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強子痛苦的慘叫聲打破了寧靜,他痛苦地捂住下身,猙獰的臉頰漲成了豬肝色。
一番碰撞,讓陸曉嵐身上的麻繩都鬆開了。她連忙擺脫捆綁,從冰冷的水泥地板上爬起來,拼命朝門口的方向跑去。
可是沒等她把門撞開,身後的男人已經緊追其後,拾起地上的木棍,狠狠地朝陸曉嵐的後腦敲過去。
陸曉嵐只感到腦子“嗡”的一聲,身體已經被強子抱住,然後使勁往地板上按。她的臉頰與底板不斷摩擦,幼嫩的肌.膚火辣辣的。
“臭婆娘,敢逃跑?看我怎麼教訓你!”強子把膝蓋抵在陸曉嵐的腰上,手執木棒,兇狠地往死裡打。
痛…強子毫無留情地抽打,每一下落在陸曉嵐的後背上,就像被燒紅的鐵棒烙過,火辣辣的,灼痛了她身體的每一寸神經。
她的氣息變得越來越薄弱,呼吸的頻率逐漸變慢,變得艱難。
秦海…你在哪裡?
奄奄一息的女人,最後被強子重新綁回椅子上。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段。秦海的笑臉若隱若現,她下意識想要伸手去觸碰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孔,無奈身體被捆綁起來,根本動彈不了。
殘陽已經落幕,窗外漆黑一片。海浪聲變得越來越小,陸曉嵐感到身體在不斷瑟瑟發抖,昏昏沉沉的感覺又再次襲來。這一次,她終於忍不住進入了昏睡的狀態中。
夢裡她看到了很多認識的人,以及零散的片段。從小時候到最近的幾個月,如黑白電影在她的腦海中循環播放。
在黑暗的世界中,所有人都黯然失色,除了讓她日夜牽掛的秦海。夢裡他們又回到了三亞的海灘上,華麗的煙火劃破了漆黑的天幕,五彩繽紛的顏色映照在兩張年輕而淺淡的臉上。
那時候的陸曉嵐,望着天上的煙火許下了一個小小的願望。她期許,如果身旁的那個男人,可以放棄現在的一切,與她回到自己那個出生的小鎮上,過些平靜的日子,她也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相守。
然而,正當陸曉嵐沉浸在漫天煙火的時候,眼前平靜的大海突然泛起了巨浪。她驚恐地想要抓住身旁男人的手逃跑,卻發現沙灘上只剩下自己孤單的身影。
海浪足有幾層樓那麼高,速度很快,不到十秒鐘已經把陸曉嵐的身體淹沒。冰涼的海水鑽入了她的鼻腔,窒息的感覺讓她的身體不斷顫抖,身體猛地一沉,整個人便從惡夢中驚醒過來。
努力撐開眼睛,陸曉嵐發現強子的手中握着一隻生鏽的鐵桶,“譁”一聲把桶裡剩餘的涼水往她的身上潑去。
陸曉嵐被嗆到了,拼命地咳嗽,身體虛弱得就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緩慢地擡頭,立刻對上了強子滿是陰霾的雙眸。窗外依舊漆黑一片,她已經記不起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感到渾身都滾燙無比,就像發高燒般控制不住地發抖。
“我睡了多久?”陸曉嵐小聲地問道,此刻的她不會再激怒眼前的男人,懷着最後的一絲期望,希望能在他睡着的時候,尋找機會偷偷溜走。
雷子揚下午的一番說話仍言猶在耳,陸曉嵐也深知自己的處境危險,如果不能逃脫,下場就可能只有一個---死!
她從小到達經歷的磨難不計其數,並不怕死。可是她怕自己死後,秦海會傷心難過。重新回到秦海的身邊那刻,她已經對自己所要走的路做足了心理準備。
這條路,因爲愛上秦海,已經成了一條不歸路。
只是陸曉嵐捨不得一個人,一個讓自己混不顧身,竭斯底裡地去愛的男人。這種愛,一生人只有一次。猶如飛蛾撲火、就像懸崖上走鋼絲,用情至深只因情不自禁。
“快十二點了。”強子扔掉了手中的鐵桶,從口袋裡掏出香菸開始抽起來。陸曉嵐沒有繼續說話,就這麼奄奄一息地靠在椅背上,腦子在不斷運轉,試圖找出可疑逃生的缺口。
急促的鈴聲再次劃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強子掏出手機,按下了接聽鍵。“喂,雷哥…”
話筒的音量很大,屋子很靜。陸曉嵐豎起耳朵仔細偷聽,雷子揚最後的一番說話讓恐懼重新爬滿了她的心頭。
“江小七開始派出兄弟尋找陸曉嵐的下落,你快把她綁到海邊的懸崖上,今晚解決,免得夜長夢多。”
今晚解決?
