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行人大多都被這搶眼的三人吸引過去。
英俊非凡的男人、肌膚勝雪的女人、以及一個粉雕玉琢的寶寶。
爲了抵擋掉胸前那個尷尬的圖案和廣告詞,蕭墨淵主動攬下了揹着星小姐的任務,把她抱在胸前,一手託着,另一隻手去牽辛瀾。
辛瀾起初不願意,但是這個男人很死不要臉啊,硬是要拉她,路人的眼光又太犀利了,最後她只能妥協。
星星蜷縮在蕭墨淵的胸前,興奮地呱呱呱呱一直說話,他也不嫌煩,就這麼陪着,兩個人有說有笑,旁邊被牽着的辛瀾看着這一幕上心不禁劃過一絲暖流。
不遠的地方,有一道孤獨落寞的人影佇立了很久。
其實很早就來了這裡,昨夜顧非寒開車到了碧雲公寓的樓底下,想見她,但是一眼就認出了停在旁邊的車。
於是,他就在樓底下坐了一夜。
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捨不得離開,卻也沒勇氣上去。
直到早晨看見這一個場景,對面那三個人就像完整溫馨的幸福家庭時,胸口才猛然泛起一股酸澀之意。
他一直沉沉地看着辛瀾,當她終於笑着對上他的目光時,頃刻間嘴角的弧度就拉下去。
呵……這麼怕他。
顧非寒冷冷地彎脣。
辛瀾也看見了他。
腳上頓時彷彿灌了鉛,再往前走一步都顯得沉重無比。
離得這麼遠,她都注意到了他這兩天略顯滄桑的面頰,穿着一件設計簡約的黑襯衫,雙手插在口袋裡,本應該是鋒芒畢露的,今天卻如此的暗啞低沉。
正在和蕭墨淵打鬧不停的星星這時也發現了,激動不已地“啊”了一聲,隨即就一個勁地揮手:“禽獸蜀黍!我在這裡!”
顧非寒聞聲望去,勉強地露出一絲笑。
辛瀾心裡五味雜陳,被牽着的手忽然一緊,她擡頭,蕭墨淵臉上依舊雲淡風輕的,手中力道卻加重,大力地握着她一步也不停地走過去。
擦肩而過時,顧非寒還是忍不住拉過了她:“我有話要和你說。”
辛瀾顫了顫,別過頭:“我不認爲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目光落在自己臂彎間的那隻手上,“請你放手,顧先生。”
顧先生……真是好疏離。
他冷笑一聲,忽然轉身面向了蕭墨淵,“我要借一下辛瀾,麻煩蕭先生迴避片刻。”
“……。”蕭墨淵抱着眨巴着大眼睛不明所以的星星,看了一眼僵硬的辛瀾,笑着說,“我聽辛美人兒的,她讓我走我才走。”
親密不已的語氣讓顧非寒眯起了眼,他這才發現蕭墨淵身上穿的衣服很隨意,不像是平時會穿出來的,更像是昨天在這個小女人家裡過了一夜……
過了一夜?!他們過夜了?!
意識到這點的顧非寒先生驟然掀起滔天怒意,辛瀾敏銳地察覺到他眼底的那一層波瀾,趕緊拉住蕭墨淵。
“你先帶着星星過去吧,我們只是說幾句話,一會就好。”她想了想,又過去替星星理了理可愛整齊的平劉海,“乖,和蜀黍一起去小區門口等媽咪,好不好?”
“好!”星星答應得很響亮,倏地問那邊沉默的男人,“禽獸蜀黍不一起去嗎?星星要去遊樂園,很好玩的!”
小孩子內心單純,不懂得問出的問題會造成怎樣尷尬的局面。
“他不去。”辛瀾慌亂地立即替顧非寒開口回答,“不是有蕭蜀黍陪你了嗎?快跟着蜀黍一起去那邊等媽咪吧,媽咪馬上就過來。”
雖然心底有些不開心,紛嫩的小嘴巴撅了起來,但是星星還是很乖地點點頭。
待兩個人漸漸走遠,辛瀾才緩緩地轉身,一回頭,就陷進了他那對濃黑熾烈的眸子裡,像踩入了沼澤地一樣,可以令人萬劫不復,落入深淵。
她淡漠地說:“到底還有什麼事情沒有說完?”
辛瀾表現出極不耐煩的樣子,“我不想再這樣子搞不清楚了,不覺得沒完沒了嗎?你不嫌煩我還嫌。”
剛說完,就有一張東西遞到了眼前。
是昨天那張支票。
“你的東西,忘了拿。”顧非寒說。
又來,他又來!
辛瀾嘆了口氣,側過身,“點到爲止好不好?我不想拿你的錢,弄得我們倆好像有什麼關係似的。我已經答應做黎小姐的生活助理了,不是爲了你手上的這張支票,只是想還清你口中的那些利息。你不用再拿錢來侮辱我。”
顧非寒頓時就火了!
