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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故人兩相見

105故人兩相見

這事要說起來,也是讓人很頭疼。

跟吳開宇合作掙公司的事之後,我只管湛江的市場,從來不沾手生產的事,所以在接到宏德的法律事務部給我的聯絡函時,我有點恍惚有點懵。

這幾年,我還混在這個行業內,當然或多或少地聽到一些關於宏德的消息,大多數都是好的,擴張了很多,業務額漲了很多,並且成功上市了等等。

可是我怎麼都想不透,除了它的老闆林至誠被我萬分憎恨外,相對於宏德來說,周吳這樣小打小鬧的小公司,怎麼能跟宏德扯上關係了,還被宏德出聯絡函,說是周吳假冒宏德的名字在外面招搖撞騙,宏德後面會訴諸公堂等等。

這樣的罪名可大可小,如果宏德後面真的深究,罪名坐實的話,估計後面麻煩還一堆堆的。

爲了瞭解清楚情況,我直接打電話把在外面跑的吳開宇給喊回來了。

吳開宇回到之前,我還心存幻想宏德有被害妄想症,吳開宇回來把事情一招,我表面淡定,卻就心想這下完了。

原來是在兩年前,剛巧那段時間,工廠還屬於改革初期,做了一堆的產品銷不出去,他拿去深圳銷,華強北那邊一問哪裡產的,問完了直接不要。吳開宇在各種鬱悶的時候,忽然碰到宏德的人往那邊檔口送貨,他冷不丁想起以前在我的行李裡面無意看到我在宏德用剩的卡片,他一個計上心來,就讓生產的師傅做字樣的模具,後面所有出來的成品都打上了“宏德”的字樣。

藉着宏德的名字,吳開宇胡扯周吳是宏德的代工廠,價格更優惠,他很快在華強北打開了市場。

他說完,我直接倒抽了一口冷氣。

周吳這兩年,我在心裡面一直有一盤帳,不用拿計算器我都算得到每年都有大約三百萬的營業額來自深圳華強北,兩年加起來就是六百萬。

涉及金額那麼龐大,如果宏德非要鬧上公堂並且勝訴,估計吳開宇作爲公司法人,他得把牢底坐穿。

這三年以來,我跟吳開宇是那種在患難拼搏中攢積出來的真感情,他就跟我哥似的,我一預想到後面的事,就不禁毛骨悚然,卻生怕吳開宇擔心,不敢過多表露

避開吳開宇後,我心急火燎地聯繫上了宏德那邊發聯絡函的人,我說想約談和解的事情,可是那邊直接說沒得和解,讓我這邊找好律師。

我連着打了三天電話,那邊態度依然很堅決,最後那個負責人被我磨蹭煩了,他直接掛我電話。

吳開宇自從接到聯絡函後,整個人有點萎靡不振,吃喝不香,一天問我十幾次他會不會去坐牢,我看他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最終咬咬牙,決定直接殺去宏德,如果那個負責這個案子的人不想跟我談,我就找林至誠談。

原本我是想一個人去的,但是吳開宇說他對深圳熟,非要陪我一起,最後我們兩個人當天就自駕,從湛江跑到了深圳。

到深圳的時候,夜色已濃,在車開過濱河大道的時候,很多回憶涌上心頭,在快靠近福田體育公園的時候,我忽然有個衝動想下來走一走。

可是這樣的想法最終按捺在內心深處,我最終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說:“深圳變化挺大的。”

吳開宇他知道我以前在深圳讀的大學,他也好奇這三年內他無數次讓我跟他一起上深圳玩兒我都拒絕,現在見我主動說話,他估計暫時放下煩心事,接了一句:“那周沫,明天等去完宏德,咱們去逛逛,華強北那有個免稅店,給你買幾個包包去。”

我輕笑了一下,淡淡地說:“後面再說。”

對於明天要去宏德的事,我還需要醞釀情緒。

那一年的情景歷歷在目,我抱着那個裝着一點點東西的箱子搭乘電梯而下,我失去愛情,一身狼狽地被人驅趕,孫茜茜就跟個陰魂不散的似的跟着我,當時的我挺天真的,一點反擊的能力都沒有,任由着她變着法子打擊我。

而現在哪怕是去宏德求人的,我覺得自己也犯不着再忌憚她那種人。

我唯一無法過去心理面的那關是,我可能得去求着我偶爾恨透偶爾又自動自覺爲他開脫的男人。

這讓我有點兒不爽。

不爽歸不爽,這也得面對。

早上我從酒店出來的時候,深圳的冬天寒風蕭瑟,吳開宇他非要執拗着幫我開車,他說我方向感不強,怕我迷路。

我沒法用我對宏德周邊的環境很熟這樣的話搪塞他,畢竟宏德公司的總部已經搬離了沙尾,轉而搬到了特別高大上的竹子林去了。

路上有點塞車,去到的時候,在第七層的宏德大廳裡面,已經是人聲鼎沸。

也不知道是公司上市了招人都往厲害裡面招了,還是負責這個案子的人叮囑過前臺不和解不要把人放進去,我站在前臺那裡軟硬兼施了差不多十分鐘,那個前臺小妹依然臉帶笑容態度堅決地說沒預約的她不能將我往裡面帶。

