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識模糊得快要成爲漿糊了,可是偏偏這句話還是驚起了我的恐懼,我胡亂攪動了手臂,我還想大聲叫陸小曼和張磊的名字,可是我越是努力想去發出聲音,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之後的記憶,除了一陣又一陣的搖晃,剩下的什麼都沒有了。
早上,我是被一陣刺目的光線弄醒的。
一睜開眼睛朝着窗外一看,一排陌生的風景似乎嘲諷地衝着我咧開大嘴笑,我的腦袋就跟突然被人丟了煙霧彈一樣“轟”一聲炸開,懵了。
顧不上頭痛欲裂,我尖叫了一聲跳了起來,然後狼狽地跌倒,滾下了牀。
手肘先着地,被摩擦了一下,我吃痛,齜起了牙,可是這些痛於事無補,還是沒將我拽回現實,我還是有點發懵。
這時,洗手間的門被推開了,李先勇就這樣光着上半身走出來,他掃了我一眼,淡淡地說:“周小姐那麼喜歡滾嗎?早知道我昨晚就該把你給滾了。”
一見李先勇這樣的陣勢,我下意識地尖叫着捂住了眼睛。
我甚至沒有用心去聽他這句話,不斷地尖叫哀嚎,然後眼淚就這樣跟一場來得匆忙的大雨一樣,翻騰傾瀉。
我以爲我跟他發生過什麼了。
天啊,我這是做了什麼蠢事!
可正當我哭得厲害,李先勇提高聲音兇巴巴地說:“你哭個屁啊,我昨晚沒睡你。”
在指縫間,我窺見李先勇隨手在旁邊抓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就這樣拽不拉吉地站在那裡兇我。
他的話說的太惡俗,我一聽紅了臉,卻也明白過來我跟李先勇沒事,總算是放下懸起來的心,半收起了眼淚。
卻又覺得我怎麼在這裡,看樣子分明是他帶我來的,我就這樣坐在地板上疑惑又憤慨地瞪着他,就跟一頭生氣的野牛似的。
李先勇自然是能看到我眼睛裡面冒火了,他卻不急不怒,若無其事又吊兒郎當的樣子就近拉了個椅子坐在我對面,反而過來盯着我,半響才說:“這就是你感謝我的態度?”
我感謝他?我去他大爺的感謝他,他把我弄到這裡來,還把我嚇得半死了,我還要感謝他!
可是我一想到李先勇是那種一時一個樣的人,我這番吐槽他的話最終只能爛在肚子裡面,抿了抿嘴,我中規中矩地說:“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李先勇打了一個響指,有點無所謂的語氣說:“你膽子倒是挺肥的,去了酒吧那種地方,就那點酒量還敢亂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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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終於被他的話題繞進去了,我說:“那不是我要喝,是我朋友生日….”
我的話還沒完,李先勇早已經打斷我說:“陸小曼對吧,呵呵,周小姐交友能力真厲害,在哪裡都能交到朋友。”
我總覺得他那話另有深意,就問了一句:“你什麼意思,可以說清楚一點,我蠢我不懂。”
接上我這句話茬,李先勇鄙夷地笑笑說:“你確實挺蠢的,以前不覺得,昨晚就覺得了。”
他說完這句話,側了側身從褲兜裡面掏了個煙盒,抽了一根出來問我:“抽不抽?”
我直接搖了搖頭。
他的眼神沒法騙人,發現他沒惡意之後,我耐着頭痛爬起來,我說我得回家了。
李先勇卻依然穩坐在那裡,淡淡地說:“我沒說你能走了。”
我擡起頭看向他的眼睛,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倒是挺認真的。
我又看了看那邊的門,跟林至誠家裡的門一個樣,密碼鎖。
有點反應遲鈍,我說:“這是你家?”
李先勇把吸了幾口的煙按熄了,就這樣放在手心裡面把玩,然後他點了點頭。
我徹底急瘋了。
就算我跟他一毛錢的事都沒有,但是他對我來說連個朋友都算不上,我就這樣在他家裡面呆了一晚,這事要被林至誠知道了他咋想?就算我運氣好林至誠不知道,那我自己總知道吧,這總是不妥吧。
所以我急急忙忙就跑去門那邊想要開門,可是那個門慨然不動在那裡靜默,最後李先勇在後面淡淡地說:“這個門防盜效果很好,比較難打開。”
我回頭過去,最終服軟。
我只想趕緊離開這裡。
我說:“李先勇,麻煩你讓我出去一下好嗎?”
李先勇又是輕笑了一聲,他說:“我自然會放你出去的。但是作爲對我昨晚見義勇爲的報答,你先陪我聊會天。我可沒有林至誠那麼好心,做了好事一點甜頭都不要的事,我做不出來。”
我僵在那裡,問了一句:“什麼意思?”
