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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奇怪的人

都是奇怪的人

後院的青竹屋前,陸景初虔誠地跪在門前:“信女陸景初有急事相求,求住持一見。舒榒駑襻”

半天沒有動靜,陸景初不確定地再次出聲:“住持可否一見,信女真的有急事。”

“急事急事急什麼急!”竹門裡面傳來不耐煩的吼聲,聲音渾厚而暴躁,“我說了多少遍不要來煩我不要來煩我,我怕吵難道都不知道嗎?什麼狗屁信女,都別假了,以前幾十年沒見露個面,一有事了,就都跑來求我說是什麼信男信女,當我老頭子是傻子是不是?”

陸景初在門外驚得抖了抖,這……這是傳說中的高僧嗎?怎麼聽着像個性情怪癖脾氣暴躁的糟老頭子!

“小姑娘,我可告訴你,你現在在心裡罵我,今天就別指望着能踏進這扇門!”

陸景初心裡一凜,趕緊低頭道:“高僧明鑑,是我無知,高僧莫要相怪!”

“啊呸!”裡面的人毫不文明地啐了口:“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我今天很不開心,不要再來惹我!”

陸景初終於有些急了,忙道:“我真的有事相求,家人被歹人所害,中了奇毒,性命危在旦夕,聽聞住持神醫蓋世,求住持救一救我的家人。佛語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住持菩薩心腸,我相信住持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古語有云,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陸景初只好走這條老道了!

可是某人卻並不領情,“別給我來這些虛的,老頭子我早看破紅塵幾十年了,你這些虛名馬屁都是浮雲,我也沒有什麼菩薩心腸,你這樣說,簡直是有辱菩薩的威名,菩薩會怪我的!”

陸景初滿臉黑線,傳言玄一脾氣又臭又硬,性子怪異,看來傳言不假!少我屋什。

她深吸了幾口氣,心裡思量一番,繼續道:“住持佛法高深,潛心向佛數十年,自是參透了凡人的七情六慾,六根清淨。可是小女子不解,住持因爲我毫無惡意的懇求而輕易動怒,豈不是動了嗔念!而住持執意給所謂的有緣的人醫治,可是衆生平等,能走上這千級臺階尋到住持門前的,豈能算是沒有緣分。執念,且是佛門中人的大忌,小女子相信住持早就摒棄了貪嗔癡恨愛惡欲這些困擾凡人的雜念。今日是我有求於大師,打擾到大師清幽是我的錯,可是家人病重,於大師無關卻也是一條無辜的生命,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師若有能力挽回一個人的性命,那便是大功德一件,大師解救的,更是所有關心他的人!”

半晌沒有動靜,陸景初心裡忐忑不安,突然門啪的一聲被拉開,露出一個長白鬍子的老者,穿着住持的袈裟,滿臉不悅之色地看着跪在門前的她,手指氣得一抖一抖地指着她:“你你你還給我論起佛法來了!好你個小兔崽子,年紀輕輕口齒倒伶俐得很!”

陸景初被他的樣子弄得一愣一愣,突然發現和這位住持說話,太嚴肅太正經了就顯得不太正常了。

她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看着門口的老者,直言不諱道:“請您直接告訴我,要怎樣您才肯幫我救人!”

玄一冷哼一聲,開始高傲起來,翹着鼻子道:“要我救人也可以,可是今天我有些累了,你去城東幫我買點提神的碧螺春,再去城南幫我買點寧神的薰香,能在三個時辰內回到這裡,那有事可以好好說!”

陸景初咬了咬乾涸的下脣,點頭道:“好的,那您等我。”

說罷,她便馬上朝外面跑去,一刻不敢耽擱。

玄一哼笑着看她離去的背影,小聲嘀咕道:“小妮子跟我鬥!有事可以好好說,我也不一定會答應啊!唉……進去休息咯!”

