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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終歸夢一場

105.終歸夢一場

已經比約定時間晚了一小時,陸曉嵐耐着性子不去看手機上的時間,刻意把期盼目光落在腳下的廣場上,讓璀璨的燈光迷醉自己的雙眼。

雖然他的行蹤總是飄忽不定,可是每次與她約定時間,從不會遲到。她的心情變得恍惚而不安,有種如被流放在海中央的漂泊感。

難道他今晚遇到了什麼難事,所以不能按時赴約?想到這裡,陸曉嵐變得坐立不安,心情隨着沉重的呼吸聲起伏不斷,內心莫名抽緊。

門外傳來解鎖的聲音,陸曉嵐終於放下了心頭大石,邁開了站得有些麻木的雙腿,纖盈的身體輕輕一轉,回頭低聲呼喚說,“秦海…”

她的聲音只會在面對秦海的時候,纔會有種屬於小女人的溫柔。像往常一樣,她想要伸開雙臂上前摟住秦海的腰,讓心中對他的眷戀和思念化作深情的擁抱。

可是,他避開了。

陸曉嵐撲了個空,表情僵硬在充斥着酒精氣味的空氣中。她有種強烈的感覺,今夜一定發生了什麼事,纔會讓秦海的表情看上去充滿着厭氣。

“秦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陸曉嵐感覺到秦海的臉上,有種刻意壓抑過的浮躁。

秦海緩緩地從褲袋裡掏出了煙盒,發現裡面只剩下最後一支,煩躁地把打火機放置在掌心玩弄。他佈滿陰霾的臉容疲憊不堪,凌厲的眼神隱藏着一絲陸曉嵐讀不懂的陰冷。

“晚點秦朗會過來。”秦海吐了一口香菸,熟練地把菸灰彈在菸灰缸裡,語氣淡淡的,猜不出喜怒哀樂。

陸曉嵐愣在了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勉強讓自己擠出一絲笑容,一步步地向秦海走近。“他要來?什麼意思?”

秦海用手指捏滅了將要燃盡的香菸,一臉平靜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用堅定而絕情的眼神盯着陸曉嵐,似乎在諷刺她的大驚小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秦朗看中了你,你好好陪他。”

“陪他?陪他幹什麼?我爲什麼要陪他?”陸曉嵐的聲音高了幾個分貝,水靈的雙眼瞪得如銅板般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海約她到酒店,不是想要坦白彼此的心聲,然後重新開始嗎?怎麼會讓她好好陪秦朗?

秦海沒有答話,從煙盒裡又再拿起了一支香菸,夾在指尖,想要點燃。不知什麼原因,打火機就像與他作對似的,怎麼使勁也不能點燃,只留下焦急的“啪---啪---”聲在黑暗中迴響。

“陸曉嵐,我說讓你陪他,陪他上.牀。無論用什麼方法,只要能讓他高興就行。”秦海感到莫名的怒火纏繞在心頭,粗暴地把手中的香菸折斷,“哐當”一聲把打火機砸在身後的落地玻璃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陸曉嵐屏住呼吸,彷佛聽到心臟因爲震怒而發出如雷般的響聲。她咬着下脣,試圖用疼痛來分散自己的怒火,一字一句地問道,“秦海,你剛纔說什麼?請你重複一次!”

“我叫你陪秦朗上.牀,取悅他!你在牀.上不是很熱情嗎?不用我教你吧?”秦海感到說話都帶着一種極端到瘋狂的憤怒,伸腿狠狠地把一旁的椅子踢翻。“聽到沒有。”

那句“聽到沒有”,如其說給陸曉嵐聽,不如是秦海刻意告誡自己。他與陸曉嵐之間不會有將來,想他這種遊走道德底線的人,每天活在水深火熱當中,永遠也不能預料自己下一刻誰死在那裡。

他不忍心,也不願意,再這樣與陸曉嵐糾.纏下去。從前的他從未有過這種危機感,只因已動情,才意識到所愛的女人,也會隨時成爲衆矢之的。

秦海考慮得很清楚,既然秦朗對陸曉嵐有意思,以他的性格,也能代替自己好好地珍惜她,照顧她。縱然心痛,但她若安好,就會值得。

“啪---”的一聲在黑暗中響起,陸曉嵐很佩服自己能在這種幽閉空間中,精準地找到了秦海的臉頰,然後狠狠地扇他一巴掌。

怒火從陸曉嵐的胸膛迸出來,她握着火辣辣的手掌,只覺得那裡如烈火燃燒過痛灼痛,“秦海,你當我陸曉嵐是什麼女人?即使你要把我甩了,也不要把我像垃圾一樣塞給別人!”

