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的地方變了的時候,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只記得自己在精神病院的時候被強行灌了一杯水,然後後腦勺一疼就失去了意識。
當時他還以爲自己死定了,可是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活着。
如果不是後頸的疼痛難忍,看着眼前冰冷的牆壁,顧雲天幾乎快要以爲自己這兩天的經歷只是一場大夢。
長時間的昏迷讓顧雲天覺得自己的頭腦極度不清醒,就像被撬開天靈蓋往裡邊倒了一桶漿糊。
渾渾噩噩的什麼都想不明白。
顧雲天的心下一狠,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疼痛過後,眼裡的迷茫散去。
隨之而來的是各種餘下的還沒有解決的問題。
這是什麼地方?
爲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兒?
冷傲天和顧安安還想對自己做什麼?!
意識到什麼,顧雲天撐着地面站了起來,面色猙獰的拍打着冰冷的牆壁,嘴裡不停的發出咆哮:“顧安安!顧安安你放我出去!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這個不孝女!”
“顧安安!你難道想要弒父嗎!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小賤人!”
“如果我死了,你也別想好過!顧安安!有本事你出來!”
“顧安安……”
隔着屏幕,聽完了顧雲天層出不窮的咆哮和咒罵,徐亞的表情很精彩。
他倒是沒想到,顧安安這位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親爹居然還有潑婦罵街的潛質。
罵了這麼長時間還能不帶疊詞,不得不說,顧雲天在某些方面也的確是個人才。
聽到身後開門的聲音,徐亞頭也不回地說:“哎呦我去,哥們兒你看看這貨這嘴,嘴皮子這麼利索,在精神病院的時候你們怎麼就沒讓人給他縫上?”
進來的齊子風聞言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擡眉看了一眼屏幕裡瀕臨崩潰的顧雲天,眸光狠狠一沉。
跟徐亞一起聽着顧雲天罵了一會兒,臉色有些微妙。
“我覺得你最好儘快讓他閉嘴,如果他說的這些話讓那位聽到了,罵人的人下場估計不會太好,可是放縱他肆意罵人的人,下場估計也不會太好。”
經過齊子風這麼一提醒,徐亞愣了愣,反應過來後立馬打了一個激靈。
顧不得懟齊子風,徐亞忙不迭的撐着桌子站起來拿過手機隔空指揮:“趕緊把顧雲天的嘴給我堵上!別讓他出聲了!趕緊讓他閉嘴!”
徐亞的咆哮剛剛落地,關着顧雲天的門就被打開了,一個黑衣大漢走進去二話不說跟拎小雞崽子似的,把顧雲天拎起來用繩子綁住了胳膊,順帶用毛巾堵住了嘴,徹底讓他的謾罵消失在了喉嚨裡。
耳邊終於消停了,徐亞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不管怎麼說,因爲目睹冷傲天老丈人罵他老婆,而被不幸滅口的危機總算是解除了。
沒有理會如釋重負的徐亞,齊子風拿出自己帶來的東西塞到了他的懷裡:“這是傲天讓我帶來給你的。”
“什麼?”
齊子風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潔:“讓顧雲天閉嘴的東西。”
徐亞戲謔的把玩着手裡的密封袋,好奇地問:“他還有什麼要交待的麼?”
“讓顧雲天對自己被關到精神病院的經歷閉嘴,不能把傲天跟他老婆供出來,然後這裡結束了,記得去顧氏找蘇瑾然的麻煩。”
“找蘇瑾然的麻煩?”
“想辦法逼他去冷家找顧安安要顧雲天,明白嗎?”
徐亞放下手裡的密封袋,似笑非笑的撐着下巴說:“把顧雲天藏起來,去逼蘇瑾然做不在自己權限之內的事兒,逼着他不得不去冷家找顧安安要人,然後……”
然後因爲蘇瑾然在冷家找不到人,顧雲天因爲某種原因對自己被冷傲天關着的經歷閉口不談,冷傲天和顧安安就能借着這個機會倒打一耙,狠狠的坑蘇瑾然一把。
想到冷傲天的這個計劃,徐亞不自覺的眯了眯眼,笑眯眯地說:“不得不說,惹了冷傲天的人真的是好慘。”
懶懶的瞥了感嘆良多的徐亞,齊子風沒什麼表情地說:“你要是沒把事兒辦好,我保證你會比顧雲天和蘇瑾然更慘。”
徐亞不由自主的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惡寒的抖了抖身子。
太特麼嚇人了。
定了定神,徐亞指了指屏幕裡被五花大綁的顧雲天:“你去還是我去?”
“你去,他認識我。”
徐亞……
說得好像顧雲天不認識自己似的。
念頭一轉,徐亞不解的看着齊子風:“那你啥事兒也不幹,你來這兒杵着幹什麼?”
