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梅
“沒錯,是運氣。”陳大衛點上一支菸,把橙子放在桌上,他說,“尤其是對上科比-布萊恩特的那把牌。”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點頭承認。是的,那把牌我的勝面只是略大於50%;能夠奪到彩池完全是上天的眷顧。如果換成在葡京的牌桌上;或者和禿頂、美女他們的SG比賽裡;我知道,自己一定會棄牌——如果我是一個喜歡把所有籌碼、都推進50%可能性賭局中的人的話;我不會玩德州撲克,而會去選擇玩百家樂。
巨鯊王們可以嘲笑女人般的運氣能挑戰技巧;贏錢不是他們唯一的樂趣;在他們的生命中,有一種樂趣比贏錢更爲重要,那就是——體驗冒險。
這段話不記得是在哪部電影裡看過的,但我卻一直牢牢的記住了它。從那以後,我就清楚的認識到,我沒法成爲一個真正的賭徒——我並不是一個熱愛冒險的人;甚至可以說,我是一個極爲保守的人。
那把牌只不過是個特例罷了。
但陳大衛接着說下去“可是,你連個對子都沒有,只是大的雜牌,就敢跟注他的全下。這也是運氣嗎?”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杜芳湖就已經搶先說道“當然不,我想,阿新那時已經看穿了他的底牌。”
“哦?看穿?就像那次看穿了我的底牌一樣?”陳大衛笑着問,“那麼,這也是運氣嗎?”
這當然不是運氣。但陳大衛的話裡,也提到了我和他之間的那把牌……這個時候,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只能沉默以對。
幸好,大家都沒有存心讓我難堪的意思,金傑米和杜芳湖兩人馬上就轉移了話題;開始討論起接下來的比賽。
除了我之外的四個人,籌碼都在七十萬到一百五十萬之間;所以他們關心並且一直談論的,是如何在Day2的比賽中,保證不出局的情況下,最大限度的增加自己的籌碼。至於我……
當大家的咖啡杯都已經見底的時候,陳大衛突然問我“阿新,你對哈靈頓說,你是他大作的忠實擁躉?”
“您怎麼知道的?”
“特色牌桌裡,三把牌送走四個牌手,這其中還包括緊手流世界第一人丹-哈靈頓;好萊塢級巨星萊昂納多……你認爲Esp會放過這個戲劇性的場景?”
金傑米湊了過來“是啊,昨天晚上我們三個一塊看的DayD集錦;阿新,你在裡面可是當之無愧的主角呢。”
阿進也笑着對我說“要是你拿下今年的Wsop金手鍊,我猜那些記者們一定會把哈靈頓對你說的那句‘好好幹’,寫成老一輩巨鯊王向新人交出接力棒;就像當年師父和師兄一樣……”
他們左一句右一句似乎在拿我開心,但我知道,他們並沒有惡意。
陳大衛把橙子放回口袋,他站起身來“阿新,對你來說,接下來的比賽裡要進入錢圈,甚至拿到更好的成績,應該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不過……我建議你去重溫一下《哈靈頓在牌桌上》的第二章第二節。如果你沒有把這本帶來拉斯維加斯的話,我記得咖啡館右手邊五十米處,應該有一家店。”
我的確沒有把這本帶來。在咖啡館外,和陳大衛他們分開後,我和杜芳湖就向右邊走去;沒多遠,果然看到了一家店。
杜芳湖花了30美元,買下全套的《哈靈頓在牌桌上》。然後她翻開目錄,找到那一章節;她笑着對我說“阿新,我來考考你。第二章第二節……講的是什麼?”
“這誰能記得?阿湖,我來考考你,Day的比賽裡,你棄掉的第二十六把牌是什麼?”
杜芳湖笑了“我還以爲能者無所不能呢。那我們來看看……個人風格一保守流。”
她有些奇怪的問我“阿新,你已經夠保守了,陳大衛怎麼還要你看這個?”