他大搖大擺地關上門,重新回到太師椅上小憩去了。

陸景初望着腳下數不盡的臺階,吸了口氣,迅速地朝山下走去txt下載。好幾次腳下一絆,差點從臺階上滾下去,陸景初拍着胸口穩了穩心神,然後更加小心地下臺階。

下到山腳下,她扶着樹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了。沒走多遠,她便僱了輛馬車,全靠步行她到天黑也是趕不回去的,時間緊迫,她在馬車上還能休息一會兒。

城東城南地跑,已經花去了近兩個時辰,陸景初再回到山腳下時,就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了。

想到開始上去時,她也費了近一個半的時辰,現在卻只剩一個時辰了,她心裡一下子就因爲沒有信心而慌了。

沒辦法,她只能跑着上去,她害怕,害怕自己一慢下來,時間就過了,那老住持就更有理由拒絕了。洛逸的命就掌握在她手裡,她一刻也不敢怠慢。

好幾次跌倒了,滑下了幾級臺階,她又咬咬牙站起來,繼續往上爬。手臂膝蓋幾處都摔傷了,她眼睛通紅隱隱有淚要奪出眼眶,不是痛的,只是無助和害怕,因爲自己能力有限,要是因爲慢了而救不了他,她該怎麼辦?

眼看着已經走完了大半的路程,陸景初心裡有了些勇氣和信心,只是身體卻越來越難受,看着眼前的臺階都覺得在晃動,頭暈眼花。

她搖了搖沉重的頭,繼續擡着步子朝上走。腳踩在了石階邊緣,陸景初一個狠狠的踉蹌,身子從旁邊栽了下去,直往山坡下面滾去。

花草石木刮過身體,一陣陣刺痛,也讓她混沌的頭腦更加清醒。她要死了嗎?這麼高滾下去,她肯定要死了!

心裡突然涌起陣陣恐慌,她要是死了,那他不也沒救了嗎?

不可以,她不可以死!

陸景初咬牙伸手朝周圍吐出的地方攀援着,最後抓住了幾條纏繞而下的枯藤,而暫時穩住了身子。

她疼得悶哼,身上的白色衣衫也都被慢慢沁出的鮮血染紅。手裡的枯藤搖搖欲墜,她往下看,只覺得看不到底,心裡發慌。

“救命——有沒有人,救救我,有沒有人?救命啊——”她艱難地叫喊,期望有人可以聽到來救她。

空曠的山谷裡只有她的迴音,刺啦一聲,枯藤也斷了。

“啊——”陸景初身子陡然失重,朝下墜去。

以爲自己真的難逃厄運了,可是腰間卻被人橫空抱起,耳邊一陣急促的風聲,身子便嗖的一聲朝上面飛去。

最後安全落地,陸景初雙腿發軟地趴在石階上,全身到處都泛着細密的痛楚。

喘了幾口氣,她纔回頭看站在身邊的那個男子,眼裡閃過些許驚詫的光。

那男子,一襲黑衣似墨,一頭銀髮勝雪。腰間一把佩劍,全程都凜冽着一張冷漠如冰的臉,一雙鳳眼之中,寒氣陣陣。zv5g。

陸景初吞了口口水,小聲道:“謝……謝謝你救我。”

那男子眯着眼睛俯視着她,對於她的道謝置若罔聞,半晌輕啓薄脣道:“陸小姐沒事跑來這種地方做什麼?從山上滾下去的感覺可好?”

陸景初眸色有稍許變化,看着他疑惑道:“你認識我?”

“知道而已。”他輕眨了下眼,腦海裡回想到主公發下的那副畫像上是這樣說的,左相之女陸景初,睿王元洛逸的命門。

命門?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清淺的笑意,再次看向陸景初的眼光中多了幾分打量。

陸景初被他看得不自然,只好扯開話題道:“你叫什麼?你來這裡上香嗎?”

“銀。”他簡短地道,“沒有名字,只是代號。”

陸景初又被他搞愣了,怎麼覺得今天遇到的人都好奇怪,一定是她出門沒有看黃曆,上面肯定寫着大凶,不宜出門遠行。

“你還沒回答我,來這裡做什麼?”銀淡淡地道。

陸景初不喜歡被他這樣俯視的感覺,覺得壓力很大,只好揉了揉摔痛的身子,站了起來。

“我想求這裡的住持幫我救一個人,時間快來不及了,我不能和你多說,我還要馬上趕回去才行!”說着,她就繼續往上走。

銀在她身後輕蔑地道:“你去了也是枉然,你以爲玄一那個老東西會答應你救人?癡人說夢!”

