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把話筒輕輕放下,有點得意地朝我眨巴眨巴眼睛,然後很拽呼呼地說:“不好意思,我現在要上去見你的男朋友了。噢,不對,是不久將來你的前任。”
這算是對我全面宣戰了嗎?
我輕笑了一聲,淡淡地說:“劉曉梅什麼時候改姓林了?她這倒是挺迫不及待的,可是沒聽說林正要跟她結婚吧。”
被我一下子戳穿,孫茜茜有點惱羞成怒,可到底她不是十八歲的小姑娘,她很快收起怒容,一副公事公辦的牛掰樣,抓起辦公桌上面的一份文件甩給我,冷冷地說:“訂貨商名單,上午上班之前,最好把所有的邀請函都傳真過去了,不然後面別覺得我是針對你。”
我抱着文件走出來的時候,正巧經過陸小曼的辦公卡座,我朝她笑了笑,可是也不知道她咋回事,沒理我,倒是坐在她隔壁的龍哥,給我遞了個大大的笑臉。
因爲這個笑臉,我的心情回暖了一些,邁着輕快的步子就跑到大廳那臺傳真機那裡,按照上面的傳真號,打算逐一逐一傳邀請函過去給訂貨商。
估計有人會有疑問,覺得我是個包子,這明擺着給孫茜茜當猴耍,我還給配合着。
說句實在話,我內心是寧願燒了這些聯絡函也不想傳的,但是宏德的公司制度健全,有明文規定所有人在非違法行爲的情況下,必須得無條件服從上級的安排,如果有誰覺得不合理,可以別廢話立刻滾,宏德還給你結清楚工錢。
現在這情況,張磊把孫茜茜給弄來了,林正把劉曉梅也弄來了,這整一屋子的妖魔鬼怪,我要不幹了,還不是讓她們爽了?
反正我自小沒接受過什麼犧牲我一個造福妖魔鬼怪的傻逼教條。
所以,我還是乖乖的傳真比較好。
可是,我輸了第一個傳真號之後,就發現是空號,再試了一個,還是空號,我連着試了十個,全是。
正當我鬱悶地擡起頭的時候,我聽到大門那邊傳來了腳步聲,有點隨意地將目光投向那裡,我看到張磊忽然從大門那邊走了進來,而我正好接上他的目光。
我朝他輕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可是破天荒的,張磊就像是看到了陌生人一樣,一點回應都沒有,他就那樣冷漠地掃了我一眼,然後走了。
我整一個莫名其妙,張磊怎麼了?陸小曼怎麼了?都幹嘛了這是!
疑惑歸疑惑,但是總得先去解決問題。
把文件全部整理好放在前臺,我直接上了七樓。
當然啦,天地良心,我不是去盯林至誠的梢,我是去問問孫茜茜這是怎麼一回事,她不是讓我上午必須傳完嗎,號碼不對給我一輩子也傳不完對吧。
上到七樓的時候,林至誠的辦公室門是緊閉着的,裡面卻傳來了還算歡樂的笑語歡聲。
我輕輕叩了叩門。
然後林至誠在裡面挺高冷地說了一句:“進。”
推門走進去,看到他們坐的格局是,劉曉梅面朝大門這邊,她坐在那個零單的沙發上面,而林至誠跟孫茜茜並排坐在那張長沙發上。
他們倒是隔得挺遠的。
就這樣放目望去,他們的背影倒是挺般配的,看起來煥然天成。
可是我很快收起這些胡思亂想,端端正正地走過去。
劉曉梅一看到我,還是沒啥好臉色,就這樣給我擺了個黑板臉。
林至誠這才轉過頭來,他看到是我,眼神還算柔和,他說:“有事嗎?”
在公司,他的領導範還是挺足的。
那好吧,那我小員工的範也別遜色了。
恭恭敬敬地說:“林總,我找孫主管。”
就這樣,我越過了他,繞着個沙發走到孫茜茜這邊,也是恭恭敬敬地說:“孫主管,剛纔你讓我給訂貨商傳真邀請函,那些傳真號是空號。”
孫茜茜瞥了我一眼,還是好演技,她那個和藹可親,那個善意親民,那個慈眉善目,她輕輕一笑,用那種特別溫柔的目光看着我問:“都試過了是空號嗎?”
飆演技這事嘛,我也擅長。
愛看tvb呢,就跟沒養過豬也見過別人養豬那樣,我也學了點是不是,這樣的才華我也不是每天都高調地曬的,只會在必要的時候曬一下咯。
於是我也笑,比她笑得更真誠謙和,完了我說:“孫主管,我一聽你上午就讓我必須傳完,我知道你急用,就趕緊的去做,誰知道試了前面十個,全是空號。我這是怕你急,就趕緊上來問下你給的號碼,是不是拿錯了。”
可是,我終究是嫩了一點,我面對的是老薑。
孫茜茜依然是一副溫柔好說話的樣子,她掃了我一眼,然後慢悠悠地說:“小周,給你號碼的是小陸。我今天可忙着呢,可沒空管這些小事。”
她說的小陸,就是指陸小曼。
總經辦就她一個姓陸的。
現在孫茜茜這話的意思,是指我沒事找抽上來當着林至誠的面找她茬嗎?她是覺得陸小曼這個點在樓下忙得死去活來不會上來這裡嗎?
