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此情無處訴相思 > 此情無處訴相思 > 

070痛

070痛

把我放到車上後,蔣競軒幫我係好了安全帶,然後神神秘秘地說:“你乖乖的在車上等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

我的臉因爲他之前那句話,一直漲得有點紅,低着頭順口問了一句:“你去買什麼啊?”

蔣競軒又是壓低聲音,特別神秘地說:“買今天晚上我們要用的東西,好了,坐好,不能走了,這邊路上很多醉鬼的,知道沒有。”

他說完,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我說:“喏,拿着,你可以玩玩遊戲,等我回來。”

他神神秘秘的,還帶着壞笑,我坐在車上哪裡還有心情玩遊戲,侷促不安地釘在那裡,拿着他的手機,不知所措,發呆。

過了一會兒,蔣競軒回來了,隨手就遞了漢堡和可樂給我說:“吃點吧,我剛纔看到你搖搖晃晃的,像是要虛脫了。”

我拿着,它的香氣撲鼻而來,忍不住咬了大大的一口,卻還沒吞下去,眼淚又掉了下來。

蔣競軒有點手忙腳亂地從肯德基的袋子裡面翻紙巾,又是手忙腳亂地幫我擦眼淚,完了訕訕地說:“先不要哭,回去,我們好好聊聊。”

蔣競軒反鎖他家裡的門的時候,指了指沙發對我說:“反正你來過,隨意吧。”

我剛剛坐下來,他也掏出口袋裡面的錢包鑰匙手機之類的丟在茶几上,靠近我坐了下來,隨手拿起遙控按開了電視機。

兩個人面對着電視靜坐了一會兒,我站起來,說了一句:“要不,我回家了。”

蔣競軒一把拉住我,把我拽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說:“我這裡有兩個房間,晚上一人睡一個,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你怕什麼?”

我遲疑了一下,蔣競軒又加了一句:“放心好了,我定力很好,我要想對你怎麼樣,我們不早就那個了。”

他的眼神裡面,帶着疲憊也帶着真誠,對於因爲我一個電話,而導致他找了我一整天這樣的事情,我挺抱歉的,心裡面也覺得前幾天和他那樣吵架,有點對不起他的感覺,遲疑間,蔣競軒忽然覆過來,對我說:“別走了,你這樣,我擔心你。你要真想回去,我陪你回去。”

神使鬼差,我應了下來。

或者在被陳天明的背叛打擊了之後,我把蔣競軒當成了自己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面唯一的依靠,被他源源不斷的關心轟炸,我有點不清醒,因爲蔣競軒,他在身邊,可以驅趕我的孤獨感和恐懼感。

我洗完澡出來,頭髮溼漉漉的,他一看到我出來,穿着他的圓領t恤和運動短褲,就迎了上來,拿了一條毛巾輕輕按在我的頭上,來回擦拭。

這個動作,看起來無比曖昧,留在這個空曠溫熱的大廳裡面,我的臉瞬間又紅了,很燙很燙,只得顫抖着聲音說:“噯,蔣競軒,我自己來就好了。”

蔣競軒卻像是沒聽到一樣,一邊幫我擦拭頭髮,一邊說:“周夏冰,你太瘦了,以後要吃肥一點。”

這句話,又讓我黯然。

這個時代,很多人都在流行減肥,讀書那會兒,寢室裡面的同學都在節食減肥,去飯堂吃飯打了葷菜還要把肉挑出來,而我根本不用那麼麻煩,因爲我吃不起,所以大學四年,我是寢室裡面唯一一個不喊着整天減肥的。

或者,太瘦了,也是我被那些同學孤立的原因。當然這可能是我一廂情願幼稚天真的想法。

真正的原因應該是,我自卑,敏感,內心脆弱得要命,卻非要擺出一副清高忙碌的樣子。

我只是想用那些隔閡,讓她們別太接近我,別太瞭解我平靜的生活下捉襟見肘的殘酷真相。

回憶在腦海裡面撕扯,一回想到大學生活,順帶想起了陳天明,難受又想一陣來得匆忙的過堂風一樣,把我擊中。

看到我沉默,蔣競軒問了一句:“怎麼了?”

我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忽然,蔣競軒似乎是沉思了一下,纔開口問:“你和陳天明,怎麼回事?今天早上,你打過電話給我沒多久之後,他打電話給我,語氣很急促,問你有沒有找我,嚇我一跳,都不知道你出了什麼事,莫名其妙的電話莫名其妙的話,後面打給你就關機了。”

我哦了一聲,拿過他手裡面的毛巾,自顧自地擦頭髮,然後走到沙發上坐下來,自動跳過與陳天明有關的話題,說了一句:“那後面不是開機了麼。”

蔣競軒嗯了一聲,然後說:“幸虧我一直有看你的空間,你發了一個心情,我立馬打過去,果然通了。”

他說得自然,表情也很隨意,語氣也很平淡,說的話也很普通,卻就是這句話,讓我的心一軟。

或者他真的是喜歡我,不是因爲獵豔,不是因爲征服。也有可能是初衷是這樣,後來已經改變。

想到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收入,失去了陳天明這個朋友,想到張春梅要我嫁給賣豬肉的老林或者做滅火器的老李,想到我後面舉步維艱風雨飄搖的人生,我忽然做了一個特別衝動的決定。

既然我有心無力,又放不下那個冰寒交集的家,那麼順應生活的逆流,我也只能在順應生活的逆流之前,轟轟烈烈奮不顧身地去不虛此行一場。

遲疑了一下,我說了一句:“蔣競軒?”

