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尋渾身一震,然後不以爲意的說,“你也四五十歲的人了,還是別開這樣的玩笑吧。”
“我沒有開玩笑,”他握住她的一隻手,語氣前所未有的誠摯,“我要你嫁給我,做我的妻子,我們回國生活。”
“真的別開玩笑,”她有些相信,卻有些慌亂了,連忙掙開他的手,“你不是不瞭解我的情況,就別再我面前說這些可笑的話了。我從來沒想過要跟誰結婚,我現在這樣挺好的。”
“看來,你不是不願意,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不敢相信,我會跟你求婚?”
“我既不相信,也不願意!”她堅定的說,“康先生,咱們之間,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況且以前咱們還是那種‘交易’關係,你就算不嫌棄我,我也嫌棄我自己。所以,你還是正常點吧,別再對我說那些胡話了。”
“到了我這個年齡的男人,很多東西都看得很開了,我不會在乎你的過去,只要你是個讓我感覺很舒服、很愉悅的女人,能夠撥動我的心,那我就認定你了……”
她對他這樣的情話招架不住,趕緊移開身子,跟他保持着一段距離。她完全不作任何的考慮就擺明的態度,“你這些話,只能說太讓我意外和震撼了。但意外之後,我也就明確告訴你吧,我不答應……以你這種條件,可以找到比我好千萬倍的女人,你沒有理由要放低自己的身段來找我。”
“如果我沒記錯,你曾經說過,像我這種檔次的男人,也高貴不到哪裡去……”康俊生以爲她純粹只是自卑,便想在最快的時間裡說服她,“我都說了,男人活到我這個歲數,要找老婆已經理性很多,不會再爲自己設置那些框框條條,在乎的只是感覺。跟你相處了這麼久,我對你裡裡外外都算了解得透徹了,早就認定你是我要找的那個女人。所以今天的決定,我並不是突然的腦袋發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陸尋微怔,她發現康俊生正常起來,簡直不像個人。
不過,她還是沒有考慮的必要了,直接搖頭,“這只是你單方面的感覺而已,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感謝你還看的起我,但我……是絕對不可能跟你結婚的,你把這‘機會’留給其他女人吧。”
“原因?”
“原因很複雜,”她低低的說,“千言萬語化爲一句,我不想再禍害別人,我的心已經千瘡百孔,已經沒有愛人的能力,我只想安心守着自己的兒子長大。”
“好奇怪,”他冷不禁笑出聲來,“在我面前,不必用這一套言辭來糊弄。歸根結底,你就是對我沒有感情罷了。我承認以前對你太粗暴,只因爲……我以前一直不敢面對那個事實,那就是我最初就對你動了心。我試圖用那種不堪的方式,來掩蓋自己真實的內心。當然,你肯定覺得我這年紀的人,說出這些話,很可笑。”
他又說,“或者,我忽略了我們之間的年齡差距,你其實還是介意我的年齡。”
她保持沉默,不知道如何迴應他。
“話已經說到這裡,你考慮一段時間再答覆我。”他說完,就起身告別,順便再囑咐道,“如果你想給你兒子最好的生活,就別草率的給我答案……”
***
又到了睡覺的時候,陸湛現在潛意識裡很排斥進入那個房間,因爲他房間裡多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即使已經在名義上成爲他的妻子,他打心底裡還是覺得她是陌生的。
他吃了飯洗了澡,藉故在書房處理工作上的郵件,還玩了會兒遊戲,硬是捱到晚上12點了,才推開房間的門。豈料,房間奢華的大吊燈依舊亮着,很快,方妙儀就翩然的朝他迎來,她洗了澡,穿着真絲吊帶睡裙,裸露的皮膚在燈光下泛着柔嫩的光澤,她裡面顯然是沒穿內衣的,就這麼走到他面前,主動勾住了他的脖子,貼近他,討好般的笑着,“我等了你好久,剛纔一直在整理我帶過來的衣服,都沒到書房來叫你,”
面對這麼個年輕漂亮又不失性感嫵媚的女人,陸湛竟沒啥感覺,只是緩緩的拉開她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沒有溫度的說,“太晚了,睡吧。”說完,他走到牀邊脫外套。
而方妙儀,又趕緊殷勤的跑過去接過他的外套,幫他掛起來。
看到方妙儀的一舉一動,即使她表現得再溫柔,再體貼,他內心也是極度反感的……因爲這樣的情景,總是更容易勾起以前的回憶,以前跟陸尋同牀共枕的甜蜜回憶……他愛那個女人深入骨髓,跟她共處的每分每秒,都是怦然心動妙不可言的,她的一舉一動,在他眼裡心裡都是那麼與衆不同,讓他迷戀,讓他百看不厭……那個女人,十幾年如一日的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照顧得一絲不苟,對他掏心掏肺,哪裡是其他女人比得上的?
