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瀾對視着顧非寒的眼睛,這是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裡面正閃着一簇簇的火光,並且有越燒越烈的趨勢……
完蛋了好像!
她緊張的閉上眼,有點害怕,更多的,卻是期待。
只是等了好久,他卻遲遲沒有行動,而是一直盯凝着她,眼睛微微閃爍。
很奇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這樣子沉默下來。間隙間隱約竟讓人覺得有些緩緩升溫的炙熱,伴隨着他若有若無的緩沉呼吸,讓這一切都變得幾分曖昧地詭異起來。
隔了好半晌,他仍是沒有動作,辛瀾不由自主的尷尬,正想開口說“顧非寒,你起來吧,我要上廁所了”之類的話,她的脣就已經被封住了。
他的雙脣狠狠的俘獲了她,來勢洶涌,吻的不留餘地。
辛瀾被那壓倒一切而來的吻吻的有些窒息,只覺得胸腔彷彿被他抽空了一樣。
不知道是多久,身前的人才慢慢放開那個叫人喘息不來的強吻。只是再沒有了其他的動作,只是將她抱緊。
辛瀾縮在他懷裡,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多問什麼。
直到一道沉沉的嘆息聲,在她的頭頂傳來。
“瀾兒……。”他開口。
“嗯?”
“以後,不要再離開我了。”他說。
“你有背叛恐懼症嗎?”辛瀾嘟噥說:“好端端的,我幹嘛要離開你?”
他抱緊了她,沒有解釋,問:“對了,你剛剛說要和我說什麼?”
噢,差點就忘了!
辛瀾自他的胸口擡起頭說:“我今天已經和菲爾德太太打過電話了。”
見他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辛瀾這纔想起,顧非寒並不知道安止璇的丈夫姓菲爾德的事,解釋說:“就是安止璇。我和她已經打過電話了,約好明天下午兩點在街心花園見面。”
顧非寒沉默着,沒說話。
辛瀾說:“明天我就不去了,你到時去就夠了。”
他拉起她的手說:“你還是和我一起去吧。”
辛瀾撅起嘴:“你去見前女友,讓我這正牌女友跟着算什麼事?”
他失笑:“我這不是怕你會多想……。”
辛瀾甩手,不屑道:“你放心,明天我會帶着星星穿上比基尼,去海邊釣金髮威猛帥哥,沒時間去多想你那點破事。”
他臉色難看了:“你敢?!”
**
不過辛瀾說的一副信心滿滿,毫不在意的表情。到了第二天中午,顧非寒臨出門前,她還是抱着星星,穿上鞋,滴溜溜的跟在了他身後。
好吧,她承認,一個人她真的會胡思亂想。
顧非寒摸摸她的頭髮,似乎對她沒有瞞着他釣帥哥的行徑表示很滿意。
不到半個小時,一家三口就來到了辛瀾所說的街心花園。此時離菲爾德太太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三個人本打算先在公園裡走走,隨意的逛一逛。
可辛瀾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遠處草坪上,三個熟悉的身影。
正是菲爾德太太與她的兩個孩子——西瑾和西漾。
此時的西瑾和西漾兩兄弟正在爭奪着一個小球,玩的不亦樂乎。
菲爾德太太穿着一件米色的羊絨針織衣,坐在草坪上,笑盈盈的看着兩個兒子,臉上洋溢着滿滿的幸福。
顧非寒順着辛瀾的目光看過去,頓時一僵。
那張十年來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臉,就這樣子清晰而真實的呈現在了自己面前,那一刻,他所能感覺到的,卻是一片平靜。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他無數次的幻想過。如果她還活着,再一次來到他的生命中,他會怎麼樣?
他以爲他會激動,會奮不顧身的上前,給她一個擁抱。然後告訴她,他愛她,他一直一直都在想念她。
可此刻,當真的一切來臨時,卻是如此番心情。
沒有激動,也沒有太過傷感。
就像是一壺呈上了很久的熱水,冷卻後,再也攪不開任何波瀾。
她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他,也如此。
“怎麼了?”見他一直沒有動,辛瀾好奇的搖搖他的手臂:“去吧,她就在那兒。”
他卻直接抓住她的手心,握在掌心中,轉身淡淡:“走吧。”
辛瀾訝異,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句叫喚:“辛瀾。”
辛瀾望過去,是菲爾德太太,她看到了自己,正在對着她打招呼。
此刻的顧非寒是揹着身的,所以菲爾德太太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辛瀾也同樣微笑迴應。
菲爾德太太抱起西漾,又牽着西瑾走了過來:“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辛瀾點頭:“很好。”
見到兩隻如此漂亮的混血兒帥哥,辛瀾懷裡的星星躁動了。忍不住伸出小手,摸了摸菲爾德太太懷裡的小西漾,小男孩頓時就羞澀的埋進了媽咪的懷裡。
而站在身邊的西瑾見弟弟被調戲了,立時冷冷的朝星星瞪了一眼。小星星嚇的小手一縮,但還是不甘心的朝他回瞪回去。
哼哼!