“厭倦了。”他的眼眸低垂,語氣慵懶,裝得就像不屑於與她談判。這是他一貫以來的作風,似乎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在他眼中看來也不過是那縷燃盡的香菸。“我說過,當我厭倦的時候,你就可以走。”

絕情是最好的僞裝,可以裝得毫不在乎,可以裝得不曾愛過。

絕望的感覺…冷得就像南方嚴寒時的傾盆大雨,入心入骨,欲擺不能。

“秦海,你不要後悔!”幾乎用盡力氣嘶吼出來,一句話燃盡了她渾身的精力。陸曉嵐隨手拿起茶几上的菸灰缸,瘋了似的狠狠地往秦海的額頭上砸過去。

血腥味混合着酒精的味道,以及他們之間硝煙般的氣味。眼前的男人似乎被陸曉嵐激怒了,一把將她壓在沙發上,怒火從深邃的眼眸中竄出來,“你以爲自己可以選擇嗎?外面都是我的人,我不相信你能逃出這裡。秦朗半小時後就會上來,接下來要怎麼伺候他,相信不用我教你。”

“你這個混.蛋,禽獸不如的混蛋!”罵人的話語艱難地從陸曉嵐的喉嚨涌出,她想要掙脫秦海的禁錮,狠狠地甩他巴掌。可是眼前的男人就像沉重的石頭,不但壓在她的身體上,更是壓在她的心上。

苦澀的液體在她的心裡流淌,原來心痛的滋味是這般難受。

她想起了他們之間的第一次,也是在這個房間,他喝的爛醉如泥,可是兇猛得就像黑夜中潛伏的野獸,讓她永遠記住了那刻的痛楚以及歡愉。

緊握陸曉嵐手腕的力度在一點點地鬆開,秦海離開了她的身體,在黑暗中只作了幾十秒的停頓,然後毅然轉身離開。

陸曉嵐沒有挪動身體,像行屍走肉般躺在沙發上,癡呆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上被倒影出的霓虹燈,五光十色,如同黑夜裡滋生的妖精般嫵媚。她的心在滴血,絕望的聲音在漆黑中響起,“秦海,你只在跟我開玩笑,對吧?”

“你覺得我看上去像是開玩笑嗎?”秦海故意不去看她因爲絕望而悲痛萬分的表情,可越是不看,心裡就越痛苦。

陸曉嵐感到鼻子泛起了一絲酸意,絕望如空氣般籠罩她的四周。“秦海,你愛我嗎?”

明知道答案,她卻死心不息想要給自己一個放棄的藉口。

倘若他說愛,那麼即使他親手把自己推向充滿未知的深淵,她也在所不惜,可是…

可是他並沒有回頭,聲音如覆蓋着一層冷霜,“他是我這輩子最敬重的大哥,沒有他,就沒有今時今日的秦海。即使今天他說要我的命,也會毫不猶豫地交出,何況是一個女人?”

說完,他邁開腳步離去,狠狠地關上了酒店的房間。關上的,還有陸曉嵐心中只對他敞開的,唯一的那扇門。

他不敢回頭,怕會心軟。阿公曾評價過他,說感情用事最終會成爲致命的弱點。他不能,也不可以讓陸曉嵐成爲他此生的弱點。

靜,死一般的寂靜。

秦海離開以後,房間變得空蕩蕩的,猶如被懸崖上被禿鷹撕咬後的屍體,了無生機。陸曉嵐呆坐在沙發上,只感到雙眼乾澀,滾燙的液體在眼眶內翻滾,就像沸騰的開水,燙過她那烏黑清澈的眸子,再也睜不開去看眼前的一切…

秦海剛纔絕情的說話不斷地在耳邊迴響,陸曉嵐的心有種萬箭穿心的刺痛。那種痛,痛得入心入骨,痛得渾身麻木,痛得如同被千萬枚釘子同時在心尖上劃過。

他說讓她伺候秦朗,他說你沒法選擇,他說女人如衣服…

往事一幕幕像黑白電影般一閃而過,幽暗當中,陸曉嵐看到秦海的笑容,微微上揚的嘴角,以及那抹戲謔式的淺笑;她想起了他們在無數個夜深人靜的晚上,緊緊地擁抱着彼此,彷佛要成爲鑽進對方心裡的那條響尾蛇,以毒液撕咬對方的心臟,讓那種極端的快.感征服對方的心。

三亞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的神情冷若冰霜,卻伏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陸曉嵐,做我的女人。”

久別重逢後,瘋狂的交.纏下,他的聲音軟軟的在她的耳邊不斷迴響,“我想你。”

他們的感情,是世俗無法理解的彷徨和掙扎。沒有別的情侶那種灑脫、甜蜜、安心,只有他們無法預料的血腥、瘋狂和執着。

前一刻的平靜,是下一秒的傷害。陸曉嵐曾經天真地以爲,即使沒有天長地久,只要曾經擁有過,足以。她爲了他,放棄了自己的信仰和堅持;爲了他,忘卻了曾經對鄒宇許下的諾言;甚至爲了他,甘願墜入深不見底的漩渦。

然而,不是每一份感情都能收穫同等的珍惜和愛護。

秦海說,她不過是一件衣服,有人喜歡,可以隨時拿去。

悲哀、心死、絕望…陸曉嵐已經想不到任何可以形容此刻心情的語言。她不曾想過,自己在秦海心中,會是如此的卑微。他可以不愛她,可以遺棄她,可是爲什麼要把她當商品一樣,親手送到秦朗的手中?

驕傲如她,即使被絕情地遺棄,也不甘心任由所愛的男人如此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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