可惜,如今已經物是人非,枕邊早就換了人,她的氣息和溫度都是陌生的,那個令他魂縈夢牽的女人再也回不了了,過去的蝕骨纏綿早就成爲回憶了……這是何等的淒涼跟落寞?
偏偏這時候方妙儀從背後抱住了他,用連續不斷的親吻淹沒着他,用柔軟的身體纏擾着他。他閉着眼睛,也希望自己在這女人面前可以有最原始的衝動……但很抱歉,他已經很努力要接受她了,還是覺得索然無味,身體沒有絲毫的反應……他乾脆煩躁的推開了方妙儀,“睡覺!我很累了。”
是啊,即使她在他面前脫光了又怎樣,即使她也有着完美誘人的身體,又怎樣?在這個世界上,誰能跟他的陸尋相提並論,不不不,她們都比不上……陸尋豐盈的胸,陸尋平坦的小腹,陸尋修長的腿,陸尋身上的每一個部分……都曾是他沉迷過的天堂……那些跟陸尋相擁相纏的夜,就是他這一生最刻骨銘心的美好~
在主動索求中,被他這麼無情的推開,方妙儀一下子覺得尊嚴掃地,心涼至極!她也翻身背對着他,悄然流淚起來。她覺得自己好失敗,在他面前已經褪去所有了,他居然都沒有想要她,而且還是新婚不久……他到底是身體有問題,還是心理有問題?又或者是她自己的問題?
她貴爲一名受過高等教育,情感經歷淡薄,有修養的、矜持的白富美,在這種問題上,還是不太好直接問他原因,只能默默承受這份冷落,決心再忍他幾周,忍不下去了再作打算。反正,最壞的結果不就是離婚嗎?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幾天,陸湛對方妙儀的興趣,並沒有因爲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有所改變。嚴重的是,他反而抱了一牀被子去自己的書房,晚上在那裡將就着過夜,也不願方妙儀同牀共枕。
剛好某天夜裡,戴碧霞睡的晚,看到三樓陸湛的書房還亮着燈,她趕緊上去看情況。推開書房門,陸湛已經躺在沙發上睡着了,被子一半蓋着下半身,一半調掉到地板上。她心疼的幫他蓋上,乾脆又叫醒了他,責備道,“天湛,你怎麼不去臥室睡?”
陸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睡哪裡不都一樣嗎?”說完,他拉了拉被子,蜷縮了下身體,閉上眼睛又繼續睡,“幫我關下燈。”
戴碧霞小聲的勸了幾句,始終勸不聽,她也就只好關了燈。轉而又悄悄走到他們的臥室門口,透過虛掩的門縫看進去,方妙儀穿着睡衣,也是開着燈,形單影隻的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明顯在失眠……
戴碧霞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於是第二天中午,她趁家裡人都外出的時候,單獨留陸湛在家裡,跟他聊起來這件事,語氣很嚴肅,“天湛,你實話告訴我,你這種狀態究竟要持續多久!?”
“什麼狀態?”
“這樁婚事是你自己做的主,媽只是給你牽線搭橋而已,人也你自己看對眼的,既然現在已經結婚了,就好好對人家姑娘,要像個男人的樣子敢作敢當!你還老是沉迷在過去的虛幻裡,一天到晚甩臉色給誰看?”
“媽,你到底想說什麼?”
戴碧霞瞪着他,壓低聲音問到,“你晚上爲什麼搬到書房去睡?還以爲你是一個人嗎?夫妻就要有個夫妻的樣子,你跟妙儀才結婚沒幾天,就分房睡,你讓他怎麼看你?”
他面無表情的,“這種事,你也想幹涉?”
“我本來也不想管,”戴碧霞的語調又不自覺的傷感起來,“你也知道,我這個病,時間已經不多了,還能活多久,只有我自己才清楚。好在,現在看到你結婚了,我也算了了心頭一件大事。如果你能再好心點,讓我在臨死之前抱上孫子,那這輩子就無憾了……”
陸湛再強硬冰冷的心,在聽到她拿病情來訴苦的時候,也軟下來了……他憋悶了好一會兒,勉強的、低沉的說到,“好,那我如你所願,在最快的時間裡讓你抱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