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母親好像有着天生的心靈感應。在我看見母親的一瞬間,我就莫名的篤定,她就是生我的母親。而母親似乎也有着絕對的肯定,不看什麼鑑定單,也知道我是她的女兒。
喬子安紅了眼角,剛強的父親也轉過身去。
被大家冷落的懷宇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自顧爬沙發上,從小行李箱子裡拿出那個小金鎖把玩着。懷宇最會吸引人目光。
他一拿出金鎖,就成功將父親和母親的視線都吸引了去。
母親一手拉着我,一手抱着那件褪了色的裙子不撒手,父親一手抱着懷宇,一手摸着金鎖上刻着的那個‘心’字。
“就差一點點,心兒就能早四年回家。”父親責怪自己:“當初,如果我聽子安的見一見心兒,就看一眼,我可能就會懷疑那個堅鑑定單子是不是出錯了。”
母親抹着眼淚:“你們四年前居然瞞着我去做什麼鑑定。心兒是我生的,哪裡用作什麼鑑定,只要讓我看一眼,我就知道她是不是我的心兒。白白耽誤了四年的時間,我可憐的心兒。”
父親愧疚的很:“雪煙,我當初是想謹慎一些。那些年,不斷有心兒的消息。每一個消息都讓你激動的很。然後每一次去核實回來都是一場空,你就會病一場。我實在是不忍心你再爲這事焦慮了,便想着背後覈實準確無誤了再告訴你。誰曾想,親子鑑定還能出錯。”
母親也不是真的怪父親,只是後悔沒有早一點,再早一點和我見面而已。
我給母親擦着眼角,輕聲安慰:“媽,我什麼時候回來或許老天早就已經安排好了。所以時機未到的時候,即使哥哥找到我,也會各種原因不能相見。幸好,這一天終究是等到了。”
母親想到什麼,忽的問:“對了,心兒,你是不是在左邊屁股上有個指甲大小的紅色胎記的?”
我點頭:“嗯,那個位置的確是有個紅色的胎記。只是位置特殊,並不會道人說而已。”
母親的眼淚便又涌出來。懷宇到底是人小,就在我身後鼓搗:“媽咪,給我看看你屁股上的胎記唄。”
我眼角抽了幾抽:“……臭小子,不聽話,趕緊過來叫外公外婆。”
父親母親這纔將注意力從我的身上轉移到懷宇的身上。
母親將懷宇抱過去:“懷宇,上一次你隨你舅舅來,婆婆就特別喜歡你。還想着這孩子的母親得有多俊,才能生出這麼漂亮的小傢伙。”
懷宇嘿嘿笑:“我媽咪像外婆,是美人坯子。但是我漂亮卻不像媽咪,而是像我爹地。”
父親似乎對我的事知道一些,面色凝重起來:“心兒,如今懷宇的爸爸不在了,你有什麼打算?”
我低下頭。對未來迷惘的都沒有方向。
母親眉頭皺起:“怎麼回事?懷宇的爸爸怎麼不在了?”
喬子安嘆口氣:“媽,這個說起來話長。反正心兒已經回來了,有什麼問題以後再問。先吃晚飯吧。”
母親聽哥哥這麼說,只能點頭,拉着我的手不捨得撒開:“心兒,走吃飯去。媽媽就顧着高興,都忘了心兒還餓着肚子。”
懷宇在後面咕噥一句:“外婆的眼中只有女兒,這麼可愛的小外孫居然不理。”
父親彎腰抱起懷宇,高大的父親抱着小小的人兒,笑的也像個孩子:“這麼可愛的小外孫你外婆不要,外公要。”
父親回頭又跟哥哥黑了臉:“你妹妹的孩子都這麼大了,你三十好幾也不抓點緊。那個靈靈是瘋癲了點,但是總比沒有強。該結就結了吧,你真是老大不小了。”
哥哥抽了抽眉頭:“爸,靈靈才二十一,還是個小孩兒。”
“你撩人家的時候人家不是小孩兒?”父親沒好氣的懟回來一句。
懷宇撿了個笑話:“舅舅老牛吃嫩草,不知羞,不知羞。”
哥哥尷尬的橫懷宇一眼:“你這小東西知道什麼,這叫遺傳。你外公比你外婆還大九歲呢。”
我回頭戳戳懷宇的腦門:“就是,你舅舅才比你舅媽大十一歲,而已。不算老牛吃嫩草,一點也不算。”
哥哥一張臉囧的不行,紅着眼睛的母親也“噗呲”一聲笑起來。
晚飯後,喬子安帶懷宇去玩兒了。父親和母親拉我去他們房間,問我這二十多年是怎麼過的。
我想了又想,最終實話實說。當年爲什麼被陳父帶走,這些年都過着什麼日子都一一說了。
父親母親聽我說完那些事之後,嘆息一聲,對我的養父母是恨不起來也愛不起來。
“媽,爸,我當年雖然是被父親抱走的,但他們當我是親生女兒一樣對待,我在他家沒有受一點苦,遭一點罪。在沒出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我不是他們家親生的女兒。”
母親問我:“心兒,你被抱走的時候有懷宇那麼大,被抱走這麼多年,就對這邊沒有一點點記憶麼?”
我搖搖頭:“父親跟我說過,我五歲的時候出疹子,發高燒,差一點就燒壞了腦子。好了之後,小時候的事就都不記得了。”
父親布着褶皺的手摸着我的頭髮,我的肩膀,我的手,一遍一遍,愛不釋手。眼角的魚尾紋裡都刻着對我的愧疚和重逢的喜悅。
“心兒,珞宸和珞瑜都是好男人,可惜他們福薄,承受不起你的愛,都早早沒了。你公公婆婆如今欺負你沒有靠山,纔對你疑神疑鬼的態度惡劣。心兒,你回來,這是你的家,爸爸絕對不允許我的女兒被別人欺負。”
母親更是直接抱我到懷裡:“心兒,不走了,就在家陪着媽媽。你已經走了二十多年,媽媽再受不住你的離開。讓你爸養你一輩子,再找男人也入贅到咱家,反正我不準心兒再離開我半步了。”
我能理解父親和母親的心情。久別重逢,我暫時會在母親跟前盡孝道。但扔下公公婆婆,我也做不到。
這一晚,母親將父親趕出去,睡覺都摟着我睡。
我知道母親是害怕,害怕我再次離開。二十多年的骨肉分離,給她的身體弄得極度不好。我看到她牀頭櫃上有很多藥。管心臟的,管睡眠的,管神經衰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