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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章 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

183章 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

這個故事講完了,現場氣氛格外低沉,顧母低垂着着頭,無聲無淚,但在她身邊的蘇瑕,卻清晰地感覺到她的心如死灰。

那段往事到底是觸及到了她內心最難堪的地方。

她曾幾何時,以出身名門爲榮,以嫁得良人爲喜,以操持一族爲耀,可現實卻給她當頭一棒,讓她看清,名門是累贅,良人是泡影,她在面對丈夫的背叛時,也多想像普通女人一樣,大吵大鬧來泄憤,大哭大嚎來訴說委屈,可她不能啊,她是身後是蔣家,面前是顧家,她身爲當家主母如何能做這種自取其辱的事?

隱忍,隱忍,她只能隱忍。

天知道,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那五年,她的心情是如何的?

一隻手從背後伸了出來,握住了她逐漸冰涼的手,她無需回頭便知道,這是蘇瑕的手。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周芷凝,她擡手輕拍了幾下,讚賞地笑着:“好故事,真是好故事跌宕起伏,高潮不斷,但我很好奇,三十幾年前的事,你們是怎麼知道這麼清楚的?總不可能是這個半死不活的老太婆說的吧?”

這些事的確不是顧母說的,她的聲帶還沒恢復,她說不了這麼多話,而且當年很多事情她也不清楚,只不過,她爲他們提供的線索,對他們有很大幫助。

顧母的事,還要從她開始裝瘋那日說起。

那日她被推出去曬太陽,有人用調虎離山引開顧南芵,從背後推着她的輪椅到階梯邊,她看不到那個人的臉,但心裡很清楚一定是周家母女,雖然最後她死裡逃生,但也讓她明白過來,她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可她話不能說,手不能寫,根本沒辦法告訴顧東玦蘇瑕他們,爲求自保,她只能裝瘋讓周家母女對她放鬆警惕,同時想方設法和每日照顧她的蘇瑕溝通。

裝瘋的事不能讓顧南芵知道,她昏迷那五年,周芷凝每次來看她都是顧南芵開的門,可偏偏那段時間,顧南芵和蘇瑕扛上了,只要有蘇瑕的地方必定有顧南芵,她根本沒有機會和蘇瑕單獨相處,這件事一拖再拖,直到前幾日,顧南芵因爲酒吧的事心情不好,整日將自己關在房裡,她才終於有了機會。

她握着鉛筆,扭扭歪歪地在紙上寫下幾個詞——周不是顧,c縣,董老家,保密。

蘇瑕原本就覺得顧母瘋得蹊蹺,這時候徹底明白,她真的是在裝瘋,帶着她寫下的線索,蘇瑕找到了顧東玦,顧東玦一眼就解讀出,顧母是在告訴他們,周芷凝不是顧家人,位於c縣的董櫻老家藏有更多的秘密。

此事事關重大,兩人誰都不敢說,只秘密安排了信得過的人前去c縣調查,顧東玦拿到調查結果當日,魏叔親自登門,他說他有一件事必須告訴他們,那件事讓他這些年心裡總有種罪惡感,而他說,便是當年顧老先生下藥墮掉周母的孩子,還嫁禍顧母的事。

兩件事前後呼應,再加上週芷凝的賭債是從五年前就欠下的,她那時候必定也打過遺產的主意,顧母既然知道她的身份,那肯定是不會兌現給她,這整件事前因後果一番聯想,這段糾纏三十餘年的恩怨來龍去脈便躍然紙上。

周芷凝聽完,笑着搖頭:“承諾這東西真不靠譜,那女人當年收了我媽的錢,說好了會保密,結果見一個說一個,真噁心。”

蘇瑕皺了下眉:“那個人是你親生母親。”

“誰想要這種母親?”

周芷凝輕笑,如今真相大白,她卻一點都不緊張,甚至有恃無恐,圍着沙發走了一圈,攤手說:“就算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哪又怎麼樣?且不說空口無憑,就說這這裡面好像我也沒犯什麼罪吧?你們好像也抓不了我,你說是不是啊,顧二少爺?”

顧西珏勾起一邊嘴角,然而笑意不達眼底:“如果你不是個女人,我早就把你打殘廢了。”

“那還真抱歉。”她笑,“既然你們不打算兌現遺囑,那我也就先告辭了,再見。”

她拎起手提包,如同來時一般,腰肢輕扭,一派婀娜地朝門口走去,臉上掛着的依舊是得體的微笑,甚至還有些得意和譏誚,像在譏誚顧家的沒用,即便知道了一切,也只能眼睜睜看着她離開一樣。

然而,就在她踏出大門一步時,她的笑容僵硬了。

門外,站着四個中國警察。

張律師從背後走了上來,一板一眼地念着法律:“《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條規定,詐騙公私財物,數額特別巨大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並罰金或者沒收財產。周小姐假冒顧家女兒,意圖騙取高達數百萬的私人財產,已經涉嫌詐騙,我想,你應該跟我們遠道而來的警察先生回國一趟。”

周芷凝笑不起來了,她慢慢轉身,看着客廳內原地不動的顧家人。

半響,她搖着頭說:“阿東,你真狠,連警察都請來了,你真要我的命嗎?你覺得你這樣做,邵庭在天有靈,會瞑目嗎?”

聽她竟然又無恥地打起感情牌,還直接戳中顧東玦的軟肋,顧西珏一下子就火冒三丈:“你這個女人要不要臉啊!”

