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姜舒這些泣血的控訴,病房裡的每個人包括醫生護士都沉默了……而趙羽珂一下子又淚崩。大概她在此刻才終於認清自己的所作所爲,給母親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吧?
“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羽珂的吃力的坐起來,跟姜舒抱在一起哭成一團,她一邊哭一邊說,“我不是人,我傷害了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媽媽……對不起,讓你傷心了……”
“女兒啊,你知不知道世上最悲慘的事,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你是媽媽唯一的孩子,是媽媽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如果你這次真的出了意外,你覺得我可能還活的下去嗎?我一定當場撞死啊……”姜舒哭哭啼啼的說到。
不說趙羽珂了,就是陸尋在旁邊也是聽得淚流滿面,她拿出紙巾不斷的擦着眼淚,在爲這對母女感動和慶幸的同時,又不免想起自己的皓皓。作爲母親,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是一樣的,倘若皓皓沒了,她必然也沒力量苟活了。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人猛地推開了,大家擡頭一看,竟然是陳自如來了!他從新加坡趕回來了,整個人跑得氣喘吁吁,風塵僕僕的,髮型都吹亂了。
“羽珂!”陳自如衝到她面前來,俊臉上滿是焦灼,“你沒事吧?”
趙羽珂埋着頭不看他、不說話,姜舒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儘管知道他特殊的背景,還是鄙夷而冷漠的說到,“陳先生是吧,請你馬上滾,我的女兒不需要你操心!”
面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姜舒,陳自如還是很困難的叫了她一聲‘阿姨’,懇切的說到,“我能理解你現在對我的憎惡與不齒,我也承認我傷羽珂很深……但現在這種情況下,我想羽珂還是需要我的,我不能走,讓我留下來照顧她吧。”
“你可是堂堂的大老闆,總裁,不敢勞煩你。”姜舒始終冷冰冰的看向別處,嘲弄的說,“你還是回去照顧你的老婆孩子吧,我女兒有我看着就可以了。反正,我也只是個普通的小老百姓,比不得你這種上流社會的大人物,女兒被你糟蹋了,我也不能拿你怎麼樣,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你也看到了,我女兒已經被你逼到了這步田地,好在老天保佑讓她撿回了一條命。所以我求你,誠心誠意的求你,求你放過我女兒……你也是有女兒的人,相信你能體會我這個做母親的,有多麼可憐無助,你就當可憐我吧……”
“媽你別再說了,”羽珂也聽得淚如雨下,她低低的說,“媽,經過這一次死裡逃生,我已經決定了,馬上打掉肚子裡的孩子,會跟面前這個男人斷的乾乾淨淨!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去相親,找一個合適的人結婚,徹底結束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嗯嗯,”姜舒欣慰的抱着女兒,用手爲她梳理着蓬亂的頭髮,“你能這樣想,媽媽好高興。”
陳自如卻聽得很不是滋味。身爲一個成熟的中年男人,一個身份顯耀的男人,他不可能再像那些年輕熱血的小夥子那樣,爲了所謂的愛情不顧一切,不可能光憑着一張嘴來一場轟轟烈烈的保證……他只是滿臉頹喪的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糾結的沉思着,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一直靜觀着這場鬧劇的陸尋,也不聲不響的移步到了門外走廊上。她開始漫無目的的在醫院裡轉悠着,心裡仍舊沉重得透不過氣來……羽珂安全了,她的焦點又轉移到自己的皓皓上面。原本是想通過陳自如這裡尋求點幫助,但看他目前跟趙羽珂這糾纏不清的陣勢,哪裡還有心情來攙和她的事……而羽珂,現在經歷了這一劫,也需要很多時間來調節,陸尋更不願意用自己的煩惱去煩她了。
***
各方求助無果,皓皓依然處於失蹤中。陸尋不可能等到陸湛回來再解決,兒子不在,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整晚整晚的失眠,也吃不下東西。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於是,抱着一顆煎熬的心,陸尋最終還是來到了陳家求戴碧霞。
戴碧霞這些天很少去公司,她就待在家裡,似乎隨時在等待着陸尋的到來……
“戴總,”陸尋忍住眼淚,儘量表現得嚴肅鎮定,她說,“我承認,你抓住了我的命脈。我這幾天在反反覆覆的痛苦煎熬中,想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當年帶走天湛,確實對你以及陳家的人帶來了巨大的傷害,這種傷害,我想我無論用什麼辦法都是彌補不了的。所以你說得很對,我在做了這麼大的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後,怎麼還有臉再跟你兒子相愛結婚呢?換做是我自己,也絕對不可能接納這樣一個女人做自己的兒媳婦……以前我是真的不知廉恥,沒看清自己的位置,謝謝你讓我醒悟了,讓我知道,我跟天湛是永遠不可能再有結果的……我現在認命了,一定跟他分手,絕不再招惹他,我會離他遠遠的……總之,我只要我的孩子,你把我孩子還給我,我答應你所有的要求!”
