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門拉開,就愣在那裡,我探頭去看,只見孫茜茜一個人站在那裡,她的頭髮溼漉漉的,粘在了臉上。
她在唱哪一齣?
沒看到我,她一個上前就要撲到林至誠的身上,林至誠僵了一下,急急後退了一步,他皺起眉頭問:“怎麼?”
見林至誠排斥,孫茜茜的眼淚就下來了。
那個我見猶憐梨花帶雨,她說:“我夢見你出了車禍了,急着就趕來了,誰知道剛剛到樓下登記完,就下大雨了。”
回望了我一眼,林至誠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他沉默了一陣,最後說:“我沒事,你可以走了。”
循着林至誠的目光,孫茜茜終於還是看到我了,她很快收起眼淚,一副特別特別抱歉的樣子,還帶着一些讓人忍不住生出憐憫的小心翼翼輕聲說:“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然後,她走了。
沒錯,她就這樣走了。
這個女人,她到底想幹嘛!
林至誠把門帶上,而他的動作竟然不似之前的果敢迅速,反而有點遲緩。
我不願去想,如果今天這一刻如果我不在,孫茜茜給他撲上門來,他是什麼反應。
我知道我是抽風了,可是我那麼不能看到他的爲難。
他首先是一個有風度的男人,然後那個淋成狗的女子,是他曾經的愛人,說不定他的內心還爲她留着一席之地,只是在我的面前他不得不收了起來。
我最終心有不忍來了一句:“不然,你給她弄把雨傘。”
林至誠最終還是把門關上,他走過來坐到我對面,淡淡地說:“吃飯吧。”
氣氛一旦被破壞,就再也回不到之前那樣。
兩個人安靜埋頭吃完飯,林至誠把他的卡和密碼全給了我,但是我就一屌絲,真給那麼多卡給我管,我也管不動,我就拒絕了。
他硬塞了我一下,我又拒絕,他後來接了個電話,聽說是有工作上面的事,就先出去了。
我一個人回到他的臥室裡面,面對着自己那個會咧開嘴大笑的行李箱,有點爲難了。
最終我沒把衣服抽出來,而是把它放下來,坐在了上面。
正想事情想得出神,我的手機響了。
我拿起來一看,是陸小曼。
這大週末的,她竟然那麼早就醒了?
我按了個接聽,正要吐槽她怎麼不睡懶覺來着,可是那丫在電話裡吞吞吐吐,卻一副要急死的樣子。
我嚇了一跳,趕緊問:“出啥事了啊?”
陸小曼那頭窸窸窣窣的半響,這才結結巴巴地說:“周沫,慘了。我,我,我跟張磊。”
我一下子懵了,難不過他們打起來了,她把張磊給打進醫院了?
絕對不是我暴力啊,就自從我知道了陸小曼跟張磊的相處模式之後,他們就經常動手的。
正當我天馬行空,甚至想到了張磊渾身掛彩的模樣時,陸小曼給我丟了一句特別勁爆的。
她說:“我喝多了,犯錯了,把張磊給睡了。”
我直接一個天雷滾滾,老半天都反應不過來,而陸小曼在那頭也沉默,最後是我打破這沉默的,我問:“那你現在在哪裡?”
我這句話纔剛說完,陸小曼哇一聲哭了,抽泣着跟我說她在家裡。
急急忙忙坐了好多塊錢的公交車回去,一打開門就看到陸小曼坐在沙發上,一臉的愁容。
我走過去挨着她坐下,原本想輕聲安慰她一下的,她一把就抱住我又是放聲大哭。
她還邊哭邊說:“周沫我難受死了。早上醒來的時候,張磊跟我都嚇了一跳,我見到他嚇得臉都白了,就跟他說這是成年人之間的一次小失誤,沒事沒事。其實這是我的第一次,但是我當時不想說,這樣搞得好像我要他爲我負責一樣。但是出了這事,以後我怎麼面對他啊。這樣我只能辭職了啊啊啊,好鬱悶,但是我又不想辭職啊。”
原本我就沒有管別人私事的習慣,但是既然陸小曼給我說了,我肯定就得有點兒表示,把她哄住了,我問她:“當時張磊的表現是怎麼樣的?”
陸小曼順手拿起沙發上面的一個枕頭抱住,她說:“張磊說要爲我負責,但是我當時腦抽拒絕了。”
她一說完,臉騰一聲紅了。
我怎麼的也是開始談了快半年的戀愛,一看陸小曼這樣的反應,我總算明白了。
她對張磊有點兒意思。
我這纔算是知道,爲什麼陳飛燕鬧上門來那晚,她嘴上幫陳飛燕說着好話,表情卻那麼怪異,她那分明是暗爽的表情好麼!