齊子風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籠罩徐亞,在他發飆之前淡淡地說:“怕你出岔子過來監督你,畢竟你不太靠譜。”
被鑑定不靠譜的徐亞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什麼也沒說,拿着齊子風帶來的密封袋就走了。
齊子風已經習慣了徐亞的脾氣,默默的拉開了徐亞之前坐的椅子在屏幕前坐下,靜靜的看着屏幕裡的動靜。
關着顧雲天的門重新被打開,緊接着兩個黑子大漢推着一扇跟房間風格格格不入的屏風走了進來。
把屏風擋在房間中間,正好把房間一分爲二,兩個黑衣大漢走了出來。
隨之而來就進來了一個男人,在屏風後邊坐下,與此同時,男人的手裡扔出了一個袋子,正好砸到了顧雲天的身上。
被堵住了嘴的顧雲天跟瀕死掙扎的魚一樣用身子在地上蹭了蹭,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怒吼,還夾雜着掩飾不住的顫抖。
徐亞懶懶的翹着二郎腿,聲音經過刻意的放低,帶着難以言喻的沙啞。
“顧總,別來無恙啊。”
顧雲天的額角沁出一層薄薄的冷汗,徒勞的睜大了眼睛試圖看清屏風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可是他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
“把顧總的手腳鬆開,讓他好好看看我給他帶來的禮物。”
一旁站着的黑子大漢沉默着上前解開了綁着顧雲天的繩子,顧雲天嘴裡的毛巾剛剛拿下來,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徐亞接着說:“我這人禁不起吵鬧,今兒要跟顧總說的事兒,也用不上你的舌頭,如果顧總在不該出聲的時候出聲了,那我就只能把你那不聽話的舌頭割了。”
就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真好一樣,徐亞的語氣淡淡的:“顧總是聰明人,可想好了再說話。”
因爲這句赤裸裸的威脅,顧雲天到了嘴邊的謾罵又默默的嚥了回去。
眼前的來人明顯不是冷傲天。
可是到底是誰?
目的是什麼?
眼前的男人跟冷傲天和顧安安又是什麼關係?
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無數個問題紛雜在顧雲天的頭頂,一個答案都還沒有來得及想出來,徐亞就又說話了。
“顧總,你還記得十五年前自己曾經經歷過一場車禍嗎?”
這種對白很老套,可是給當事人造成的驚嚇效果卻很巨大。
顧雲天沒有防備被迫想起了一些陳年舊事,臉上殘存的血色迅速消失殆盡,瞳孔因爲驚訝而急劇縮緊,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的發現他半撐在地上的身子都在不受控制的微微發抖。
因爲恐懼。
將顧雲天的驚訝盡收眼底,徐亞的眼角眉梢都流淌着濃濃的譏諷,用最平淡的口吻,說着最殘忍的真相。
“在那場車禍裡,有一對年輕夫妻喪生,而你卻安然無恙你回到了家裡,然後若無其事的工作過日子。這麼多年過去了,看起來你好像一點都不受影響,日子過得還不錯,只是不知道,在午夜夢迴的時候,你還會不會想起那對夫妻去世的時候的模樣。”
徐亞幽幽的發出了一聲嘆息,聲音越發的低啞:“想到那對夫妻的時候,你就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嗎?”
因爲徐亞的話,顧雲天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重重的跌到在地上,身體跟地面發生碰撞的時候,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
“怎麼,怕了?”
死死地咬着自己的牙,顧雲天胸腔抖動,急促的發出了尖銳的否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你說的我都聽不懂!我聽不懂!”
聽到這欲蓋彌彰的否認,徐亞沒忍住笑了。
“現在聽不懂沒關係,看懂後能想起來發生了什麼就行。”
說着徐亞又扔出了一個文件袋,狠狠地砸在顧雲天的身上。
“打開看看吧顧總,我想你會想起來發生了什麼的。”
顧雲天的手指打顫,試了半天也沒能把密封袋打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收回了自己的手,昂着脖子扯着嗓子說:“我不看!”
“你到底是誰!誰讓你來你?是不是顧安安讓你來恐嚇我的?!我告訴我,我可不是那種會被你三言兩語嚇唬到的人,你告訴顧安安,別耍花招了,這些把戲我是不會上當的!你就讓她死了這條心吧!”
因爲顧雲天的話,徐亞的額角突突直跳,好像下一秒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氣,想要跳起來給臭不要臉的顧雲天狠狠的一個大嘴巴子。
與此同時,徐亞也見識到了顧雲天堪稱城牆轉角的臉皮厚度。
實在是太他媽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