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欣愛突然抓住了顧安安的胳膊,緊張兮兮地說:“你可千萬別自己一個人去!”
顧安安茫然的眨了眨眼:“不自己去,那怎麼辦?”
穆欣愛恨鐵不成鋼的拍了一下她的腦門:“帶着你老公一起去啊!”
如果說冷家對於顧安安來說是虎口,那麼冷傲天顯而易見,就是她唯一能逃出生天的護身符。
顧安安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冷傲天不在,她能怎麼辦?
扒拉開了穆欣愛抓着自己的手,顧安安苦着臉說:“可是阿天還沒回來呢。”
事實上冷傲天自從那天走了之後,一直處於失聯的狀況。
如果不是知道他在不部隊人很安全不會有任何問題,顧安安覺得自己都快要忍不住去報警了。
穆欣愛不知道情況,張嘴就說:“你給他打電話啊!”
顧安安被氣笑了。
“你以爲在部隊跟在外邊一樣是麼?他進了軍部有任務手機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跟外界也根本就聯繫不上,他都失聯兩天了,你讓我上哪兒給他打電話?打給誰?”
沒想到顧安安的護身符居然不在,穆欣愛露出了一個忐忑的表情,並且快速在腦海裡腦補了一系列關於不滿孫媳趁着孫子不在,刻意把孫媳叫到跟前折磨的惡毒戲碼。
被自己的想象嚇得打了一個激靈,穆欣愛揉着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心有餘悸地說:“我剛剛在心裡爲你算了一卦。”
顧安安……
她怎麼不知道,穆欣愛還有算卦的技能?
沒有看到顧安安表情裡的嫌棄,穆欣愛極爲認真地說:“安安,你此去一趟,實爲大凶之兆啊!”
顧安安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實在是沒興趣再聽穆欣愛胡說八道,索性不再跟她廢話,直接動手。
被顧安安推着走到了門口,穆欣愛寧死不屈的扒着門框不撒手,不怕死地說:“安安,要不你先把遺書寫好,萬一到時候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也好告訴你老公發生了什麼啊!不管怎麼,他有權利知道真相對不對?我一定會爲你報仇的!”
顧安安聽不下去了,強行扒開了穆欣愛的手,果斷把人推了出去。
門外迴響着穆欣愛的聲音:“安安!你一定要活着回來啊!”
“你給我滾蛋!”
送走了搗亂的穆欣愛,顧安安頭疼的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額角,有些鬱悶的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儘管去冷家的這趟行程並沒有像穆欣愛說的那麼兇險,可是冷志忠的突然邀約,給她的感覺也不是很美妙。
沒事兒冷志忠找她幹什麼?
或者說,冷志忠找她有什麼事兒?
實在是想不透自己能有什麼榮幸被冷志忠召見,顧安安頭痛的看着桌子上冷傲天的照片嘆氣。
“遺書我就不寫了,可是我要是被你爺爺關起來了,你可記得早點回來把我救出來,不過你放心,不管你爺爺怎麼說,我都不會離開你的,永遠不會。”
提心吊膽的度過了一下午,在穆欣愛歡送烈士一樣的目光注視下,顧安安滿頭黑線的踏上了去冷家老宅面見冷志忠的路。
儘管顧安安說了不用派人去接她,可是冷志忠明顯還是提前跟老宅裡的人交待過了。
顧安安的車剛剛開到門口,車窗還沒滑下來,眼前攔車的路障就撤了,車窗外還能聽到站崗的士兵擲地有聲地說:“夫人好!”
顧安安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抿了抿脣沒有說話,默默的加大了踩油門的力度。
不管來這裡多少次,每一次聽到這樣的動靜,她的心裡都忍不住打鼓。
通過門禁,再開幾分鐘就是冷家老宅了。
顧安安把車停下,剛剛下車就有傭人迎了上來,接過她手裡的包和外套。
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開着門的別墅,顧安安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顫抖問:“爺爺呢?”
“老爺子在樓上書房裡呢,事先交待了,如果您到了,就讓您直接去書房找他,他在書房裡等着您。”
從來沒有進過冷志忠書房的顧安安心裡咯噔一下,大有一種事態不妙的預感。
不過她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不露聲色的嗯了一聲,穩穩的朝着書房前進。
冷志忠在寫字。
毛筆字。
而且看起來已經寫了一會兒了,因爲旁邊還放着好幾張已經寫好了的宣紙。
顧安安輕手輕腳的走進書房,看到老爺子一時半會兒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默默的站在了一邊,悄悄的給磨墨。
過了差不多得有半個小時,旁邊放着的宣紙數量又多了一些,冷志忠才緩緩放下了手裡的毛筆,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丫頭,你過來看看這字怎麼樣?”
