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湛對面坐下來,戴碧霞頗有些猶豫的開口道,“兒子,媽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下,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心情聽聽。”
他面露不耐的,“有事就說。”
“你看,你今年就要滿28歲了,早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好不容易你也跟那個女人分的乾乾淨淨,要不要考慮重新找個女朋友,考慮結婚的大事了?”她的語氣又變得哀怨起來,“而且你想想,我的身體也是大不如以前了,還能活好久都不知道,要不——”
“不用說了,”他一聽到她聲稱自己身體不好,命不久矣,就煩躁又痛心。於是,他直截了當的,“不就是找個女人結婚嗎,我答應你。”
“是嗎?”她立即眉開眼笑的,舒了一口氣,“既然這樣,那媽就跟你說實話吧,我早就在自己的朋友圈子裡爲你打聽到了幾個跟你十分般配的女孩子,我裡還有照片呢,要不你選選,看哪個合你眼緣,我馬上跟對方家長商量見面的事兒。”
陸湛瞟都沒瞟一眼,敷衍的說,“沒什麼好看的,你自己定吧,管他是男是女,好不好看,只要是個人就行。”
“啊?”她說,“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你也別太兒戲了。那是以後跟你相伴一生的女人,你讓我來定?”
他沒好氣的回到,“有你擋在前面,我再喜歡有什麼用,還不是被你攪黃。”
戴碧霞知道他多少還在爲以前陸尋的事記仇,便笑着道,“這個你絕對放心,除了那個女人,媽媽再不會干涉你了。即使你喜歡其他家世平凡的女孩,我也可以答應,但你現在不是沒時間去談戀愛嗎,就先看看我這裡爲你挑選的姑娘吧,都是跟咱家門當戶對,無論外貌學歷性格修養,都是一等一的好,你見了面肯定滿意。”
“隨你。”他甩下兩字,就又投入到自己的思緒裡,對相親之事,提不起半點興趣。
***
經過這幾年的發展,周兆南的伽南裝飾,已經從當初一個創業型的小公司,發展到如今的行業前五,成爲業內同行仰望的、響噹噹的大型裝飾品牌,在別墅、酒店、體育館以及其他大型的公共建築裝飾上的專業性,已經得到很多大客戶的認可,可謂比當年陶憶蕙那個蘭亭裝飾更有名氣。
就在伽南裝飾剛剛完工一個博物館的裝修項目,開完慶功宴後,周兆南開車回家的路上,情不自禁想起了以前的往事。那時候,他的公司剛剛起步,合夥人撤資,公司接不到大單,一度面臨破產的窘境。正是陸尋的加入,想方設法的爲他談項目拉客戶,獨當一面的爲他管理着公司,加班加點的趕設計……最終才力挽狂瀾的讓伽南裝飾步入了正軌,然後待到他接手時,公司有了基礎,才走的順暢了很多。
歸根到底,陸尋還是伽南裝飾的大功臣之一。可惜,時過境遷,一切已經物是人非了。
他對她,是深深刻刻的迷戀過,有過無數個掙扎難眠的夜晚,甚至在她跟正式的斷了後,也曾默默消沉過好長一段時間……可他也知道,他骨子裡並不是個爲愛瘋狂的人,再深的眷戀,也只是剋制在心裡。他比較現實,看得很開,年齡到了這裡,提得起也放得下,不會浪費時間去做無謂的掙扎。也因此,他這兩年事業依舊蒸蒸日上,公司更是賺的盆滿鉢滿,有了這些做後盾,他的心境更坦然了。
可是今晚,他突然好想她。他躺在牀上的時候,翻開着裡依舊保留的跟她的短信,回憶一幕幕的涌過來,想起來有些酸酸的、甜甜的。他還記得她身上香水的味道,記得她溫柔的聲音,她那性感的的脣瓣,她的笑容……那曾經讓他着迷的一切。這些甜蜜憂傷的感覺,永遠過去了。
經過了時間的沉澱,他對她,再也沒有那麼強烈的渴望了,看淡了……只不過,偶爾碰觸的時候,還是會有絲絲的疼痛。
第二天回到天湛集團的營銷中心,周兆南繼續埋首未處理完的工作。電腦剛打開不久,辦公室門就被推開,是陳天藍來了。她來找周兆南,一般是不會敲門的。
周兆南見她來了,只是隨意的笑笑,並沒有問她有什麼事,因爲她經常有事沒事的闖入他的辦公室……
“怎麼每次我進來都看到你在工作,能不能有一個閒暇的時候啊?”陳天藍手裡提着一個袋子,走到他的旁邊調侃了一句。然後又湊到他的電腦桌面說,“居然一個遊戲軟件都沒有,我有時間一定幫你下載幾個。”
“呵,我可是拿了你家工資的,要是被你父母撞見我玩遊戲不幹活,我就失業了。”
“哪有這麼嚴重,你就是我們天湛的搖錢樹,誰敢開你啊。而且啊,我媽最近在準備一件大事,都沒心情來公司‘視察’了。你儘管玩吧,別讓自己一天到晚神經緊繃的,容易衰老,”
說完,陳天藍就把手裡的小袋子放到他的面前,輕快的笑着道,“這是我爸上次去美國出差,專門託他買的godiva巧克力,嚐嚐吧,國內不好買到正品呢。”
周兆南一番感謝後,隨便拿了一顆放旁邊,“拿去給部門的同事吧,我嘗一下就行了。”
“才這麼一小盒,專門給你帶的,部門那麼多人怎麼夠分啊。”說着,又塞到他的抽屜裡。
接受着她這樣的熱情,他竟然有些小小的尷尬。然後他轉移話題的問,“對了,剛纔你說戴總最近在準備一件大事,什麼事啊?”