蔣競軒聽到我喊他,正在收拾東西的手停了下來,飛快地朝這邊走了過來,低下頭與我的視線持平,低低說了一句:“怎麼了?”

我低下頭來,假裝鎮定地說:“吻我。”

蔣競軒遲疑了一下,卻應聲俯身過來,他的脣輕輕地落在我的臉上,淺淺的。

我卻把毛巾往旁邊一丟,伸出手就抱住他的脖子,順勢湊了上去。

然後在他的耳邊說:“把燈關掉,好不好?”

蔣競軒沒有急着掙脫,當然也沒有去關燈,而是盯着我,似乎想要從我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過了一會兒,他嘆了一聲:“周夏冰,鬆手吧。我和你說過,女人的第一次,要留給自己最愛的人,像你這樣的人,你以後不後悔慘了。”

我卻無賴一樣,像是找到依附一樣,緊緊抱着他的脖子,抿着嘴,一言不發。

蔣競軒又是遲疑了一下,與我對視了差不多三十秒之後,低低說了一句:“放手吧,你這樣,是折磨我,別鬧了。”

我的臉漲得通紅,很燙,卻也硬着頭皮低低說了一句:“我沒鬧。”

對話間,蔣競軒的呼吸忽然變得有點急促起來,他伸出手撈起我,直接往臥室裡面走去,關上門。

他小心翼翼,但是我還是感覺到那尖銳的痛,像是什麼被撕開了一樣,我忍不住低低說了一聲:“痛。”

聽到我這句話,他忽然頓了一下,說了一句:“那不做了?”

我卻伸手按住了他。

我的人生已經脫軌太久了,疼痛令我覺得真實,讓我覺得自己還活着。

也是在這時,眼淚忽然就衝破眼眶的束縛,掉了下來。

熱浪褪去,蔣競軒抱着我,我轉過身去,留了一個背影給他。

卻也是在這時,剛剛風乾的眼淚,又從眼角里面溢出來。

沉寂了一會兒,蔣競軒伸出手來半環住我,低低說:“周夏冰,把臉轉過來,好不好?”

我卻裝作睡着了一樣,沉默以對。

蔣競軒忽然翻身起來,跳到我的對面去,一把捧起我的臉特別認真地說:“先不哭了好不好?我答應你,我以後會好好對你。”

我拉過被子蒙上自己的臉,靜默了一會兒,說了一句:“蔣競軒,你去給我買藥吃,行嗎?”

我會這樣說,是因爲冷靜過來之後,我忽然想起大二的時候同一個寢室的一個女孩子歐婷婷,在某一天暈倒在洗手間裡面,剛巧我做完兼職回來,扶起她的時候,她的臉白得跟一張紙一樣。

她爲了一個男人打掉了一個小孩。我還沒和她因爲知道了這樣的秘密熟起來,她卻退學,飛快地消失在我的視線裡面。

蔣競軒聽到我這句話,又是沉默一會兒,才說:“吃藥對身體不好,沒事的,我剛纔沒在裡面,放心好了。”

我依然蒙着頭,悶聲說:“如果有,就是那麼倒黴,怎麼辦?”

蔣競軒飛快地回答:“那就養着,我們一起養着。”

當時,我曾經以爲他這樣的毫不遲疑,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是深思熟慮給我的安心丸。

卻哪裡想到,他的毫不遲疑,是因爲年輕。他不過是比我大了兩歲而已,和我一樣,不過是摸着石頭過河,在跌跌撞撞中慢慢摸索自己要的是什麼,不要的是什麼。

驚喜也曾從心底慢慢冒出來,可是對於未來的迷惘和恐懼,還是沖淡了這些驚喜,我連我自己都養不活,別逗了,還真的有本事養一個孩子?

我不依不饒地說:“不可以,不能這樣,我要吃藥。”

蔣競軒終於手足無措,終於小小鬧了一下脾氣,他說:“好了,周夏冰,別鬧了,吃藥對身體不好,別說了,睡覺。”

如果就是這樣,我安然睡去,在他的臂彎裡面,或者我們之間的故事,還可以無需如此蹉跎,可是我太缺乏安全感,我依然固執再說了一次。

蔣競軒在黑暗中,說了一句:“你怎麼那麼怕?你懷過孩子?”

他或者只不過是開玩笑的一說,卻讓當時的我,感覺心一寒,扯起被子坐起來,對他說:“我回去了。”

<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