一想到這個傻姑娘,明明喜歡着張磊,卻還給我說張磊是個好男人,我就心裡面泛酸,然後我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撮合了他們。
後來我才知道,陸小曼纔不傻呢,徹底傻透頂的人是我。
當然,這是後話了,現在還是回到這個場景,看看犯傻的我,做了一些什麼傻事。
把陸小曼安撫下來之後,她說累了,去睡一下。
我走到陽臺那裡給張磊打電話。
鈴聲差不多響完了,張磊才把電話接起來。
有點垂頭喪氣的,他說:“你都知道了?”
我嗯了一聲。
張磊在那頭沉默了好久,他最終說:“陸小曼現在怎麼樣?”
我朝着陸小曼的房間那邊掃了一眼,然後說:“她睡了。”
張磊又是沉默,老半天才說:“周沫,這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躺在身下那那個女人是陸小曼。”
我愣住,總覺得這個話題有點兒尷尬。
見我沉默,張磊又是急急辯解說:“我還不至於混蛋到要吃窩邊草。我是真的不知道是陸小曼,我要知道了,肯定不做。”
我依然愣住,瞬間覺得在我面前變得越來越沉穩的張磊,其實也很陌生。
他的潛臺詞是,他以爲身下的是別的姑娘,所以他就做了。
我以前一直以爲,他在對待這個方面,倒是挺正經的。
沒想到,其實他跟別的男人沒有什麼不同。
然後又想想,他又不是我的男朋友,我管他的私生活幹嘛!做哥們還管那麼多幹嘛!
捏着有點兒發燙的手機,我想了想,最後說:“誒,那誰,那個啥,就是那個,陸小曼跟我說那是第一次。”
我說這話的時候,特麼的都緊張成狗了。
張磊又是沉默,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的都要長太多了,最後他沒說什麼,把電話給撂了。
拿着手機,我站在那裡一直髮呆,呆了挺久,張磊沒再打回來,反倒是有個陌生的電話打過來了。
我按了一個接聽。
打給我的人,是林正。
他約我出去見面。
一想到他還是林至誠的老爸,我總不能這點面子都不給他對吧。
見到陸小曼還在熟睡,我就胡亂整理了一下,按照林正給的地址跑到崗廈那邊一個咖啡廳。
我去到的時候,林正早就侯在那裡了。
我隨手擦去額頭上面的細汗,這才走過去。
他一見到我,就微微示意了一下,冷冷地說:“坐下吧。”
我有點拘束地坐到了他的對面去。
坐下之後,他招來了服務員給我拿了一杯拿鐵,之後又是一直沒說話。
我見他沒說話,自然也不會先說話,就這樣絞着手指低着頭在那裡,一起沉默着。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總算是開口了。
他說:“今天找你出來,是想最後問你一次,多少錢能打發你走。”
把這番拿錢砸人的話說完,他倒沒像上次那樣朝我丟支票本,而是繼續說:“你可以覺得我專制。我不知道至誠有沒有跟你說過,他是我一個人帶大的。我不允許任何一個配不上他的女人,毀掉他後面的生活。”
我噢了一聲,挺不知道死活地問了兩句:“林先生,請問你理解我多少?你怎麼就覺得我會配不上林至誠呢?”
斜視了我一眼,林正面露憤然,我這兩句話終究還是把他的好脾氣給磨掉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陣,慢騰騰地說:“家世,教育,經濟條件,外貌,素養,全部配不上。”
他說完這些話,不等我回應,又繼續說:“這兩天宏德發生了挺多事,首先是楊橋撤資了,當然這事至誠是熬得住的。但是如果你還要一意孤行決意跟他在一起,我不介意讓他變得什麼都沒有,到時候你再看看一無所有的他,是不是依然魅力四射。”
我僵在那裡,急急問了一句:“什麼?”
林正招了招手找了服務員過來買單,在等待找零的過程中,他這才應了一句:“我重複最後一次,如果你再一意孤行繼續毒害我的兒子,我不介意讓他變得一無所有。這番話我也會對他說,如果他最後選的是你,如果你們這是有情喝水飽,那麼你們就抱在一起餓着肚子吧。當然我祝你好運,畢竟我那個心高氣傲的兒子,他懂得權衡利弊。”
我的心一涼,腦子抽風,脫口而出的就是那麼一句:“你當初也是這樣對孫茜茜的嗎?”
林正有點鄙夷地掃了我一眼,他站起來,丟給我一句話說:“孫茜茜比你聰慧多了,她知道什麼叫識時務者爲俊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