“這位是……。”菲爾德太太注意到了辛瀾身邊,背身站立的顧非寒,問。
“這是我先生。”辛瀾扯了扯顧非寒的手。
男人徐徐的轉過身來,當那張無比熟悉的面孔一點一點的映照在自己面前時,菲爾德太太明顯的一愣。不過也只是一瞬,很快她就恢復平靜。
伸出另一隻空着的手,表情淡定自若:“你好,mrsfield。”
“你好。”他也伸出手:“顧非寒。”
**
飛機上,他一直若有所思。
辛瀾抱着已經睡着了的星星,撓撓他的胳肢窩,故意說:“怎麼?是不是後悔了?現在趕回去還來得及。”
他搖頭,一副無奈的表情:“你會捨得我回去?”
辛瀾氣憤:“你是我的誰?我爲什麼會捨不得?”
“好好好,我不是你的誰。是我不想回去,我捨不得你,行了吧?”
嘿嘿~辛瀾心滿意足的將頭靠上了他的肩膀:“這還差不多。”
下了飛機,司機大叔早已經在飛機場等候多時,三個人坐上車,準備回家。
顧非寒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一開機,十幾個未接來電就洶涌了冒了出來,都是嚴睿打來的。顧非寒皺眉,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不一會兒,鈴聲再一次響起,他按下接聽鍵:“嚴睿,怎麼回事?”
他聽着電話,臉色越來越沉,“你們先穩定局勢,我馬上就來。”
掛斷電話,辛瀾忍不住問:“出什麼事了嗎?”
他顯然有些急,但還是簡略的向她解釋說:“公司出了內殲,將豪城天下的一些事爆了出來,我得回去處理一下。”
儘管他說的輕描淡寫,但辛瀾還是隱約能明白這些被曝光的事,肯定非同小可。
像豪城天下這種大企業,這些年發展,背地裡的擦邊球、違法之類的事肯定做過不少。一旦被曝光,對整個豪城天下來說,都是不小的打擊。
“你去吧。”辛瀾說。
車子停了下來,他下車,交代司機:“你一定要將夫人安全送到家,知道嗎?”
小胡點頭應允,接着車子又行駛了半個多小時,這纔到星河灣。辛瀾雖然擔心顧非寒那邊會出什麼事,但她又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將擔心壓入心裡。
牽着星星,走進門,薰薰立刻就迎了上來,臉色有些奇怪,“夫人。”
“怎麼了?”辛瀾放下鑰匙,擡頭,當看到面前出現的一衆人羣時,明顯的愣了一愣。
有男有女,皆穿着制服。
辛瀾見過這些衣服,她記得日月山的傭人保鏢們都是這麼穿的。
很快,另一個人出現,肯定了她的猜測。
陳伯從衆人背後走出來,臉上帶着幾分明顯的倦意:“少奶奶,少爺沒和您一起回來嗎?
“沒有。”辛瀾雖然奇怪,但還是回答說:“因爲公司臨時出了些狀況,非寒攔了一輛車就過去了。”
“那可怎麼辦?”陳伯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怎麼了?”辛瀾更加好奇了。
陳伯說:“老爺最近又發燒,又胸悶,上個月就開始咳嗽,咳的很兇,這幾天都開始咳的嘔血起來……然後今天他特意交代我,讓我帶少奶奶還有少爺小姐一起回日月山去……。”
顧懷先生病了?也難怪,再強悍的人一旦生病,也會希望身邊能有親人照料。
顧非寒幾乎不在日月山,顧思澈回的次數也不多,顧懷先常年一個人呆在那裡,會寂寞也很正常。
辛瀾說:“非寒今天很忙,一時半會估計趕不去。不如我和星星先過去吧,等非寒忙完了,再去也不遲。”
陳伯點頭:“也只好這樣了。”
**
等辛瀾回了日月山,才發現顧懷先這一次真的病的很厲害。
那個一貫強勢陰狠的男人,這些天就跟一個垂暮的老人一般,從早到晚的躺在牀上。
只能由傭人服侍用藥、吃飯。辛瀾每一次經過他的房門,都會聽到他的咳嗽聲,沉悶而蒼老。
原來不知不覺,他已經這麼老了。
辛瀾和星星雖然到了日月山,但因爲顧懷先在生病,所以也來不及見她們。傭人們只收拾了一間房間給兩人,就繼續去忙碌了。
晚上臨睡前,辛瀾給星星講故事,聽着聽着,星星卻忽然開口:“媽咪,爺爺是不是要死了?”
辛瀾停下翻書的手,“你想不想爺爺死?”她問。
星星搖搖頭:“不想。”
“爲什麼呢?”
“因爲爺爺是個好人,每次星星來,他都給星星準備好吃的。”
辛瀾摸摸女兒的腦袋,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有些羨慕起她這種單純的小孩子思維了:因爲他給我買好吃的了,所以我覺得他是個好人,我不想他死。
可是這世上又怎麼會有單純的好人和壞人?
於公來說,辛瀾是希望顧懷先死的。因爲他的手心裡,沾滿了無數癮君子的血。就因爲他的自私,間接害死了安止璇、時煙,甚至於——自己的妹妹,辛柔。
可於私來說,他是她所愛男人的父親,她不想看着他痛苦。
所以說,人很多時候的痛苦和矛盾,都是自找的。
她關上書,說:“好了,睡覺吧。爺爺身體很好,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星星拉上被子,躺好,眼睛卻依然滴溜溜的睜着:“真的嗎?”