換了個姿勢坐好,李先勇說:“你倒是挺有意思的,一個夜總會出來的女人,竟然會問這樣天真的問題。難道你以前上班的時候,沒見過有些男人喜歡在夜場撿殭屍帶出去玩嗎?”
李先勇口中的撿殭屍,這詞我懂,那就是有些男就喜歡去夜場找一些落單了的喝醉的女人,這就叫撿殭屍。
以前在夜總會上班,聽陳美娟說過,她說過有些男的很賤,就算撿了個來親戚的,也就是他們口中的紅燈,就算闖紅燈也照上之類的。
現在一聽李先勇這麼一說,我瞬間明白過來,倒抽了一口冷氣,卻有點難以置信地說:“你的意思是說,我昨晚落單了?”
輕笑了一下,李先勇有點兒欣慰的樣子說:“還不算蠢透頂,還算一點就明。不過你的魅力倒是挺大的,我返回去的時候,有三個微醉的男的爲了誰把你弄走帶去過夜,在那拉拉扯扯的。”
可是,這怎麼可能!
我當時明明是跟陸小曼還有張磊在一起,而且當時張磊是沒喝酒的,他們怎麼可能把我丟在那地方自己跑了?
見我一臉的疑惑和難以置信,李先勇不屑地笑笑說:“你是在想,你那些所謂的朋友怎麼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那裡對麼?”
我還沒來得及點頭,李先勇已經是不屑地冷哼了一聲說:“年輕真好,蠢了還有點藉口。”
一聽他這話,似乎答案昭然若揭,我有點兒難受,恨不得趕緊打個電話給陸小曼或者張磊問問,我就找自己的手機。
見我左右張望,李先勇擡手指了指牀頭櫃那邊說:“你手機在那邊。”
我急急跑過去拿起手機一看,林至誠竟然給我打了67個未接來電,而手機就被響得只剩下一點點電了。
我慌了,沒顧得上自己是在李先勇家裡面還出不去,就這樣給他回撥了過去,卻沒人接。
就跟天要下雨衣服沒收那麼慌張,我又撥了一個,卻依然沒人接。
李先勇把目光投在我的臉龐上,他盯着這樣驚慌失措的我看了不下三十秒,又是冷哼了一聲說:“你現在可以滾了。我怎麼就那麼不愛看你在我家裡給你的小情人撥電話。”
他說完,站起來走到門邊,利落地輸了一串密碼,瞬間把門打開了。
捏着手機,我快步朝着門那邊走去,就算再懵腦子再亂再痛,我也明白李先勇這個在此之前一直被我當成渣渣的男人,他這一次是幫了我,我在快要邁出門口的時候,低下頭來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可是李先勇卻來勁了,他說:“你說什麼,我沒聽見,再說一次。”
我不得不提高聲音又說了一句。
忽然,李先勇把手按在另外一邊上,在門口形成了一個簡易的人肉屏障,就這樣把我硬生生地攔下來。
換上挺認真的語氣,他問:“我想請問,你這個謝謝,是感謝我昨晚幫了你的忙,還是謝謝我沒有趁人之危把你給睡了。”
我直接無語了。
我的臉瞬間又漲紅,抿了抿嘴,最終啥也沒說。
其實都有,可是我難以說出口來。
見我沉默以對,李先勇忽然有點意氣闌珊,他瞥了我一眼說:“哪怕在你看來我這人確實是禽獸了點,也確實人渣了點,但是我還犯不着去趁人之危,去弄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醉女人。”
我實在語塞,只得噢了一聲。
冷不丁的,李先勇似乎是微微嘆了一口氣,卻很快被他控制住,他湊上前來,壓低聲音慢騰騰地說:“快滾,不然我很難保證等下會發生什麼事。你昨晚折磨了我一晚。”
說完,他飛快地放下手來。
我擡起頭來看他的臉上,神色有點複雜,我終究還是覺得他挺有威脅感的,就跟個受到驚嚇的兔子一樣朝着前面就跑了。
這時,李先勇在後面說:“電梯在右邊,你到樓下去,我讓小劉送下你。”
我這才發現自己跑的是個死角。
倒回來,我急急匆匆地跑到電梯那裡胡亂地按電梯,好不容易跑到電梯上面了,心還在砰砰的跳,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腦袋還是很痛,直接電梯的門開了,我才恍如回到現實一樣。
我當然沒在樓下等那個小劉,說實在的我一見到他就能想起初見李先勇時候的那一場我佔不到任何上風的搏鬥,那天的我狼狽而又讓人難堪,我犯不着去回憶這些事來影響心情。
從那一大片小區裡面一直朝外面跑,出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就在水庫附近,這邊的站臺還離得遠,我撐着腦袋走得全身是汗,還沒走到站臺那裡,手機響了。
是林至誠給我打回來了。
他一張嘴就說:“陸小曼說你在宿舍睡覺,我快到樓下了,你十五分鐘後下來給我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