最後我不能不改變策略,跟她拉家常,最後竟然問出來,張磊又回來宏德了,他還在副總的位置上。

內心百感交集,最終我硬着頭皮給他以前的號碼試着撥一下,沒想到還通了。

三年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以前曾經跟張磊犯下的衝突,好像早已經變淡了,他聽到我的聲音,顯得挺激動的。

五分鐘之後,張磊從十樓下來,他見到跟在我身後的吳開宇,愣了一下之後,他主動伸手向着吳開宇說:“你好,我叫張磊。”

對於吳開宇來說,張磊跟他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他伸手去握住的時候,卻還算淡定,也是客套了一下,最後我們跟着張磊到了他十樓的辦公室。

他的品味倒是沒變,裝修的格調跟他以前的辦公室差不多。

坐下來寒暄客套了之後才知道,張磊是兩年前回來的宏德,現在他主要負責海外市場。

對於我手上的這個大麻煩,現在宏德分工明確,他沒有過問的資格,但是他可以幫我問問其他同事。

張磊去逐個打電話給宏德新成立的法律事務部的同事打內線的時候,我跟吳開宇面對面坐着,內心的洶涌各異,最後只得端起茶杯喝茶。

好一陣,張磊總算過來了。

他一副抱歉的樣子說:“周沫,實在抱歉,那邊負責的同事說這個是林至誠吩咐要嚴肅處理的,暫不接受和解,這兩天就要出傳票。”

他說完,他掃了吳開宇一眼之後,有點跳躍地問:“周沫,吳先生是你的?嗯?”

那些反應遲鈍蠢過母豬的日子已經走得有點遠了,我一下子明白他是想搞清楚我跟吳開宇的關係,再看接下來怎麼說話。

說白了,就是張磊他怕給我添不必要的麻煩。

明白過來,我微微笑笑說:“我跟開宇是鐵打鐵的好哥們,也是好搭檔,是吧,開宇。”

吳開宇也笑,他說:“嗯,是。”

張磊噢了一聲,然後他有點小心翼翼地說:“要不周沫,你去找下林至誠?”

林至誠。

這三個字將我僵了一下,可是我卻飛快地調整過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那也行。”

一起走在電梯裡面的時候,見是吳開宇沒在,張磊冷不丁來了一句說:“周沫,你怎麼就跑湛江去了?電話換了,qq也不上,一直都找不到人呢。”

我淡淡笑笑說:“我人慫,湛江小城市我有安全感。”

張磊似乎是習慣性地噢了一聲,他繼續說:“你挺讓人意外的。”

我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麼,電梯的門開了,我直接把話收回去,與兩個人並排着走,一直到門口,張磊伸手去敲門,我才反應過來。

忽然間,我有點緊張起來,手指不自覺地蜷縮成一團,心跳得比往常快了很多。

見到他的時候,我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

正在自己的世界裡面遨遊得出神,裡面傳來了林至誠的聲音。

依然那麼耳熟,砸在耳膜裡面依然能激起我內心的萬千波瀾。

可是那聲音很冷,就跟突然從冰窖裡面取出來的一樣。

他就簡簡單單說了一個字,他說:“進。”

張磊就這樣推開了門,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跟着走了進去。

沒直接看林至誠,我將目光半停留在天花板上面,卻依然能用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他正半低着頭對着鍵盤敲敲打打,一副忙碌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卻如同初見時那麼生硬堅冷,拒人千里之外。

怎麼的,他又被孫茜茜甩了麼?又擺出一副臭臉,用得着一直在裝逼嗎。

我在心裡面不遺餘力地吐槽着,妄想如此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張磊卻拉了我一把上前,他說:“今天來了個老朋友。”

循着張磊的聲音,林至誠緩緩地擡起頭來,他的目光在我的臉上停留了差不多少十秒,然後他冷冷地說:“以後別把亂七八糟的女人往我面前帶,現在是工作時間。”

他說完,又把頭低下去,在桌面上拿了一份文件遞給張磊說:“你出去的時候順便幫我拿給笑笑,讓她安排一下,走吧,我忙。”

張磊有點詫異地相互看了我和林至誠一眼,最後他給我作了一個他先走的手勢,我回了他一個ok,然後張磊快步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讓我站在那裡,思緒飛快,我以前怎麼不知道這個男人那麼渣,分手的時候我算不上特別死纏爛打,時隔三年後見面,我還成了他嘴裡面亂七八糟的女人了?

可是哪怕我的內心萬千的草泥馬各種奔騰,也依然無法阻擋我內心洶涌夾雜着各種複雜的情緒。

心酸,難過,鄙夷,恨意,這些所有能被我說得出來的情緒就如同秋天的落葉般堆積,最終化成了我嘴裡面最淡定的一句,我說:“林總,我今天過來找你,是公事。”

林至誠擡起頭來盯着我,他眼睛裡面的鄙夷一覽無遺,然後他說了一句讓我有點怒火騰昇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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