“嗯。”辛瀾點點頭,星星這才放心的閉上了眼。
不一會兒,牀畔邊便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她睡着了。
可辛瀾卻睡不着,她掀開被子,只覺得神智清醒得很。
推開房間的窗子,任清涼的夜風搖曳而進。辛瀾看着窗玻璃上自己被吹亂的碎髮,心情彷彿也揪扯成一團般,扯不開,也剪不掉。
她想起了時煙臨死前,對她說的話。
……
“這裡面有顧懷先的所有毒品交易資料和賬目,你拿好……我現在恐怕沒有辦法了,只能拜託你……。”
……
“顧懷先害死太多人了,就算不是爲了我,就爲了那些無辜冤死的人命。辛瀾我也求求你,好不好……。”
……
手指摸進口袋,那裡放着她臨死前給她的u盤,裡面的資料她早已備份好。
可現在,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此刻的自己,就像走到了一個岔路口。一邊代表着光明與正義,而另一邊則站在顧非寒。
一旦她選擇了其中的一邊,就勢必會失去另一邊。
顧懷先現在病了,正是她乘虛而入找到他藏毒地點的最好時刻。
可現在她卻意外的彷徨了,她到底該不該……
想的入神時,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辛瀾扯掉腦子裡亂亂的想法。拿過手機,推門而出:“喂……。”
是顧非寒:“在幹什麼?”
他的聲音顯得很疲憊。
“剛剛把星星哄睡着,你呢?”
“在想你。”他說,辛瀾的臉紅了。
誰說這男人傻冷傻冷,不會說甜言蜜語的?
他不但會說,還每次都說的一本正經,立刻就將她的小心肝撩撥的一跳一跳的。
“就會騙我。”她嘟噥:“你忙公司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想我?”
他沉沉笑起來:“是真的。”
辛瀾的臉,再一次爆紅。
“我爸爸怎麼樣?”察覺到她的尷尬,他換了話題。
“好像不太好,醫生一天都待在房間裡,我沒進去,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嗯……。”他沉吟:“這兩天就辛苦你了。我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恐怕暫時趕不回去。”
“你去忙你的吧。”辛瀾說:“這邊要有什麼事,我通知你。”
“嗯,早點休息。”
辛瀾掛斷電話,心裡滿溢出一絲淡淡的甜蜜。正預備進屋,卻見陳伯從門口經過,手中抱着一隻藥罐,看起來很吃力的樣子。
辛瀾順手替他拿過來,“您要去哪兒,我幫您拿過去吧?”
陳伯見是她,頓時就不好意思起來:“少奶奶,那怎麼好,這種事還是由我來吧。”
辛瀾堅持:“反正我也睡不着,您就別跟我客氣了。”
陳伯無奈,也只能說:“一樓廚房,少奶奶跟着我一起去吧。”
辛瀾抱着藥罐跟着陳伯,一路經過走廊、樓梯,繞了好久,纔來到了目的地。陳伯將她手中的藥罐放在一個小爐上,拿過一把紙扇,坐到了一邊。
辛瀾好奇的問:“這是給老爺的嗎?”
陳伯點頭:“是,因爲老爺一吃西藥就吐,醫生就說熬些中藥試試。”
辛瀾也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一邊,問:“老爺到底得了什麼病?”
“老爺不願意去醫院,只能由醫生在家裡診斷,沒有那些精密的儀器,一時也診不出什麼來。醫生只說是肺出了問題,要想再診斷的精確些,還得勸老爺去醫院。”
辛瀾點點頭,沒說話。
陳伯忽然感慨:“其實我早就知道會出問題。夫人死後,老爺壓根兒就沒有顧惜過自己的身體,又酗酒又抽菸,長期又睡不好,經常熬夜……我勸過他好多次,他都不聽。好端端的身體,就被自己折磨成這樣,哎……。”
辛瀾想起上次,她離婚後陪顧非寒回日月山,後來發生了一也情後,她倉促逃離時,的確看到顧懷先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據說通宵了一晚,還喝了很多酒,如果他確實經常這樣的話,身體差也很正常。
只是,此刻的辛瀾卻被陳伯‘夫人死後’這四個字,吸引了注意:“靜秋夫人死之前,老爺不是這樣嗎?”
“夫人死之前,老爺哪裡會這樣?夫人不喜歡老爺喝酒抽菸、熬夜傷身,老爺一心都哄着夫人,除非應酬,當然很少抽菸喝酒什麼的。”
聽到這兒,辛瀾有些好奇:“聽起來,老爺和夫人的感情很好啊。”
“也不是這樣……其實,只有老爺對夫人好,夫人的心,卻並不在老爺這裡。”陳伯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實都是顛倒的。好多外人都說,老爺最寵的是思澈少爺的母親。其實只有我這個打小就跟在老爺身邊的人才知道,老爺最最關心心疼的其實是夫人。”
辛瀾更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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