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唯安把粥放在桌上,久久沒有聽見紀蘇晗的回答,他奇怪地擡頭,發現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那種眼神驀地讓他感覺害怕起來。他的嘴角勉強地扯出一個弧度,問道:“蘇晗,你怎麼了?還有哪裡不舒服麼?”
季唯安伸出手,剛想觸碰紀蘇晗的臉,卻被後者動作飛快地閃過。
“別碰我。”紀蘇晗聲音冷得猶如寒冰。
季唯安明顯愣了一下,手掌尷尬地收了回去,“你先休息吧,我去幫我買幾件換洗的衣服回來。”他有一種預感,如果他再不離開,就會有很嚴重的事情發生。
只是,當他的叫剛踏出房間一步,後面紀蘇晗的話就像一錘子敲在他心上一樣,一下子讓他的心臟沒了支撐點。
“你在這粥裡下了藥對吧?”紀蘇晗冷冷地問道。
季唯安的心一收,從腳下傳來一股冷氣,逐漸包繞住他的心臟。就連這個小動作也被看穿了麼?這三年,他每天給紀蘇晗的食物裡有加了一點藥,用來抑制她的記憶。他原本是想趁着這個機會鞏固一下藥性,結果,還是遲了一步啊。
“是。”他低低地回答。這種時候,再否認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啊。
紀蘇晗沒想到他承認地這麼痛快,她忽然有一種想要大笑的衝動,結果一開口卻變成一句話。
“季唯安,你怎麼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對我好?”淡漠的,帶着壓抑的憤怒,還有刻骨的恨意的語氣撞進季唯安的耳鼓膜。
背脊就僵直在那裡,季唯安的臉色變得很差,一雙幽藍的眼睛恍若風平浪靜的大海,好似隨時都能掀起驚濤駭浪。他害怕了三年的日子終於到來了。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就是擁有後再剝奪,這比一開始就不曾擁有更加地讓人痛徹心扉。季唯安愛得越深,他就越怕失去。所以他日以繼夜地處理好手中的事務,連夜飛到c城,結果還是晚了一步。她記起了一切,這就代表着,他們之間完了。
房間很大,可是莫名地卻讓紀蘇晗感到窒息。她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看着季唯安挺拔的背影,想着十年前的她是怎樣地迷戀他,想着他如何殘忍地背叛自己,她就覺得渾身冰冷。
沉默肆虐,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時間定格,只有外面的陽光洋洋灑灑地照亮了一屋子。
感覺喉嚨有一股腥甜冒上來,紀蘇晗終究還是受不住這樣的沉默,操起手邊的枕頭就狠狠地砸過去,“季唯安,你說啊!你怎麼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對我好?!這麼理直氣壯地溫柔了三年?!你把我變成了黑手黨的殺手!!讓我爲你這個殺父仇人賣命!!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憑什麼!!!”
嘶吼聲讓紀蘇晗整個人都戰慄起來,剛剛纔縫合的傷口因爲劇烈的動作而生生撕扯開來,她下意識地就捂住肩膀,呻吟一聲。季唯安聽到吃痛聲,連忙轉過身,顧不得他自己的處境,關切道:“蘇晗,子彈剛取出來,千萬不要激動,否則會傷口會裂開的。”
紀蘇晗厭惡地揮開那雙手,一雙咖啡色的眸好像要迸發出怒火一般,“不要碰我!我嫌髒!!”
季唯安收回手,藍色的眸溢滿了痛楚,他侷促不安地站在牀邊,應承道:“好,我不碰你,你冷靜一下。”
“冷靜?”紀蘇晗冷笑一聲,好像聽見了一個笑話,“你居然可以心平氣和地讓我冷靜??季唯安,你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你是不是不記得十年前你做的事了?你是不是不記得那場燒光了我所有的大火??還是你不記得,你是怎麼把我變成黑手黨的殺人工具,讓我刺殺我的親生哥哥?!!”
一連竄的反問讓季唯安的臉色蒼白如紙,他背對着陽光,細碎的劉海遮住了那雙幽藍的眸,聲音極低:“蘇晗,我不知道這一次的任務是單修哲,否則我死都不會讓你來的。”怎麼可能會答應呢?好不容易讓她變成自己的東西,怎麼會輕易讓她回到c城,回到有可能讓她恢復記憶的地方?
“好一句不知道,”紀蘇晗根本不相信季唯安的話,冷笑掛在臉上,猶如一把刀,一次次地凌遲着季唯安的心,“季唯安,你是黑手黨的第二把交椅,這麼大的刺殺任務你居然說你不知道??你以爲我還是那個失了憶,任你擺佈的紀蘇晗麼?!”
“蘇晗,我沒有想過要擺佈你,我本來只想讓你喪失記憶然後待在我身邊,可是沒想到舒雅拿錯了藥,讓你不禁喪失了記憶,而且也喪失了七情六慾,變成一個冷血殺手。我不想這樣。”季唯安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但是顫抖的脣已經出賣了他。
“那你想讓我變成什麼?你的玩偶?你的金絲雀?”紀蘇晗步步緊逼,想起了四年前刺殺的那一幕,她猛然之間感覺到一股涼意,“所以,從一開始,你就安排好了?包括意大利的行蹤泄漏還有故意找個人來頂替你,最後好抓到我是麼?”
季唯安苦笑一聲,“蘇晗,我不這麼做,你怎麼會來找我?爲了你,我精心佈置了七年,研究出了能夠讓人喪失記憶的藥,都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