陸曉嵐的臉色剎那間變得慘白,心跳加速,再次望向強子時,發現對方的笑容就像死神的號召。他走到屋子的角落裡,隨手拿起桌面上的一瓶啤酒,心情暢快地灌了好幾口,才背對着身後的女人,冷聲說道,“你們這對狗.男女,終於可以在下面重聚了。”
“重聚?你們究竟把秦海怎樣了?”陸曉嵐先是一愣,然後大聲嘶吼,心情陷入了未曾嘗過的恐慌當中。
強子並沒有回答陸曉嵐的質問,把黑色風衣穿上,然後慢悠悠地從口袋裡掏出一雙白色的手套。他的心情似乎很好,把陸曉嵐從椅子上解放出來的時候,哼起了小曲子。
原本想要在解綁的那刻作最後的掙扎,可是因爲長時間的捆綁,陸曉嵐的雙手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覺。她就像一具行屍走肉,身體被強子重新捆綁起來,然後半推半拉走出了被困一天的屋子。
海風劃過陸曉嵐的臉頰,刺痛了她的雙眸。漆黑的夜空飄撒着雨點,雖然時值夏天,可是陸曉嵐感到渾身冰冷,僵硬的雙腿幾乎邁不開步伐。
禁錮陸曉嵐的小屋,距離海邊也就五分鐘的路程。強子一手夾着香菸,一手扯着她虛弱的身體,往懸崖的方向走去。
地面溼滑,陸曉嵐沒走幾步,身體就要往一旁摔倒。強子眼明手快扯住了她的手臂,惡狠狠地說,“別耍什麼花樣。”
“告訴我,秦海究竟怎樣了?”陸曉嵐死心不息,她無法相信秦海已經被雷子揚的暗中安排的人刺殺了。她的心比雨夜的海風還要冰冷,冷得入心入骨,無法擺脫。
強子沒好氣地回答,“一下飛機就讓雷哥安排的殺手解決掉了,就怪他運氣不好。”
“我不信,秦海不會這麼輕易被打敗!”陸曉嵐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嘶聲力竭地吼道。雖然她不相信強子的說話,可是秦海身亡的消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就像重錘狠狠地砸向她的心臟。
不可能,不可能!秦海絕對不會被這麼輕易地被打倒!
昨晚他們才渡過了難忘而美好的時光,他的溫柔的笑容和沙啞的聲音是那麼的真實感人。不,這一定是噩夢,從今天開始到現在,她都在做噩夢!
使勁甩了甩頭,陸曉嵐想要強迫自己從這場夢境中醒過來,然後睜開眼睛的時候,可以看到秦海熟睡的臉容。
雨越下越大,陸曉嵐的意識也開始變得迷迷糊糊。胸前的項鍊隨着她的腳步輕輕晃動,輕微的撞擊讓她恢復了一絲清明。沒等她讓自己再次冷靜下來,強子扯着她的手臂用力一甩,整個人跌倒在草地上。
距離不到十米的地方,是海邊的礁石。這個地方人煙稀少,曾有不少殉情的情侶在這裡跳下去,也被曾爲死亡之涯。
滿地的青苔帶着泥土的腥味,溼滑而噁心。陸曉嵐就這麼趴在地上,漫天的雨點蕭冷而冰涼。兩束刺眼的燈光由遠而近,幾乎讓陸曉嵐睜不開雙眼。剎車的聲音嘎然而止,雷子揚換了一件墨綠色的風衣,從汽車裡鑽出來,神色焦急,臉色憔悴。
車燈映照下,是一張猖狂而不可一世的臉孔。汽車的雨刮有節奏地擺動,觸目驚心的場景就像一出驚險的電影,而陸曉嵐就是悲劇中的女主角。
“雷哥。”強子站在車子前,一點點地挽起衣袖,聲音伴隨海風響起,“現在動手?”
