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藍色的牆壁,海洋風格的設計,原木顏色的傢俱,全都是陸曉嵐喜歡的色調。她想起了從三亞回來以後的某一天晚上,秦海在一次歡愉以後,把她抱在胸前,問她喜歡怎樣的公寓。
她說,“我喜歡藍色,就像海水那樣清新、自然、舒適。”
原以爲那只是一句不經意的玩笑,誰知道秦海記在心裡,然後偷偷給她準備眼前的公寓。
陸曉嵐在公寓裡走了一圈,然後來到臥室,坐在那張兩米寬的大牀.上。她把手放在牀墊上按了兩下,很柔軟,很舒服。
以前在秦海的舊公寓,她唯獨不能忍受他堅持睡那張木板牀。沒有牀墊,硬邦邦的,每次來大姨媽的時候,她都忍不住向秦海抱怨。
可是秦海總是無理由地堅持,陸曉嵐再抗拒,也只能默默接受。慢慢地,她也開始適應他的怪癖,甚至覺得因爲他的固執,自己纔有了藉口趴在他的身上睡覺。
陸曉嵐獨自坐在牀沿上,除了嘆氣,已經想不到其它可以做的事情。與秦海相處這麼久,她發現自己其實一點兒也不瞭解他。
牀頭櫃上擱放着一個文件袋,陸曉嵐下意識伸手去打開,發現裡面是一本房產證,上面寫着她的名字。“秦海,你給我這麼多,爲什麼我一點兒高興的感覺也沒有?”
即使得到了這麼多,可是失去他,一切還有意義嗎?
陸曉嵐懷着複雜而沉重的心情離開了公寓,她坐在出租車上,腦海中又浮起了當日陳鷹明的說話。
“我們打個賭吧,我賭你一個月之內,會主動離開阿海。”
仔細想想,距離與陳鷹明的第一次見面也差不多一個月了。當日的一番說話,一直盤旋在陸曉嵐的心頭揮之不去。她甚至有種偏激的想法,覺得秦海昨晚反常的態度,是因爲陳鷹明的那個打賭。
直到重新出現在銀濠的門口,陸曉嵐也得不出答案。她習慣性往酒窖的方向走去,準備用指紋解鎖的時候,發現電子門紋絲不動。她心生疑惑,明明昨天上班的時候也能把門打開,怎麼現在顯示無效呢?
“小嵐你怎麼回來了?”是江小七的聲音,他正順着樓梯走下來,在看到陸曉嵐的那刻,臉上浮起了一絲驚訝。“海哥說你以後也不會來這裡了。”
“是秦海的意思?”陸曉嵐自言自語地說,心裡倒是明白了幾分。“他在哪裡?我想見他!”
江小七似乎猜到了她與秦海之間的事,上前兩步按下指紋解鎖,然後指着酒窖的角落輕聲說,“他在裡面,你們聊吧,我等會兒再來。”
“謝謝你,小七。”陸曉嵐由衷地說,換來的是江小七同情的目光。
他靜靜地看了陸曉嵐一眼,壓低聲音說,“海哥最近不順心,脾氣暴躁,你最好小心點。”
陸曉嵐點頭回應,然後迫不及待地推門而進。酒窖裡漆黑一片,只有角落裡亮着一盞射燈,陰陰冷冷的就像進了冰櫃。
秦海獨自坐在沙發上,手裡握着一隻酒杯,面無表情地盯着櫃子裡的紅酒。還沒等陸曉嵐開聲,他已經率先說話了,聲音冷漠得如同隔着千山萬水。
“小七的腦子被門夾了嗎?怎麼我的說話一點兒也聽不進去,隨便放陌生人進來。”
陸曉嵐停住了腳步,看着眼前冷漠的男人質問說,“怎麼一週不見,我就成了陌生人?還是從一開始,我對於你而言,就是如此?”
血紅的液體因爲杯子的晃動而在玻璃杯中旋轉,秦海的心情正如江小七所說的,很不耐煩,有種隨時想要爆發的可能。“昨晚我的話還沒說清楚嗎?”
“那筆錢和公寓,是怎麼回事?”陸曉嵐開門見山地問道,此刻的她只想要秦海的一個答案,一個秦海內心的真實想法。“是分手費嗎?”
秦海一口氣把杯裡的紅酒喝完,然後繼續自斟自飲。由始至終,他都沒有正眼面看看陸曉嵐一眼,語氣顯得越來越不耐煩。
“每個在我身邊超過半年的女人,都會收到錢和公寓作爲補償。當然你對公寓不滿意,可以賣掉換錢。”秦海漫不經心地說,語氣聽起來就像是施捨。
昏暗的燈光讓秦海看起來特別憂鬱,陸曉嵐鎮定地走到他身邊,從口袋裡掏出那張銀行卡和鑰匙,“啪---”一聲甩在桌子上。
秦海的嘴角輕微抽搐,嘲笑說,“覺得錢不夠?不過以你這種貨色,我已經算慷慨了。”
“我不要錢和公寓。”陸曉嵐語氣堅決,就這麼冷靜地看着沙發上的男人,平靜地說,“我只要你,秦海我只要你!”
