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醜陋的她,連自己都覺得可怕。
喬宋呆呆的看了好久,才終於起牀,赤裸着腳踝站到地上。
推開病房的門,外面已經是深夜,只有兩個值班的護士在聊天,看到她走出來趕忙問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喬宋搖了搖頭,她只是想走走,離開這個地方,離開蘇寅政而已。
護士見她精神恍惚,連忙叫醫生過來,能住進vip病房的人,哪裡敢怠慢半點。幾個人好話說盡,纔將喬宋重新弄回了房間,一個護士留在病房裡看着她,免得她想出去給弄丟了。
喬宋坐在沙發上,從窗戶往外面看,夜晚的醫院是寂寞而安靜的,從這裡望出去大片大片的晦暗,偶爾看到的燈光也只是照出了街道兩旁的樹木。看了一會兒,她重新躺回了牀上。護士見她鬱鬱寡歡,不由得在心裡感慨。
有錢人的世界就是如此的複雜,就拿眼前的這位,丈夫如此細心的照顧,她還是沉默寡言。她記得那男人抱着她剛進來的時候,身上傷痕累累,血染溼了一大片衣服,一看就知道受傷不輕。
醫生要給他檢查,那男人像瘋了一般,非要逼着醫生給眼前的這位檢查。結果,一個是輕微的腦震盪都是小毛病,反而是他手腕都折斷了,身上也多出創傷,連吭一聲都沒吭一聲,包紮好傷口後立刻來守着她。
這樣有錢有貌又重情重義的男人上哪裡去找,小護士搖了搖頭,在心裡嘆息且嫉妒着。她的命不好,沒碰上這樣的男人,如果命中能遇上這麼一位,讓她死也甘願了。
蘇寅政回來的時候,手上提了一個飯盒,他身上的傷口只是簡單的包紮了一下,手腕並不能用力。他害怕見到她,又忍不住的想要見到她,所以在她醒來的第一時間,他苦心鑽研,準備了她最喜歡吃的菜餚,爲了補償,亦或是邀功一般。
她失聲是他沒預料到的,那般倔強的人,因爲他變成了這樣,心裡說不愧疚是假的。
推開門走進房間裡,他示意護士出去,然後將飯盒輕輕的放在桌子上,打開飯盒將裡面的飯菜一一的取出來,“我給你準備了飯菜,你吃點吧,已經一天沒吃的了。”,話說着,他的餘光落在她身上,她正掀開被子想要往外走。
端着熱湯的手一哆嗦,手上一陣灼熱的疼痛,蘇寅政差點將手中的碗扔出去。強忍着手上的疼痛把碗放在桌子上,而後上前攔住她的去路,低聲問:“你想去哪”,失去了一貫的強勢,他的聲音算不上溫柔,可已經沒有了令人膽戰心驚的咄咄逼人。
喬宋不理她,徑直想要往外走,被他抓住手腕,彷彿被蜜蜂蜇了一下,拼命的甩開他的手,恨不得將自己的手砍下來。
蘇寅政呆了半晌,反應過來,沉聲抓着她的手,“你想離開可以,你現在這樣子去哪兒?去找你父母嗎?你就不怕你這樣子讓他們擔心?還是你準備去找你那些朋友?等你病好了,想去哪裡我都不攔着你,現在你必須在這裡安心的養病。”,他說的不疾不徐,卻剛好擊中她的軟肋。
是啊,她現在連話都不能說,回到家裡只會讓父母擔心。
喬宋想了想,推開他的手,閉上眼睛,木了臉轉身回到牀上,脣角發苦。
蘇寅政見她乖乖的坐回牀上不由得鬆了口氣,拿了一副碗筷出來,將飯菜放在她面前,“你將就着吃,可能味道並不太好。”,他笑着,心裡懷着即不安又期待的心情,這是他第一次做飯,失敗了很多次,才做出了一些像樣的東西。
可是喬宋只看了一眼,就倒在牀上,沉默的牴觸着他。那些飯菜她一點胃口也沒有,蘇寅政嘴角的笑容驀地一沉,也不生氣,非常平的把一小碟一小碟的飯菜擺放在桌子上,還有一碗煮好的魚片粥。
他知道她在生氣,和自己較真,這次是被他修理的狠了,他要慢慢的讓她把這股擰勁消磨了。
“宋宋,這頓飯你自己不肯吃,那我就餵你吃。如果餵你也不肯吃,那我們就一起等,等你餓死了,我就把你的屍體送給你父母。”他說的那麼冷靜,一點也不着急,反正他手裡拿捏着她的軟肋。
喬宋緊緊閉上的眼睛刷的張開,麻木的從他的手中接過飯菜,機械的將那些飯菜塞進口中。可身體真的不想吃,這種狀態下她怎麼吃得下,胃裡一陣一陣的抽搐,吃進去的食物如同石頭一般,將胃部撐的脹脹的,連呼吸似乎都變得困難起來。
可她沒停下來,將所有的東西都塞進了胃裡,然而看也不看他一眼,倒頭接着睡覺。
“宋宋,昨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沒想到會弄到那種地步。”,蘇寅政的語氣浮浮沉沉,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悲意,現在閉上眼睛他都能想到她臉色蒼白的躺在自己懷裡的模樣,那種前所未有的慌亂,讓他幾乎要發狂。蘇寅政狹長的眸子帶着不易察覺的討好和刻意僞裝出的鎮定,“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了,你生氣歸生氣,千萬彆氣着自己了。”
漸漸低弱的聲音,他伸手撫摸了下她的頭髮,沉默起來。
喬宋側着身體,維持着僵硬的姿勢,慢慢的聽着他的話。胃部開始折騰起來,疼痛難以忍耐,她開始蜷縮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的蜷縮,顫抖着手摸到那火辣辣的疼痛處,只要碰一下就灼熱的落淚,可是她還是一點一點的將自己的眼淚往肚子裡咽。
“宋宋……”,他低聲再次喚她,俯首靠近,喬宋一把抓住自己的胃,那裡正痙攣着,一抽一抽的幾乎讓她想要昏過去。突然,喬宋從牀上翻身下來,在他靠近之前,光着腳衝向衛生間,打開馬桶就趴在上面,“嘔——”的一聲將胃裡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喬宋一口一口的嘔着,結束後趴在上面喘息,從食道到口腔裡酸腐的味道翻滾着,視線逐漸清晰,她看着馬桶裡面刺紅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