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兆南的手在半空中僵持了幾秒,頹然垂了下來,“抱歉。”
她莫名其妙的反應,讓他很不舒服。他想放棄,可一旦盯着她那淒涼嫵媚的背影,那蓄滿愁容的側臉,他還是不放心的問,“看得出來,你真的有心事。能不能都告訴我,讓我知道該如何幫你?”
“你到底還想怎樣?”陸尋被他刺到了痛處,一下失控了,“那天,我是完全信任你,把自己所有不堪的一面都給你說了,只當你是個傾聽者,從沒想過要你來攙和什麼……現在你還不滿足,還要對我尋根究底,一定要扒開我的皮研究我的骨骼?我說了,我不需要你的幫忙,不需要你可憐,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你聽不懂嗎?不要問了!”
這樣的話,就像大冬天被從頭澆了一盆冷水,令他心寒至極!
聽得出她是有苦難言,但這一刻他還是被狠狠傷透。他從鼻息裡哼出一絲冷笑後,“行,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麼了?”她聽出他話中有話,忙不迭問了句。
他一手插在褲兜裡,走到窗邊,嘲諷的說,“我終於知道,我有多傻叉了。我特麼傻到,居然對她編的那個‘故事’信以爲真了,傻到以爲她在深夜裡對我掉了幾滴眼淚,就是需要‘拯救’了,還傻到不知天高地厚,以爲自己是她的救世主……呵呵,我太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說完,他又深深的看了她,眉頭緊蹙,“原來,她根本就是滿足於現狀,滿足於這種生活方式。是的,我差點忘了,她跟那個男人8年的感情,還有個共同的孩子,這種複雜的關係,確實只有她自己纔會明白。而我,一個跟她相識不到兩月的陌生人,有什麼資格去幹涉?”
他最後冷笑,“我是有多大的臉,纔會去爲她爭取孩子撫養權?慚愧!”
然後,他不再有絲毫猶豫,也不屑跟她共進這頓午餐了,轉身就奪門而出,快得讓她解釋和挽留的機會都沒有。
但她話已至此,還有什麼可解釋和挽留的呢。本來,和他就已經沒有再繼續見面的必要了……被他奚落到的這種地步,她心裡還是難受得要命,堵得連水都喝不下去,一個人坐在桌邊黯然神傷。也罷,反正從頭到尾,她也沒在乎過自己在他心裡是什麼形象地位,他愛怎麼想怎麼想吧,這回終於把她‘看透’了,他也擺脫一個煩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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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陸湛正在大學宿舍睡午覺,被手機震動驚醒。本來熟睡時最討厭被吵醒,拿過來瞟到是陶葉薇的號碼,他更是煩得火冒三丈,直接關機繼續睡。
可睡了不到十分鐘,忽然就有人在敲寢室門,連續不斷,敲了起碼十幾聲。寢室裡現在只有他一人,他問了句是誰,沒人回答。他只好下牀來,睡眼惺忪的打開門,看到眼前居然是陶葉薇!
陶葉薇探頭進來見沒有其他人在,正和她意。她不管陸湛難看的臉色,就推門進來,然後關門反鎖。
陸湛正眼都不想瞧她,語氣也不好,“你到底又要做什麼?”
“來看你啊,”陶葉薇倒是無所謂,她就喜歡他這種高冷有個性的樣子,說着就撲到他身上,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陸湛嫌惡的推開了她,“沒事的話,就趕緊走吧,我忙得很。”
“奇怪,我來看我男朋友,還需要有事纔來嗎?剛給你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是關機,我只好殺到你寢室來了!”陶葉薇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滿滿的花癡和愛慕。
“什麼男朋友?別胡說八道,”陸湛轉而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來打開電腦,不想理她。
“我們該做的都做了,難道還不是男女朋友關係嗎”
“我們做什麼了?!”陸湛看到她這無理取鬧的樣子就來氣。
“你吻過我,牽過我的手,跟我約會過……難道這些還不足以表明喜歡我嗎?”
他實在受不了這種幼稚透頂,自以爲是的小女生,再加上陸尋上次出了那樣的事,他一直心情不好,始終對陶憶蕙跟何念遠懷恨在心,當然對這個陶葉薇態度也好不到哪裡去,除了厭惡還是厭惡。
他乾脆自顧自的打起遊戲來,徹底不再理會她。
“陸湛,我說你到底怎麼回事嘛!”陶葉薇氣得把他筆記本電腦屏幕蓋下來,“我爲了來看你,逃了一下午的課,你一點都不領情,甩臉色給誰看,我哪裡又得罪你了?”