她脫口而出,“我大哥陳天湛的婚事唄!”
“婚事?”周兆南愣住,陸湛要結婚了,跟誰?陸尋嗎?
“那恭喜啊,”他僵硬的露出一絲微笑,“陸尋跟陸湛,終於等到這麼一天了。”
“不是陸尋,”陳天藍面色沉下來,嘆了一口氣,“是一個證券公司老總的女兒,哎,總之很複雜,都還跟我哥見過面,還不知道成不成呢?反正我媽是挺積極撮合的。”
“這樣?”他疑惑的,“你不是說陸尋在日本被找到了,你哥親自去接她了嗎?怎麼突然又演變成——”
“哎,這事兒說起來就氣人。據說,我哥去日本找她,剛好碰到她跟一個男的在牀上那啥……反正她就是有新歡了唄,虧我哥還傻傻的爲她傷了那麼久的心,誰知道她居然這種女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可能吧,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周兆南難以置信,他說,“我瞭解陸尋跟陸湛的感情,她不太可能做出這些事。”
“我一開始也不相信啊。但聽說,陸尋在日本找的那個男人,也是個有錢人,她親口承認愛的是那個男人,把我哥逼走了,要分手。”
“……”
陳天藍唉聲嘆氣道,“算了,不提這個人了。反正她跟我哥也真的不合適,我媽又始終反對,分了纔好。我現在巴不得我哥趕緊結婚,重新找個女人來煥活他。看他那每天陰氣沉沉的樣子,我也煩的不得了。”
周兆南一下子沉默下來。關於陸尋,這信息量實在太大……她真的有了新的男人,甚至不惜放棄了陸湛?那些年她對陸湛的那片癡情,他是親眼見識過的,現在好不容易兩人在一起了,她怎麼會突然鬧這一出?難道人心都是善變的?
想當初,他以爲有了陸湛在前,他永遠得不到這個女人,就此認命收手。而現在,不過才短短兩年而已,她連陸湛都放棄了,轉身投入了別人的懷抱……瞬間,他有一種被打臉的感覺。原來這麼多年來,她從未對他動過心,無論有沒有陸湛,她都不可能愛上他,是這樣的嗎?驀然間,他心底一陣抽搐,渾身冰涼……
呵呵。
“你在想什麼啊。這麼入神?”陳天藍拍了下他的肩膀。
“……沒,”他因爲太過恍惚,一下子被驚嚇到,胳膊肘碰到旁邊的杯子,杯子一倒,那滿滿的剛接好的溢出來,剛好澆到陳天藍撐在桌面的手上!!
“啊!!”陳天藍被燙的尖叫一聲,痛得不得了。
周兆南手忙腳亂的立刻拉着她到外面的茶水間裡,用冷水衝了一遍又一遍,他全程拉着她燙傷的手,着急得又叫秘書找個盆去接點涼水過來。涼水放在茶几上,他拿着她的手泡在水裡降溫……
他還在反覆的跟她道歉,“非常抱歉,我剛纔走了神,實在太不小心。先泡半個小時吧,我待會兒送你去醫院。”
雖然被燙傷的部位還在鑽心的疼,但看到他這麼殷勤,這麼關切,爲她擔憂,她心裡倒是美滋滋的,“沒事,不過就是被開水燙到而已,沒那麼嚴重,你別擔心。”
“我以前也被開水燙過,知道那種感覺,”他滿臉的歉疚,忍不住伸進水盆裡,在她受傷的手背上輕觸了一下,“希望不要起泡纔好,你的手這麼好看,別被毀了……”
聽到他這樣的話,她忽然臉紅耳熱,心跳加速起來……不經意間擡眸,剛好跟他的目光撞在一起,她脣邊綻出一抹微笑,悄然靠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