雷子揚蕭冷的目光從陸曉嵐的身上掃過,聲音低沉而堅決,“阿公已經發現有人挪用銀鷹的備用金,剛好可以把罪名推在她的身上。那個老不死現在自身難保,估計也熬不了多久。”
“過幾天我讓人把藥的劑量加大,他很快就會死於無形,不會成爲我們的阻礙。”強子似乎想到了什麼,壓低聲音問道,“倒是那個張俊賢出獄以後,行事低調,我怕他…”
雷子揚的眸光一閃,一股帶着不屑的嘲諷從臉上揚起,“放心,他離開銀鷹三年,即使秦海被我們解決了,老大的位置也輪不到他。我已經暗中收買了三叔,只要陳鷹明被除,就會推薦我成爲話事人。那個時候,銀濠整個場子就是你的,別說一百萬,一千萬都不是問題。”
“哈哈哈…”陰冷囂張的笑聲隨着風雨飄蕩,落在陸曉嵐的心上,成爲極端的憤怒。
她掙扎着站起來,擡頭望着雨點慢慢變大,心中早已無所畏懼。“雷子揚,你的奸計不會得逞的,絕對不會!強子,他可以出賣與自己出生入死的秦海,終有一日也會出賣你!”
雷子揚聞聲望過去,血紅的雙眼盯着一臉鎮定的女人,迅速上前朝她的膝蓋踢了一腳。陸曉嵐的身體不穩,重重地跪在地上,卻始終高傲地擡頭盯着眼前的男人。
“成大事之人,憑義氣兩個字行走江湖。即使你把所有人都剷除,當上了銀鷹的老大,也不會有兄弟服你!”陸曉嵐朝雷子揚的方向“呸”了一聲,換來的是對方朝自己的小腹又是一腳。
刺眼的閃電在漆黑的夜空中一閃而過,天邊響起了轟隆隆的雷聲。雨越下越大,卻怎麼也無法遮蓋陸曉嵐臉上的壯烈。
也許惱羞成怒,雷子揚的眼神有種想要把她吞噬的瘋狂。此刻的他就像嗜血的魔鬼,所有忤逆他的人都必須下地獄!
“死到臨頭,還這麼嘴硬,跟秦海那小子真是絕配。”雷子揚怒氣衝衝地從腰間掏出了一支黑色的手搶,對準了陸曉嵐的胸口,聲音宛如遠處迴響不斷的雷聲,異常震懾。“好,那我現在就成全你們這對狗男女,好讓你們在地獄相聚!”
“砰---砰---”
聲音劃破了漫天的雨聲,陸曉嵐感到身體猛地一顫,似乎有什麼進入了她的身體,身體麻木得就像靈魂脫離了軀體。鮮紅的血液從她的胸口和小腹處涌出,溫熱的液體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在空氣中散發着陣陣腥味。
她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身體已經不受控制,所有說話都卡在喉嚨處。雙手已經變得僵硬,在身體地的那刻,已經無法伸出來撐着。
撐着…撐着…
散煥的意識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絕望的麻木和刺痛。抽搐,然後是僵硬。陸曉嵐感到自己的身體和意識都在一點點地沉.淪,目光逐漸從雷子揚的身上移開,然後回到草地上的血跡。
猶如黑夜中盛放的玫瑰,血跡順着綠色的青苔流淌,形成了一個類似花瓣的形狀。原來一個人在真正感受死亡的時候,已經麻木得失去了恐懼。
原來死亡是一種讓人無法擺脫的絕望,蕭條得如同海市的深冬,所有的繽紛都只剩下黑與白兩種顏色。
幾乎要奪眶而出的眼淚,也開始迴流到眼眶裡,然後順着身體每一寸繃緊的神經,迴流到心臟的位置,想要用淚水來填補將要枯竭的鮮血。
陸曉嵐感受着血液離開身體的虛無感,逐漸陷入了昏迷的狀態。可是沒有意識的時候,自己在這個時候,依舊清晰地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秦…秦海…”
可是,秦海聽不到她的呼喚,再也聽不到…
強子見慣了這種場面,鎮定地走到陸曉嵐的身旁,扯着她被捆綁的雙手來到懸崖邊,用力一踢,那抹消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兩人的眼前,墜入漆黑的海水裡。
“暴雨一過,這裡的痕跡都不會看到。”強子脫掉沾滿鮮血的雙手往海里一拋,心情愉悅地轉身笑說,“雷哥,這招殺人於無形,夠絕的。”
“砰-砰-”的兩聲,在強子意料不及的時候響起。雷子揚邪惡的笑臉在風雨中綻放,像看戲般盯着對方的身體不斷搖晃,最到倒在血泊當中。
他伸手撥弄被雨水沾溼的劉海,冷冷地笑說,“死人才能守住一切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