他粗魯的推開她的手,“我對你沒這麼大的耐心,趁早離開!”
“你……”陶葉薇簡直被氣成內傷,她崩潰似的叫到,“你還有沒有丁點良心?你自己想想看,如果沒有我,你姐早就被人輪j了,我看你還拽什麼拽!哼,每次都是這樣,幫了他忙,翻臉就不認人,真是好心餵了狗!”
她不提陸尋還好,她一提這事兒,陸湛立刻黑臉了,他‘砰’一聲重重的錘了下桌面,陰冷的眼神斜視了陶葉薇,“……你最好馬上滾,以後都別再來糾纏,我只說這一次。”
“你有病啊!”陶葉薇忍無可忍的爆發了,“我知道你在爲你姐的事鬱悶,但你憑什麼把氣都撒到我身上,難道是我找人來害她的嗎?你搞清楚,這是陶憶蕙搞的鬼,我從頭到尾沒有參與,最最重要的是,還是我給你通風報信的,如果不是我,你一天到晚待在學校,怎麼可能那麼即使的跑去救了她??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反而還叫我滾?那我滾了,以後陶憶蕙再想法子整你姐,就別後悔!”
陸湛聽到這裡,隱隱有些被觸動。陶葉薇說得沒有錯,如果那天,不是她把陸尋即將遇害的消息傳達給自己,他是真的不會及時趕回去,現在想來,假若自己矇在鼓裡,繼續安穩的住在學校,那陸尋和皓皓的結局……他想都不敢想。
可是,一旦知道陶葉薇和陶憶蕙的姐妹關係,他對她的那點感激又消失殆盡。他沒好氣的說了一句,“蛇鼠一窩,沒一個好東西!”
“你這話什麼意思?”陶葉薇語氣也軟了下來,“難道你覺得,我也像陶憶蕙那樣蛇蠍心腸?我就知道嘛,你是把對她的氣都撒在我身上了……我今天就告訴你一個事實吧。”她說完,卻又猶豫起來。
聽她遲遲沒開口,陸湛冷聲道,“該說都說了,就可以出去了。我沒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陶葉薇猶豫完,終於說,“我就是想告訴你,我其實跟陶憶蕙並沒有血緣關係,我是他們家領養的棄嬰而已,從小就被她瞧不起,老是被她欺負,我也很可憐的……”她越說聲音越低。
他聽了她的身世,有點震驚,忽然有種同命相連的感覺,畢竟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他這回,很久沒有說話,也沒再對她冷言冷語,只是沉默了下來。
只不過短短的幾分鐘後,這種‘同命相連’的感覺又消失了。管她是陶家親生的還是領養的,都跟自己沒多大關係,他也不會傻到聽信她說的每個字。
所以,聽了她這難以啓齒的身世秘密,他沒有一句暖心的安慰,卻板着臉轉移話題的“你最好回去把我的話傳達給陶憶蕙,如果她以後還做出什麼傷害陸尋的事,我寧願付出所有代價都會要了她的命!所以她最好先把我滅口了。”
陶葉薇聽得渾身一震,這麼極端而張狂的話,着實讓她被驚到了。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對面前的陸湛多少還是有些瞭解的,知道他並不是一時的危言聳聽,而是真的乾的出來…於她頓時也啞了聲,偷偷盯着他那陰鬱的側臉,想了好多。
然後陶葉薇忽然問,“陸湛,你姐姐在你心裡的位置,真的有這麼重要嗎?她只是你姐而已啊!”
陸湛不願回答她,尤其不想在她這種人面前隨隨便便就談論自己和陸尋之間的感情,他隨意敷衍,“你不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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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又過了兩週,生活似乎又步入正軌,陸尋從上次的陰影裡走了出來,每晚不再做噩夢,不再擔驚受怕。而陶憶蕙暫時也沒有對她採取進一步的行動,何念遠偶爾還會來她這兒,發泄一下身體上的慾望就走,像過去那樣。
只不過,周兆南自上次的不愉快後,沒再給她打過電話發過短信,所有的跡象表明他是真的決定跟她一刀兩斷。
陸尋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失落。雖然兩人相處的時間短暫,但他真心實意的幫過她,賞識她、提拔她……結果,卻因爲自己的破事,徹底弄砸了在他心裡的形象。她更多的還是慚愧。不過再怎麼難受,她還是堅守底線的沒主動去聯繫周兆南,就讓這個男人,成爲她流浪過的一個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