陸景初心裡一沉,步子也頓住了。她回頭,看向銀的目光中隱含着一絲期待:“那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答應我的請求?”

銀斂眸,握了握腰側的佩劍,淡淡地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拿劍指着他,他若不答應,先刺他一劍再說,再不答應,砍了他一條狗.腿,看他還敢不敢說一個不字!”

陸景初無端打了個冷顫,有些害怕眼前的這個人了。他的氣場和說話的神態,就像一個殺人如麻的冷麪殺手。

他再次眯着眼睛看向她,眼裡閃過一絲深思,一步步靠近她,傾着嘴角道:“你猜對了,我就是殺手,害怕嗎?”

陸景初後退一步,結果差點又摔了下去,銀拉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帶了回來。

“想救元洛逸?我可以幫你!”他攬住她的手臂,足尖一點,便飛速地飛上了雲端的寺廟。14757468

陸景初嚇得閉着眼睛一直叫,耳邊風呼呼地刮過,她根本不敢睜開眼看一眼腳下。

一落地,她就腿腳發軟地跪坐到地上。

一向面無表情的殺手,竟然也嘴角微抽,十分無語地斜眼看着她。

陸景初面色慘白,身上倒是被血染得紅紅的,心臟撲通跳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抖着嗓子道:“真的……真的很…謝謝你…帶我上來,只是,我很奇怪,我們並無淵源,你爲何要這樣幫我?”

不得不說,她學聰明瞭之後,對人確實長了不少戒心。縱使現在是幫她,也不排除他有什麼更深層的陰謀和目的。

銀的目光向歸元寺不遠處山腰上的尼姑庵淡淡地瞥了一眼,眼底有了些波瀾,面上卻仍是平靜地道:“因爲我高興。我愛怎樣就怎樣,你怎麼想是你的事情。走吧,我帶你去見玄一。”

陸景初跟在他後面,目光一直只怪地打量着他,恨不得將他給看穿個洞。

走到竹屋門前,銀也不敲門,直接擡腳就踹開了緊閉的竹門,陸景初確實被他的魄力給震撼道了。

心中默默地豎起了大拇指。

玄一被驚醒,顯然脾氣火爆得很,可是揉了揉眼睛看到門口一頭銀髮的男人,他不服氣地嘟囔了幾句,竟沒有發作。

陸景初對他們越發好奇,可是也沒有精力去管這些了,正欲走上去開口請求,就聽到銀冷冷地開口:“下山,去救人。”

“你!”玄一氣得噎住,“你不要太過分啊,你讓我去我就去,那我面子還往哪擱啊!”

銀沒有說話,只是輕斂鳳眸,左手狀似無意地撫了撫劍柄。不消片刻,玄一終於受不了了,嚷嚷着往外走,路過陸景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繼續朝外走。

陸景初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就聽到玄一在前面暴躁的吼聲:“小兔崽子,你還想不想我救人了?想就馬上給我跟上來,帶路!!!!”

陸景初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趕緊跑着跟上了他,記起幫她的男人,再回頭看時,後面已經沒有那一抹黑衣銀髮的身影。

睿王府,衛然和衛冥沒想到陸景初這麼快就回來了,更沒想到她還找到了高人。兩人神色微微尷尬,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上午的時候,睿王遇刺這件事就傳遍了京城,連皇上和麗妃都驚動了。知道他中了奇毒,麗妃一大早就從宮裡趕來,哭着照顧了他半日,才和皇上一同回宮了。

現在陸景初來,正好避過了人潮正多的時候,她也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尷尬。

衛然看了一眼她染滿血漬的衣服,目光不自然地微閃,道:“陸小姐先去換身衣服吧,屬下帶大師去給王爺醫治。”

陸景初低頭打量了一下,雖然很不想離開,可是確實也需要去換身衣服。她去了梨清苑,裡面她的衣服還都在,隨便挑了件穿上,就又匆匆趕去了無名軒。

玄一已經悠閒地坐在椅子上喝茶了,陸景初看到這一幕,心裡的大石才放下。

“大師,他的毒你有辦法解嗎?”陸景初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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