她總有辦法讓他一下子就生氣!
總有辦法,讓他爲她一瞬間就揪心。
他極力掩飾情緒,彆扭地把手裡的支票硬是塞進她的手心裡面:“我讓你拿着就拿着,那麼多廢話幹什麼!”
“我說了不要——。”辛瀾還是不肯收,那張支票被迫放在手裡,他一鬆開,她也跟着鬆手,支票落在了地上,“你放過我吧顧非寒,我可不可以認爲你這是在對我下另一個圈套?如果我今天收了,萬一哪天你又拿這張支票說事,和我談什麼一大堆的利息,你讓我怎麼辦?”
“你!”顧非寒怒極攻心。
“所以——。”辛瀾打斷,“我會暫時做黎小姐的生活助理,還請你把這張支票拿回去吧,我沒有福氣消受。顧總有心情拿這點錢來笑話我,還不如多關心關心黎小姐,我想她會很開心的。”
說完她發現,怎麼語氣……有點酸?
一定是昨晚醋吃的有點多,一定是這樣。
辛瀾給自己解釋了一通之後,不看他,徑直繞過他身邊離開。
背後的人忽然低聲問:“那你現在是和他在一起了嗎?”
她止住腳步。
顧非寒看着她窈窕迤邐的背影,心臟上爬過一隻手,一分分地收緊。
他聽她緩聲說:“沒有。”
沒有?
她說沒有!
顧非寒眼中光芒瞬時大盛。
“不過——。”辛瀾回過頭看他,漂亮的面容上竟然還帶着淺淺的笑意,“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對我很好,對星星也是,說不定將來我們就會在一起了。”
想起昨晚那一夜,她脣角不禁更上揚了一些。
剛飛昇的那顆心,啪的一下重重掉下去。
他感覺自己被玩了!
顧非寒抿了抿脣,悶悶地問她:“我不懂,如果是這樣子,爲什麼你可以用他的錢,卻這麼不願意接受我的幫助?”
你可以用最平常的一顆心去對待他,對我爲什麼不行?
這番話有歧義,辛瀾顯然誤會了。
她以爲他又指的是那方面,氣得不行:“顧非寒你別帶着有色眼鏡看人,我和他之間沒有你腦子裡想的那些這麼骯髒!他纔不會……。”
她戛然而止。
顧非寒沉着臉:“不會什麼?”
辛瀾遲疑了半秒鐘,終於挺直了背脊,迎向他的目光:“不會像你這樣,動不動就用威逼利誘這一套。”
“你以爲他很乾淨嗎?”顧非寒嗤笑,往前扯過辛瀾的身體,“好心提醒你一句,別和蕭墨淵走得太近,你才和他認識多久?他沒有你想象中的這麼簡單。”
辛瀾不以爲意,掙脫開:“他好不好我自己會去評判,用不着你在這裡評頭論足。”她笑,“你還是多去關心一點黎小姐吧,省得她到時候又因爲懷孕脾氣不好,大發雷霆了。”
休息室裡的那一幕,她依然心悸。
“辛瀾——。”顧非寒有些着急,“我是說真的,沒有和你開玩笑!他——。”
辛瀾勾脣,“他什麼?”
顧非寒忽然低下了語氣;“……沒什麼,”他調開了目光,幾秒鐘後又移回來,“總之,蕭墨淵絕對不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你別輕易相信他,聽到沒有?!”
不想再聽他在這裡詆譭別人了,辛瀾煩躁地甩開他:“我們說的夠久了,顧先生說完了吧?說完了的話我就走了,星星會等急的,就這樣吧。”
顧非寒被她推開,單手漸握成拳,又緩緩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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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整整一天,他們都在遊樂園度過。
蕭墨淵陪着星星玩各式各樣的遊樂器械,辛瀾因爲膽子小,不敢坐這些看上去這麼可怕的東西,就只能在旁邊看着他們。
場中,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影,雖然年齡差的很大,但是笑容卻一樣的燦爛,場邊辛瀾也跟着不由自主地笑。
這段時間和蕭墨淵相處以來,她總會產生一種錯覺,感覺他還是個孩子,雖然外表看上去如此的穩重內斂,但其實內心和星星沒有多大的差別,一樣耍賴撒嬌,兩個人還會一起鬧騰嬉戲,犯賤的時候會說一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話。
這樣的他,不能讓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可是……辛瀾忽然想起曾經的那一晚。
那次陸學長的家裡出事,蕭墨淵帶着她來到了一家廢棄的工廠,她親眼看着他下令讓那些人剁了那個男人的手指,親耳聽到他說話時那冷意凜然的口吻。
是他嗎?是同一個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