戴碧霞坐在沙發上,慢悠悠的喝着保姆泡的茶,臉上的慍怒沒那麼重了,但依舊冷冷的……她開口道,“嗯,說得很好嘛,說得比唱的好聽。”
陶憶蕙當然也在這兒,只不過她剛在樓上安排事情,聽到了陸尋的話,她一邊下樓,一邊幫着戴碧霞諷刺道,“舅媽說的對呢,這女人說得比唱的好聽。呵呵,你聽聽她那些話,滿口的‘永遠’,‘一定’,搞的好像多麼壯烈一樣,說到底,不過就是想先低頭妥協,把孩子套到手,後面再慢慢勾搭天湛。”她對戴碧霞說,“舅媽,你可千萬別被這三歲小孩兒的把戲耍了,你要知道,天湛已經被她迷得團團轉了,她就是拿準了這一點,纔不怕我們呢!”
戴碧霞當然知道這些道理。她深知,現在最大的阻礙,還是陸湛這裡,以陸湛對陸尋的那片癡情,他要知情後,不鬧個天翻地覆纔怪。所以現在,如何在陸湛知情爆發前,把陸尋處理掉,纔是最重要的——
戴碧霞再哼了聲,不急不緩的問陸尋,“那你憑什麼覺得,你離開天湛,我就一定會把你孩子給你?哼,你其實搞錯了,這完全是兩碼事,我不允許我兒子跟你在一起,同樣也不可能輕易的放了你的孩子……”
“你到底想怎樣?”陸尋實在忍無可忍了,“一定要把事情做的這麼絕嗎?我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你還要我怎麼保證?”
“話說得再漂亮,你讓我如何相信你能做到?”說到底,戴碧霞的終極目的,還是徹底逼走她。
“那我也問你,我到底該怎麼做,怎麼說,你才相信,我真的不會再跟你兒子糾纏下去……?”
“除非——”戴碧霞翻了下眼皮,又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她從脣縫裡擠出幾個字,“除非你死了。”
“你……”陸尋盯着戴碧霞那張冷漠無情的臉,她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想要她死才甘心,不過她甩了下頭,堅定的說,“這是不可能的,我爲了我兒子,也會拼盡全力活下去。”
戴碧霞又是一陣冷笑,她說,“跟你開玩笑呢,真把你逼死了,不是太便宜你了……我倒是有另外一個辦法,你兒子,我先扣押兩年,供他吃供他穿保着他的小命,然後看你表現,倘若你在跟天湛分手這件事情上做的讓我滿意了,我會考慮把你兒子還給你。反正,你當初讓我痛苦了二十多年,我看在你當時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就還你兩年而已,夠善良大度了吧?這樣,讓你親身體驗下骨肉分離的感覺,嚐嚐我當年所經歷過的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做的不算過分吧?”
“戴碧霞,你還是人嗎?”陸尋在皓皓的事情上,總是容易方寸大亂,她實在忍受不了對方口口聲聲所說的報復了。她豁出去似的說到,“你別忘了,我當初雖然帶走了天湛,但從小到大一直當他親弟弟來對待,日子再苦再累,總是把好吃好喝的都給他,把他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還重要……而且,當初爲了供他讀書,爲了給他提供最好的生活環境,纔不惜出賣自己身體做了有婦之夫的女人……我活的那麼卑微低賤,一直都是爲了想方設法對天湛更好,把他從小應得的東西都給他,以此來彌補自己內心的愧疚……如果你真的善良大度,就應該眼界放開點,看到我對你兒子的付出!”
聽到這兒,陶憶蕙怕戴碧霞被打動了,連忙幫着辱罵,“全是屁話!時間過去這麼多年了,天湛跟你吃的那些苦,你隻字不提,只說你如何如何的爲他付出,你虛不虛僞?你就算把自己賣了,能換回他失去的父愛母愛嗎?能給他提供養尊處優的成長環境嗎?如果你真的愧疚,爲什麼不早點把他送回陳家,你明知道我們都在拼了命的找他,爲什麼還是藏着瞞着,一聲不吭?說到底,你tm就是心腸惡毒,就想先等天湛長大成人了,你把他勾搭到手了,收服他的心了,再說出事實,憑着他對你的感情,直接坐享豪門少奶奶的日子!”
陶憶蕙這樣一‘解說’,戴碧霞忍不住頻頻點頭,甚至還多了分激動,吼到陸尋,“收起你這副虛假的面目,該說的我已經說了,沒有商量的餘地,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