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村莊不負記憶裡的熱鬧,房子修的很好卻沒有幾個人住。年輕的都去城裡打工了,村子裡只有一些留守的老人和孩子。我拿着父親的照片挨家挨戶的問,一條街一條街的去找,卻打聽不到父親的半點音訊,也找不到父親的半點身影。
想起周楠讓我做好的心理準備,我就難受的很。我不相信父親會狠心的離我而去,但是父母的感情真的是非常好,一輩子都是形影不離的。
我出來村莊,坐在一個不知名的橋頭上看着橋下湍流的河水發呆。
除了這裡,我真的不知道父親還會去哪兒。
隨手撿小石子想扔到河水裡,卻發現一個黑色的影子越過我的手,推向我的後背。
我身後站着個人!
猛然轉身,還未看清楚那人,一雙手就大力的向我推來。
我原本就坐在橋上,被冷不防的重力一推之下,整個人頓時失去重心的往河裡摔去。人求生的本能在那一刻發揮到極致。我慌亂中拼命的想要抓住什麼,揮舞的手只抓住了推我之人手上的一個東西。
我不會游泳,當初自殺式的跳入大海,是因爲下面有珞宸。
珞宸曾經讓我去學游泳,我卻各種藉口不去。
現在後悔麼?
原來生命無常……
“砰”的一聲大響,我落入激流中,巨大的水壓瞬間從四面八方向我襲來。
我用盡全力從水裡掙扎出腦袋,已經離開落水點十幾米,看見一個黑衣人隱沒在橋邊的樹林裡。
水流急速,水也很深,我不能呼吸,被湍流的水衝着往下游走。這樣不需兩分鐘,我就會變成水鬼。
河水裡飄着一根一米多長的朽木,浮浮沉沉也在隨波逐流,我好像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抱住朽木,死不撒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湍流的河水終於慢慢變得平緩。河牀變寬,下面都是鬆軟的沙子,我的腳踩到河底,水面只到我的胸口。
我扔了浮木,用最後的力氣走到河邊,艱難爬上河岸。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我躺在滿是河卵石的河岸上,看着漫天的星星,慶幸我還活着。
好久,攤開手心,藉着月光看去。我在落水的那一刻,匆忙抓住的是那人手上的一枚鑽石戒指。
這枚戒指……
我將戒指緊緊握在手心,鑽石的棱角刺進我的掌心,疼的我牙齒打着顫。
珞荷,我已經和珞宸離婚了,你爲何還如此心機歹毒,能尋到我的蹤跡推我下水。
你想讓我無聲無息的死在這不知名的河裡,弄成意外失足落水溺亡的假象麼?可惜,你願望落空,老天讓我活了下來,還讓我拿走了你的戒指。你曾經戴在手上,我不止一次看見的戒指。
泡了太久的水,我早已經沒有力氣。渾身溼透,夜裡寒涼。我知道我繼續躺在河岸上會很危險。我忍着渾身的痠疼爬起來,走到一塊大青石邊。大青石很大很平整,白天吸收了太多的熱量,現在還是熱乎乎的。
我將一直揹着的雙肩包放在青石上,將身上的T恤脫了,使勁擰去水分鋪在青石上。牛仔褲也脫了擰去水分,怕有蛇蟲接着又穿上。
雙肩包的拉鍊幸虧拉的很好,裡面的東西都還在。倒出裡面的東西,還有幾個蛋黃派和兩根火腿腸,水有半瓶,錢包也完好無損,就是錢溼了。手機是裝在褲袋裡的,已經沒有了。
我現在顧不得手機,將所有的東西都吃到肚子裡。吃飽了,纔有力氣活下去。
這一夜很難捱,是我人生裡最漫長的一個黑夜。
我不敢讓自己睡着,我想要報仇。當初孫家逼死我的母親,我滿心滿腦子都是弄倒孫家。如今孫家倒了,我的仇人又變成了珞荷。珞荷推我下水就是想置我於死地,我一次不死,她定然會狗急跳牆還有第二次殺招。與其被動的捱打被欺負,那我不如主動出擊。
老天既然讓我僥倖活下來,我就定然要活着的意義。
揭穿珞荷的真面目。讓珞宸珞瑜珞家都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樣的蛇蠍心腸。
恨意支撐我度過黑夜,當天邊出現一縷金色的光芒,我從大石頭上坐起來。天亮了,我該去尋找離開的路了。
被河水衝下來,我完全不知道漂出去多遠。但我相信,只要沿着河岸往上走,總能走到我摔下去的那座橋。而到了那座橋就會遇到人。
忍飢挨餓從天明走到下午,當我還看不見那座橋,而是越走越荒涼的時候就慌了。因爲河水中間有一個河汊子,我不知道哪條是衝我下來的,就隨便選了一條。現在看來我的運氣不好,選錯了上游。
往回走,還是繼續向前?
飢腸轆轆,雙腿發軟,低血糖讓我眩暈的幾乎站不住。勉強又往前走幾步,眼前一黑,重重的摔在河岸邊。
“姑娘,姑娘?”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在我耳邊招呼我。
我努力睜開眼睛,一張古銅色男人的臉出現在我的上方,男人拍着我的臉問:“姑娘,你怎麼樣?”
我眼珠動動看看那男人,男人真是黑的可以,一嘴的牙卻是很白:“我……沒事,就是低血糖。”
男人聞聽,從一邊的大揹包裡拿出幾個巧克力,還有一瓶紅牛:“吃了,補充一些糖分。”
“謝謝。”我接過男人手上的紅牛一口氣喝了,又連吃了兩塊巧克力才覺得終於又活過來了。
男人坐在河灘上,很安靜的看着我吃東西。
我伸手偷偷抹一下脣角,臉紅的很:“我……那個一天沒吃東西了。”
“我也有一天沒吃東西的時候。”男人上下打量我一眼:“你一個女孩子怎麼會在這荒山野外?”
我若是說被人謀殺,會嚇到這個男人吧。
“我去上山村找人。人沒有找到,還失足落了河。被河水衝到下游,我就想着往上游走,結果遇到河汊子又走錯了方向。”
男人說道:“最近這邊連着下了幾場大雨,河水都上漲的厲害。你幸好爬上岸又遇到我,不然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我上下打量一眼穿着黑紅色戶外衝鋒裝的男人,狐疑的問:“那……你是誰?又爲什麼在這兒荒山野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