“來,給我看看。”我從杜芳湖的手裡接過,然後我馬上就看到了,陳大衛要我重溫的那一段話,我把這段話讀了出來——
“在2003年的Wsop無限注德州撲克比賽中,一名牌手在第四天的中間時間段裡,擁有大量籌碼,並且名列籌碼榜榜;他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都玩得穩健、很有耐心;但是,只有兩把牌、大約五分鐘的時間裡,他就被淘汰出局。要記住,無限注德州撲克是非常危險的遊戲。”
“陳大衛這不是在咒你嗎?”聽我讀完這段話後,杜芳湖不滿的說。
“不,他是爲我好。”我笑了笑,對杜芳湖說,“他從985年開始參加Wsop,到現在爲止,已經有二十多屆了;他還拿到過兩次無限注德州撲克比賽的金手鍊;甚至還帶出一個拿到金手鍊的徒弟。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他的經驗都是最寶貴的財富——他知道,在這種時候,什麼問題是我必須要注意的。”
我把合上,交到杜芳湖手裡“而我,還有你,都只是Wsop的新手。”
我們已經出來得夠久了,而且似乎也沒有什麼別的地方好去了。於是我和杜芳湖攔了一輛的士,回到馬靴酒店。
走進房間,我就倒在了自己的那張牀上。而杜芳湖則又走到落地窗前,從那裡往下看去。
“我們還要在這裡呆上三天的時間;甚至更久。”我對杜芳湖說,“難道你覺得這裡的景色真的那麼優美嗎?”
“是的。”杜芳湖很認真的回答,“比起拉斯維加斯,澳門只能算小孩子玩過家家的地方。”
“嗯,你的意思就是,我們兩個在一起,過了一兩年的家家……”
這句話的歧義實在太大了。我說出來後,就覺出了不對勁;我想解釋一下,但又知道這種事情越解釋越亂……於是我只能沉默。
然後我聽到杜芳湖自言自語的喃喃道“是啊,過家家……”
我們就這樣一直沉默着,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我們去吃點東西。”我說。我聽到杜芳湖低低的應了一聲。
我們略事整理,一前一後的走出房間;來到餐廳。剛剛找到座位坐下,就聽到一個熟悉的、有些含混不清的聲音“嗨鄧生、杜小姐”
我轉過身,和向我們走來的那個大胖子打招呼“託德-布朗森先生。您好。”
“你的成績很不錯。”託德-布朗森笑着對我說,“繼續保持。”
“謝謝。”
“不介意我和你們坐在一起,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
“當然不。”
我站起來,從別的桌邊給託德-布朗森搬來一張椅子;他笑着搖了搖頭,自己又去搬了一張;並且把兩張椅子拼在一起坐下。但他的屁股依然有那麼一小半、懸在這加長加寬的椅子外面。
“您應該去減肥了。”杜芳湖很認真的對託德說。
“這是個好建議,我會考慮的。”託德-布朗森笑着回答,然後他轉向我說,“Day那天,我們都走得太急了;沒有來得及和你詳談。不過我想,今天再問這個問題也不遲……那麼,你們兩位身上的石頭已經被搬走了?”
我和杜芳湖相視一笑,異口同聲的回答“是的。”
託德點點頭“我想也是,四六分成是一個很好的主意,不是麼?只是可惜了東方快車的徒弟,那口血白吐了……”
聽到這句話,我暗自下定決心,今天絕不再點牛排。我看向杜芳湖,她臉上的表情告訴我,她和我的想法完全一樣。
“好,不管怎麼說,問題總算解決了。而我們也都順利進入Day2的比賽;那麼,爲什麼不幹一杯以示慶祝呢?”託德-布朗森彈了一個響指,叫來侍應生,“給我們拿一瓶羅馬康帝酒莊990年份勃艮第紅酒;謝謝。”
看到侍應生似乎有些遲疑,託德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們有這種酒,如果你不能作主的話;讓你們經理來和我說話。”
侍應生如釋重負的走開,沒多久,餐廳經理走了過來。
這位經理比我還要矮一些、也比我還要瘦一些。他哈哈大笑的伸開雙臂和託德-布朗森擁抱——也許這是一次正常的擁抱,如果猿人和猴子之間也會這樣乾的話。
擁抱結束後,餐廳經理喘了幾聲,然後他用有些誇張的語調說“託德-布朗森先生,請原諒侍應生的不禮貌。您要的酒;我們馬上就會爲您送到。”
“那就好,謝謝。”託德嘟噥道,“我從來不知道,喝瓶酒也會這麼麻煩。”
“誰讓您的興趣與衆不同呢?”餐廳經理有些諂媚的說,“畢竟,這可是每瓶價值一張Wsop入場卷的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