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修哲悶聲回答:“算數。”
“真的?你真的會讓我見孩子嗎??”凌桃夭興奮地撲過去,臉上的表情甚是驚喜。她以爲,單修哲不會這麼容易就妥協的。
“那你到底想不想見?”單修哲不滿地反問,她的語氣好像自己是個多不講到底的人似的。
“想,當然想。”凌桃夭頭點得像雞啄米一樣,慌忙起來穿衣服。
單修哲在她背後看着,那光潔的背,裸露的肌膚每一寸他以前都好好的品嚐過。以前的凌桃夭會像一隻貓咪一樣窩在他的胸口,尋找溫暖,他總是能在她身上找到一些有趣的東西。
“你肚子上的疤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個個都是圓圓的,是被什麼東西淌着了麼?”單修哲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後背,讓凌桃夭渾身都緊張了起來。
她飛快地穿上衣服,劉海遮住眼眸,急急地走向門口:“只是以前在廚房被油給燙到了而已。單修哲,你快點帶我去見小然和小念。”她怎麼說得出口,說那些疤痕是何林用蠟燭滴上去的?她又怎麼說得出口,說被滴蠟的時候,她還在何林的身下掙扎??那些比夢靨更加可怕的記憶,她一秒都不想記起來。
還是早上,小然和小念兩兄弟睡得正熟。小然似乎很喜歡這個發育有些遲緩的弟弟,昨天晚上死活不肯回自己的房間睡覺,說要補償這三年來的兄弟愛,逗得胡嫂咯咯直笑。
兩兄弟擠在一張牀上,小念緊緊依偎在唐蔚然身邊,呼吸平靜。凌桃夭看見他們的時候,眼淚就再也沒有止住。
手輕輕觸碰着唐蔚然的臉,好像一不小心,這眼前的一切都會消失不見。她從來沒有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唐蔚然一面。在獄中,她每天都對着唐蔚然的照片,淚流滿面,跟她同一個監獄的人看不慣她哭喪着臉,偷偷把照片給撕了,那一次,她就像瘋了一樣地瘋狂地和獄友打了起來。
那是她唯一能夠思念小然的東西,那是支持她過完非人生活的動力。後來,凌桃夭被人打得進了監獄裡的醫院,兩根肋骨骨折,軟組織嚴重挫傷。從那以後,凌桃夭的日子就沒有清靜過。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來找麻煩,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計其數。獄警也懶得管這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只要不死人,她們都不在意。
眼淚一滴滴砸在唐蔚然的手上,凌桃夭死死地咬住嘴脣,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響聲,生怕吵醒他們。“小然……你還活着……還活着……我沒有做夢,你有溫度,你是一個活人……太好了……”
唐蔚然死去的三年,她在牢裡過得猶如行屍走肉,所以有時候在晚上,那些人把枕頭蒙在她頭上,狠狠打的時候,她也不曾有過感覺。那時的她會想,死亡是什麼感覺呢?會不會像傳說中所說,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她的親人,一個個地遠離她而去。留她一個人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連唐暖薇都不曾知道,凌桃夭曾經自殺過,只是被獄警及時發現了,纔沒有釀成慘劇。是沈齋過來開導她,拿小念這張王牌出來,說孩子不能沒有媽媽,她才一再地堅持了下來。
現在,能夠看見兩個孩子都活得好好的,她真的很高興。
“你見過他們了,走吧。”單修哲拽起凌桃夭的手,把她拖離了房間,他一向對凌桃夭的眼淚沒有抵抗力,好像那些眼淚就像珍珠一樣,砸在他心上讓他覺得疼。
凌桃夭依依不捨地看着牀上的人,直到門在她眼前關上,她都不捨得把目光收回。而房間裡,唐蔚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擡起自己的手,上面還殘留着凌桃夭的淚水和溫度,如此的灼熱。她哭了。是爲了他哭的。唐蔚然眼簾垂下,這三年,她是不是也很痛苦?
凌桃夭被單修哲拉得快,腳步有些踉蹌,她心中氣結,狠狠地甩開他的手,問:“以後我要見孩子,是不是一定要跟你上牀?”
單修哲直直地盯着她,嬌嫩的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明明應該是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偏偏對着他便是冷言冷語。單修哲心中像是攀上了一條蜿蜒的蛇,死死地纏住他的心臟,緊得透不過氣。於是,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早飯吃過了麼?”
“啊?”凌桃夭愣了一下。
“我問你,吃過早飯了嗎?”單修哲雖不耐煩,倒也乖乖地重複問了一遍,“如果沒有,就跟我一起吃一點吧。”
凌桃夭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的脾氣真是跟遙控器似的,一按一個頻道,換得真快。她沒好生氣地走下樓梯,道:“我沒有興趣跟強暴我的人一起吃飯,我要回家。”
單修哲喉頭梗了一下,卻也想不出話反駁,只能跟在她身後,看着她走出門口。只是等到門打開的時候,單修哲的眸立刻就冷了顏色。
難怪這麼急着回去,原來,情人一直在外面等着。
凌桃夭也感到很詫異:“沈齋,你怎麼還在這裡?”
沈齋嘴角的笑意有些勉強,金絲眼鏡後的眼睛被擋住,看不起情緒,只是語氣略顯低沉:“我在等你。”他在外面等了這麼久,明明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麼,明明痛得快要喘不過氣,腳步卻像灌了鉛一樣地動不了。這輩子,凌桃夭就是他的劫數。
凌桃夭蒼白的臉上飛上了紅暈,想起剛纔和單修哲做的事,就覺得異常的焦躁。沈齋是知道她要做什麼的,那麼……
“那,外面走吧。”凌桃夭拽過沈齋,匆匆地往別墅外的公路走去。她是急着想要逃離這三個人古怪的氣氛,卻不知後面的單修哲整個人都開始散發出死亡的氣息。
瀲灩的眸一刻不放鬆地盯着凌桃夭拽着沈齋的手,脣線抿得很緊,俊美的臉就算是陰沉滿布也是完美地讓人無法直視。
前一秒還在他身下的人,後一秒卻還可以跟其他男人親親密密,他真是傻,居然有那麼一瞬間想要跟她重新開始。單修哲轉身嘭地一聲關上門,全身的血液就像是凍結了一般。見鬼,他對這個女人是有多迷戀!
柏謙將聽診儀器收起來,又反覆地看了看心電圖,臉色凝重。
旁邊的顧諾將釦子扣好,似乎對柏謙的沉默已經感到習以爲常,語氣淡淡地開口問道:“怎麼,情況很糟糕?”
柏謙緩緩地擡起眼簾,呼吸凝重地點頭:“老大,你的心臟衰竭速度超過我預期,恐怕……”
“我知道了。”顧諾冷靜地打斷他的話,沒有讓他說下去。對於他自己的身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當他知道自己有心臟病的那一天,他就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老大,你別擔心,我一定會找到辦法讓你繼續活下去的,我……”柏謙見顧諾看淡生死的模樣,心中不禁擔心,連忙急急地想要給他一些生命的希望,沒想到顧諾低低地笑開了。
“柏謙,你我都清楚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別安慰我了。”
柏謙一下子沉默了。
顧諾將身子躺在沙發上,雙手枕在腦後,一副悠閒的模樣,他金色的眸盯着天花板,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真是的,這不是在逼我加快計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