顧安安聞言擡步上前,認真的看着桌子上那副字跡還沒幹的字。
是一個家字。
顧安安不懂墨寶,可是也能看出來,冷志忠在書法上一定頗有造詣。
靜靜的看着那個字沉默了幾秒,顧安安沉聲說:“我不懂書法,看不出箇中門道,不過以外行人的眼光來看,這字寫得很好。”
冷志忠笑了:“只是很好?你就沒看出點兒別的門道?”
心知冷志忠這是存心考自己,顧安安在心裡暗暗叫苦,不過還是認真的揣摩了一下那個字。
沉默半響,顧安安有些狐疑的笑着說:“我說實話您別生氣。”
冷志忠你心情不錯,笑着說:“說吧,不生氣。”
“我覺得家應該寫得更爲和婉一些,您的筆鋒太過銳利,這字殺伐之氣太重。”
沒想到顧安安還能提出這樣的見解,冷志忠愣了愣後笑了。
“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有靈性的。”
顧安安笑了笑沒有接話,冷志忠卻打開了話匣子。
“知道家是什麼嗎?”
顧安安不解的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這麼問。
冷志忠慢慢的收起了自己的毛筆,慢條斯理地說:“家字上方一個寶蓋,有庇護之意,所以說,對於一個人來說,家就是頭頂的屋檐身後的依靠,是一個人立足於世的根本。”
“但是,這個寶蓋同樣也是一個限制,因爲頭頂有東西擋着,所以下邊的枝丫很難伸展出去,後續的發展也會受到限制,所以說,有保護和仰仗,是好,也是不好。”
說着頓了頓,注意到顧安安眼裡的茫然,冷志忠轉移了話題:“聽說你前兩天拒絕了一個合作方?”
沒想到冷志忠會關心自己的事情,顧安安有些受寵若驚。
不過她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冷志忠的問題:“是的,他提出的條件我覺得並不合適,所以我就放棄了合作的想法。”
“是條件不合適,還是你覺得,不想讓自己被掛上仰仗了冷家勢力的名號?”
冷志忠突然發問,顧安安無話可說。
彷彿是明白顧安安啞口無言的原因,冷志忠緩緩發出了一聲嘆息。
“其實你沒有必要把自己跟冷家把關係劃分得那麼清楚,因爲你本來就是冷家的人,從你嫁進冷家的那一刻起,你的身上就已經打上了這個家族的印記,不管你怎麼保持距離,或者怎麼獨立,在別人眼裡,你跟冷家依舊是密不可分的。”
“這就是一個家族存在的意義,把所有個體整合在一起,同樣,有了整體的整合,個體也能更好的發揮自己的能力,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對冷志忠跟自己說的內容倍感吃驚的同時,顧安安的心裡還覺得有些發熱。
她沒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爲居然是有人關注的。
想到自己之前還以爲冷志忠找自己是爲了爲難自己,顧安安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
“爺爺,您說的我都明白,可是我還是不想那麼做。”
“爲什麼?”
“因爲怕自己會給阿天和您添麻煩。”
說着顧安安有些不好意思:“您是知道的,我的能力跟阿天的沒法比,手上的工作也只是上不得檯面的小打小鬧,很多人找上我,都是爲了通過我跟冷家搭線,如果我不考慮這個因素,可能就會給冷家和阿天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
“所以你就願意爲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可能,放棄可以發展得更好更大的機會?”
顧安安頓了頓。
冷志忠哼了一聲,聲音裡帶着難以言喻的桀驁:“再說了,不過是一些小蝦米,你爲什麼會覺得他們會給阿天和冷家帶來麻煩?”
“如果阿天連這種程度的小問題都處理不了,他就不會有今天的地位,所以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說完冷志忠指了指桌子上的家字,沉聲說:“今天把你叫過來,就是想要告訴你,別爲了一些還沒發生的可能,放棄眼下的發展機會,如果真的有居心不良的人,躲他幹什麼?直接拔了他的牙就好了。”
這話說得傲氣,可是顧安安知道冷志忠說的是真的。
因爲冷志忠的一番話,顧安安大有一種心胸豁然開朗的感覺。
不由得恭敬的對着冷志忠微微欠身:“爺爺您說的對,是我狹隘了。”
冷志忠擺了擺手:“謹慎一些是好事兒,別讓你的謹慎成爲限制你前進的絆腳石,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慢慢來吧。”
顧安安當時並不能理解冷志忠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可是她還是隱約明白了老人的良苦用心,姿態不由得放得更尊敬了。
“您放心,我以後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