秦海搖晃酒杯的手停住了,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他徐徐擡頭,看着堅定不移的女人,心裡像被什麼觸及了最深處。
眼前的這個女人,比他想象的要固執和堅持。原以爲昨晚的說話已經很清楚,該給她的也已經打點過,可是她卻一臉平靜地出現在他面前,說什麼也不要,只想要他。
“陸曉嵐,別太自以爲是。東西我已經送出,你不喜歡可以丟掉。從今日開始,你不要再纏着我,別以爲當了我幾個月的玩物,就當真以爲是我的情人。”秦海與陸曉嵐怒目而視,兩人的眼中有種類似的執着。
陸曉嵐笑了,是一種帶着自嘲的笑意。她問,“秦海,你心裡也是這樣想的嗎?還是因爲有人逼你?是阿公威脅你嗎?”
也許被陸曉嵐的這句說話激怒了,秦海脾氣暴躁地抓起酒杯就往陸曉嵐的身上潑過去,棕紅色的液體沾溼了她米白色的外套,看上去狼狽極了。
她伸手擦拭眼角的紅酒,就這麼就靜靜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不說話。
“我最討厭你這種態度,別以爲你很聰明,能猜到我在想什麼。沒錯,剛開始的時候我會覺得你這種冷漠的女人很新鮮,可是多玩幾次,就覺得很膩。”秦海從沙發上站起來,高大的身影遮蓋了背後的燈光,讓陸曉嵐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是單憑他說話的語氣,她知道他被徹底激怒了。
無論一個女人多麼要強,無堅不摧,但在愛情、在所愛的男人面前,就會徹底放下了心中的防線,變得脆弱無比。秦海挑釁的說話,她的心難受極了。可是陸曉嵐依舊沒有動怒,甩下肩上的揹包,衝上雙手勾住了秦海的頸脖。
她在黑暗中找準了位置,狠狠地吻上了他的雙脣,伸出舌頭撬開了他緊閉的牙齒。侵略、探入,繼而是撕咬。似乎這種粗.暴的親吻,才能提醒對方曾經的甜蜜和美好。
因爲剛喝過酒的緣故,他的脣微涼而帶着紅酒的香醇。他微微一愣,憤怒地把眼前的女人推開。
“陸曉嵐,夠了!”他低聲吼道,嫌棄地擦了擦嘴角。
在過去的一週,陳鷹明藉口“談事情”,把秦海叫去了近郊的公寓。跟在陳鷹明身邊這麼多年,秦海早已對他的性格瞭如指掌,怎會不知道陸曉嵐今日遇到的意外,都是他找人用心設計的陷阱。
他們兩人都沒有把話挑明,這大概也是心照不宣的做法。倒是玫瑰,不知道對於陸曉嵐是憎恨還是同情,很好心地提醒秦海說,“海哥,別挑戰爹地的底線。他這麼有耐性地跟陸曉嵐磨下去,不過是想要你先主動離開。否則橫屍街頭,是遲早的事情。”
對於秦海來說,放手是一個很艱難的決定。可是再艱難,也比不上心愛女人的生命受到威脅。
無論是陳鷹明,還是玫瑰,都無法理解陸曉嵐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經到了一個他也無法估計的高度。
其實陳鷹明並不討厭陸曉嵐,甚至有點欣賞,這點秦海是肯定的。可是在他眼中,任何能成爲自己軟肋和弱點的人,就是敵人。他曾經提醒過秦海,作爲銀鷹的接班人,身上根本不可能有被人利用的弱點,否則上上下下這麼多兄弟,可能因爲他的一個躊躇的決定而惹上是非。
深思熟慮以後,秦海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手。
然而不久後的將來,秦海才最終明白,這天推開陸曉嵐,是他做過最心碎的決定。
“秦海,看着我,告訴我你昨晚所說的話只是一個玩笑。”陸曉嵐不甘心地捧着秦海的臉頰,雙眼如同絲絨上的鑽石,閃爍別樣的光芒。“我想留在你的身邊,無論有多大的阻礙和挫折,我都不會離開,心甘情願!”
陸曉嵐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卑微的一天,死守着一個男人不願意放手。若然他點頭,再多的磨難她也在所不惜。程勇的意外對於她來說是一次不小的刺激,生命很短暫,她不希望錯過任何一次與他的相守,那怕最後的結果會是飛蛾撲火。
秦海的眼眸低垂,沒有說話,嘴脣因爲剛纔激烈的撕咬而破了皮,混合了酒精的腥味卻有別樣的刺激。他略微思考半刻,擡頭對上了陸曉嵐堅定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迴應,“跪下來求我,我會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