周芷凝誰都不理,就看着顧東玦,一改剛纔的囂張放肆,清淚漣漣,抽抽噎噎地說:“阿東,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啊,你看,你媽也要康復了,錢我也沒拿到手,我什麼都沒得到,你何必這麼咄咄逼人呢?”

她變臉變得太快,着實令人歎爲觀止,顧西珏目瞪口呆,喃喃道:“我草,長見識了,我還以爲我閱女無數,看了周小姐才知道,我的道行真淺,世上居然有女人……別緻到這種地步。”

“阿東……”她一聲阿東喊的婉轉多情,像極了戲曲裡的青衣旦,若不是知道她之前做的那些事,單憑這一聲‘阿東’,便能讓人誤以爲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和冤枉。

然而顧東玦,自始至終都只是坐在那兒,什麼都沒說,即便聽到她提起邵庭也是無動於衷,僵持了一會兒,警察上前,手中拿着手銬,準備將周芷凝帶走。

周芷凝終於是有些急了:“阿東!你就真的那麼狠心嗎!”

‘咔嚓’一聲清脆的細響,冰冷的枷鎖束縛在了她手腕上,周芷凝怔怔地看着,不敢相信自己最後竟然落得這種下場。

直到這時候,顧東玦才緩緩開口:“邵庭最願意看到的,是你改過自新。”

周芷凝怔然了好一會兒,脣齒間輕輕呢喃着那四個字:“改過,自新?”

兩個警察一人一邊抓着她的手臂,驅使着她上車,走了幾步,周芷凝忽然回頭,目光在客廳內所有人身上都停了一會兒,像要將他們深深刻畫在心裡,目光最後落在蘇瑕身上,她竟然還笑道:“蘇瑕,你的故事講得很好,我很喜歡,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到時候我也講一個故事給你聽。”

她這話說的,好像她這一去不是要面對十年以上的監禁,而只是出去玩一趟,隨時都可以回來一樣。

蘇瑕心裡無端一緊。

周芷凝就是這麼一個會玩心理戰的人,總知道怎麼做才能讓人最大程度的恐懼和反感。

她最後被警察帶上了車,這一去是直接前往機場,搭乘最快的班機回國,然後她會被監禁起來,等待正式起訴,和那十年以上乃至無期的判刑。

蘇瑕有些出神,顧東玦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微微一驚,回頭看是他才鬆口氣。

他的眼神很堅定:“她已經被抓住了,逃不掉的。”

“我知道。”蘇瑕笑了笑,“我親眼看到她被拷上手銬,我當然知道她逃不掉,放心,我沒怕。”

顧西珏從冰箱裡拿出幾支啤酒,興高采烈地招呼大家:“來來來,喝酒喝酒,慶祝我們以後總算能清靜了。”

顧東玦這次也給面子地拿了一瓶,七八支瓶嘴在一起碰了一下,溢出的泡沫繽紛又熱烈,都在爲這場不動聲色的勝利感到開心。

酒過三巡,魏叔忽然看了看顧家兄弟幾人問:“對了,南芵怎麼不下來?”

顧西珏回頭看了一眼二樓緊閉的房門,搖頭道:“她在房間裡,心情還不大好。”

其實於文的線索是她提供的,那天她差點把周芷凝掐死,周芷凝被送醫後,顧北爝留在家裡看着她,平日寡言少語的他也忍不住罵她衝動,誰知她那時已經被逼得崩潰,聲嘶力竭地喊,不是周芷凝死就是她死,顧北爝怔愣,據他所知,她和周芷凝的關係好像還不到這種你死我活的地步。

“呵,她手上有能威脅我的東西,我如果不弄死她,早晚有一天我會被她整死。”

顧北爝在她面前蹲下,握着她的肩膀,沉聲問:“她有什麼東西?你告訴三哥,三哥幫你拿回來。”

她那時有些神志不清,癡癡地反問:“你能幫我嗎?”

顧北爝將這個年紀最小的妹妹擁抱在懷裡,柔聲說:“當然可以,我是你三哥,我一定會保護你。”

人在崩潰時最偏激,也最脆弱,她經不住他的再三追問,終於還是哭着告訴他,那日酒吧的事都是周芷凝一手安排,她拍了她的裸照威脅她,要她把他們的動靜都告訴她,否則就會公開她的照片,她很怕,她真的很怕。

顧北爝無疑是憤怒的,但就如顧南芵所害怕的一樣,那些照片同樣威脅着他們,他們一定要想辦法拔除這個危險。

在和兩個哥哥商量後,顧北爝讓顧南芵先把於文約出來,假意要買回照片,其實他們都知道,照片根本不在於文手裡,但於文貪圖她開出的天價金額,還是赴約了,而他們就躲在暗處,他一出現就撲出去將人抓住,暴打一頓出氣後,才逼問他知道周芷凝什麼計劃,於文貪生怕死,把什麼事情都說了,包括那管血。

那管血的來歷,徹底解開了他們心中最後一個疑惑——爲什麼那份dna鑑定報告會顯示周芷凝和顧東玦有血緣關係。

魏叔明白地點頭:“還是把她叫下來吧,我們在這下面慶功,她一個在樓上孤零零的不大好,再說,現在什麼事情都解決了,不用再怕了。”

顧西珏覺得有道理,放下酒瓶就上樓,在顧南芵的門前敲了幾下,然而許久都沒有人開門,他又喊了幾聲,裡面依舊安安靜靜,他皺眉,擰了擰門把,門咔嚓一聲打開,然而裡面卻沒有顧南芵的身影。

她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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