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她和你說了什麼??”,等蘇慕白和白淺兩人走了,蘇寅政纔開口問道。
鄒風雅鼻子酸澀,想到白淺和自己說的話,牙齒上下都在打顫。她不同意白淺的做法,覺得以命換命的方法太過殘忍,可看着寅政這樣,又覺得真的以命換命,她也願意。他現在連站起來都覺得困難,她心裡刀一直戳在心口子上。
白淺的打算她不能說出來,只能忍着,忍到她把命給自己兒子的那一天。
到那時候,縱使有人怨她怪她,說她鄒風雅惡毒,她也認了。
只要兒子能好起來,讓她現在去殺人她都願意。
“沒,沒什麼,她就是和我說要經常來看你的事。”,鄒風雅抹了把臉,鎮定的說道,心裡卻慌亂的不成樣子。
蘇寅政微微閉上了眼睛,談話的時間太長,他精力已經消耗到了極限,身體也支撐不下去了。
“寅政?”,過了一會兒,鄒風雅叫了他一聲,沒得到迴應,纔敢捂着嘴小聲的哭泣。
她是被逼得沒法子了,她該怎麼辦?
喬宋醒來的第一時間就回到了蘇寅政的病房前,睡覺之前的事情她還記得一點,可睡着之後是誰把她抱進值班室的,她卻沒了分毫的印象。
只聽管家說是蘇慕白。
已是夜深人靜,喬宋坐在門外,抱着自己的膝蓋有些冷。
她依靠在牆上,直勾勾的看着玻璃窗,忽然有些沮喪,她等了那麼多天,他都沒有鬆口,是鐵了心不肯鬆口嗎?難道就要這樣一直耗下去?
她性子倔強,可在蘇寅政的事情上卻不確定了,如果真的找不到合適的心臟,他還有多少天能活着,剩下的日子就要陪着他一直好着……
心裡一瞬想法已是百轉千回,她想見他,想陪着他,想他想的要發瘋。
她拼了所有的力氣,才阻止自己進那扇門。
只要他服軟,只要他不把她推給別人,只要他一句話,她就願意一直陪着他。
哪怕下一刻,他就沒了,她也無怨尤。
喬宋站起來,慢慢的走到病房前。
手碰在門上,輕輕的推開,又縮了回來,踏進就意味着妥協,答應他嫁給別人。
心一陣一陣的抽疼,只要想到,她要在他面前嫁給別的男人,她腦仁就像要炸了一般。
可不答應他,又能怎樣呢……
她不想,在他最後的日子裡,兩人的記憶是一片空白。
手最終推開了門,喬宋緩步走進,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鉛,擡不起腳,可又望眼欲穿,視線從進門的那一刻就準確的捕捉到了躺在牀上的人,狹窄的病牀上,蘇寅政側身朝着門口的方向,眼瞼瞌着不知他是睡着了,還是清醒着。
喬宋拉開張椅子坐在他牀前,手落在他的臉頰上,指尖碰觸到他高高的顴骨,心臟驟然縮動了一下。
就這樣吧,答應他嫁給別人也無所謂,只要能陪在他身邊,他別趕走她。
她什麼都答應你。
淚水無聲的落下,喬宋清楚,若以後真的沒了寅政,她的心也空了,嫁給誰又有什麼分別,別人在她眼裡都是一樣的,再好也不是他了。
蘇寅政醒來,是在她進來後的幾分鐘,他身體越來越差,比不得以前能在她進屋子裡剎那就辨別出是她。感覺到她的手指流連在臉上,他閉着眼睛,貪戀着她的溫度。
最近他看到的幻象越來越多了,或許就像老人說的一樣,人在死前會看到自己的一生以及自己最想看到的東西。他今天還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向自己跑來,那是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的孩子。
如今,只能在地下見到他了吧。
蘇寅政睜開眼睛,往日冷厲的眸子只剩下了幽深,黑漆漆的眸子倒影着她的面容,眼裡心裡有過的也就只有她一人。可他卻要親手把她從自己的骨血裡剔除,很痛,可他更害怕她疼,所以再疼也只能忍着。
“宋宋,我已經讓人訂製了婚紗,等你結婚的時候,就穿上它……如果你不會覺得不吉利的話。”,他說的婚紗,是她真正結婚用的婚紗,而不是訂婚。
他在給她安排婚禮,也知道她妥協了。
喬宋點了點頭,清亮的眸子被淚水淹沒,看不清他的面容,死死地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聲。
“孩子……以後你還會有的,這個孩子他來的不是時候。”,蘇寅政沉默了許久後,才接着說道。
喬宋只是拼命的點頭,心劇烈的疼痛起來,好像承受不住那股疼痛,要裂開一般。
真的聽到他一點一點把她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沒有一點遺漏,她才知道自己沒想象的那麼堅強。她想哭,想要跪下來求他,不要再說了,也不要再爲她着想,她寧願他對自己大吼大叫,對自己壞一點。也不是在臨死之前,還擔心她會不會被人欺負,替她想好所有的可能遇到的麻煩。
他越是這樣,她心裡越疼。
她疼得快死了。
他說道最後,喬宋已經忍不住嚎啕大哭,再也壓抑不住,緊緊地抱住他,淚水洶涌着落下來,浸溼他的肩頭,也酸澀了他的心。
可他不能心軟,到這個時候再心軟,只會害了她一輩子。
“宋宋……”,輕輕的低喃聲在耳畔響起,喬宋心裡、眼裡只剩下了絕望。
再也不會有人像他這麼喊她宋宋了。
——
白念起來,洗漱好走到樓下,白淺已經做了飯,正坐在餐桌旁看着財經日報,擡眼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這麼晚纔起來,不知道午起敗家嗎?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總這麼懶散,以後可怎麼辦?”。
“哎呀,一大清早就說教,你說着不煩,我聽着都煩了。”,白念拉開椅子,有些不高興,“不是還有你嗎?你這身體再活三四十年都沒問題,我現在才二十多呢,想那麼遠幹嘛?”。
她笑嘻嘻的盛了碗粥,用調匙舀了一口含在嘴裡,眼睛微微眯起來,“還是媽媽做的飯好吃,家裡的傭人做的飯都沒家的味道。”。
白淺笑了笑,心驟然疼了一下。
白念長這麼大,行爲舉止還是像小孩子似的,她離開後,她該怎麼辦?
“你總要長大的,以後還要嫁人呢,嫁了人你就要學會做飯了。”,白淺給她夾了些菜,自己卻吃的很少,“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你連蛋炒飯都不會做,以後你老公會嫌棄你的。”。
“他敢!”,白念眉頭一豎,腦海中卻很快的滑過蘇慕白那張禁慾的臉,態度軟了下來,“媽,你說的是真的嗎?我不會做飯,他就會嫌棄我?”,一句話說的扭捏,小女兒心態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