還真是巧了。
只能說夜晚別說鬼白天沒說人,孫茜茜剛剛說完,陸小曼就拿着一份文件敲門進來了。
眼神沒亂掃,陸小曼徑直拿着讓林至誠籤,林至誠才掃了一眼,就直接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林至誠一把文件簽好,陸小曼正要走,孫茜茜把她給叫住了。
前幾天纔跟我吐槽孫茜茜搔首弄姿呢,今天陸小曼對她那態度,可勁的恭敬了,她站直身體,淺笑問:“孫主管,請問有什麼事嗎?”
孫茜茜指了指我手上的東西,淡淡地說:“小陸,小周手上那個傳真號碼彙總,是你給的對吧?”
我淡定的站在那裡,今天確實是陸小曼把我領來丟給孫茜茜的,但是這資料確實不是她給她,她挺利落的一個人,肯定不會記錯。
可是,陸小曼掃了我一眼,她說:“是的,我剛纔親手交到她手上的。”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孫茜茜揮揮手說:“你忙去吧。”
有點詫異的我杵在原地,剛纔陸小曼那句話還讓我像是在夢中一樣。
我在心裡面,其實沒把陸小曼當普通同事,我來宏德,剛開始的時候在寶安跑那麼遠,她主動提出跟我合租,爲我解決了住宿的問題,雖然後面我一直做飯給她吃算是感激與回報她,但是我早就覺得她是我朋友了。
雖然她今天看起來有點怪,也不願意搭理我,但衝着她把自己跟張磊的發生的私密事告訴我,可見她也是把我當朋友的,現在她幹嘛撒謊?
可是我當時是真蠢,大腦也沒怎麼長成熟,凡事喜歡往好裡面想,我覺得陸小曼估計是不知道情況,她又不想跟孫茜茜多交流,就隨意敷衍她才撒謊的。
這樣想,我心裡面舒服了一些。
可是很快,這樣的舒服就被劃破了。
就在我發呆的那十幾秒裡面,孫茜茜和劉曉梅全站了起來,走出去還給帶上了門。
整個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我跟林至誠的時候,我這才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之後,我低着頭說了一句:“林總,那我也先去忙了。”
我說完,正要走,林至誠就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我拽回去,我一個措不及防直接給摔他身上了,他笑說:“幸虧你瘦得跟只猴子似的,要不然我肯定會被砸個坑。”
他啥都好,就是不懂聊天。
我白了他一眼,又想到他剛纔跟那兩個女人聊得挺高興的,就不大想跟他說什麼了,想趕緊下去幹活,免得孫茜茜又找茬,她再怎麼說也是張磊弄來的主管,我總得聽領導的。
於是我用手撐着沙發想要坐起來,林至誠卻一把按住我的大腿,這才認真的表情說:“周沫,我有事跟你聊聊。”
我想,他可能把剛纔那一切看在眼裡,覺得我是真的在找孫茜茜的茬,教育我來了。
所以說,女人的直覺再厲害點,都能打中六合彩了。
果然,林至誠說:“孫茜茜會出現在宏德,這事張磊週末的時候跟我說過了。”
這公司又不是我的,這事我也管不着是不是。
就算現在有人點把火將這裡燒了,我這個宏德的小兵最多也就只能提個水桶拎個水救火啥的,總不能給跳起來讓點火的人賠錢啥的對吧。
所以我無所謂地噢了一聲,點了點頭。
看我這樣的反應,林至誠這樣的人,竟然說話都小心翼翼了。
他大概是想了差不多一分鐘,這才說:“孫茜茜以前在北京做過兩年半左右的同行業總經辦經理職級的工作,她的履歷完全符合宏德的要求。更何況用人這方面,一直是張磊在做,張磊也是宏德的股東,他佔得份額還不小,所以….你不能太任性。”
噢,聽懂了,林至誠的意思是在說周沫啊關於孫茜茜出現在宏德這事你不能怪我啊,張磊覺得她是人才啊張磊要用人啊,你也不能因爲這個就找孫茜茜的茬。
我原本想解釋,卻在話快要掉出來的時候驚覺有了陸小曼那句話,我再解釋估計林至誠就覺得我是在強詞奪理了。
這就是一場越描越黑的旅途,最好的方法就是背了這黑鍋。
勉強笑了笑,我說:“我知道了。”
伸手揉了一下我的頭髮,林至誠正要說什麼,門一下子被推開了。
我跟林至誠循着聲音望去,一看到門口站着的人,就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