文上,也並非簡單的簽字就可以,方案的可行性,經費的浪費與否,人員的安排等等……所有的事情都要她一個人來考慮,喬宋看到那厚厚的一打文件,心很疲憊,但更多的是心疼。
瞭解一些事情後,她翻閱蘇寅政以前的檔案,越發的佩服蘇寅政的決斷,無怪外界稱他爲經商天才,有些決策是她想都不敢想的,而蘇寅政卻能從中準確的抓住商機,並充分的利用,謀取最大的利益。
而集團也是他一個一個精彩絕豔的決策,才能成就現在得規模。
午夜兩點鐘,喬宋泡了一杯苦咖啡,從樓頂看向樓下,萬家燈火盡在腳下,車流奔騰不息,a市的夜是燈火的海洋。
她想到蘇寅政曾經無數個日日夜夜都站在這裡,她心裡平靜的如一汪清泉。
開始的慌亂、無措、埋怨過後,她開始理解蘇寅政的用心。
短短的兩個月,她的心境卻恍如隔世,如果以前她會想過放開蘇寅政,但現在她捨不得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嗡嗡的震動,喬宋回神拿起手機,把咖啡放在了一邊。
手機提示的號碼是國外的,她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接起。
電話那邊傳來哇哇的哭聲,喬宋疑惑的喂了一聲。
“嗚嗚,麻麻,巴巴打佑佑的屁屁……”。
清晰的同音傳入耳中,喬宋捏着電話的手驀地收緊。
終於來電話了……
她就知道,他不會真的丟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