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兩個小時,直升飛機就降落在空地的另一邊。兩邊的對峙情況絲毫沒有緩解的趨勢,反而愈加的戰火濃烈。
“宮洺,你要的東西已經弄到了,肯放人了麼?”沈齋冷聲問道。
宮洺看了看不遠處的龐然大物,機翼的閃動讓周邊颳起了颶風,所有人的衣闕被吹起,無端端的一種沙漠蒼涼的味道。
“果然是警司,辦事效率真一流。”宮洺的稱讚讓沈齋的手下咬牙切齒,他們惡狠狠地盯着宮洺,言語中的攻擊似乎一點都不顧忌。
“宮洺,你真是喪心病狂,殺了你弟弟的妻子和孩子,連你自己的愛人都不放過!”
“她們的命怎麼比得上我自己的重要?其實,要不是爲了這個女人,我又怎麼可能殺了杜月笙呢?說到底,這個女人欠我一條命,現在還回來也不過分吧?”宮洺絲毫不在意他們的話,語氣反而顯得更加輕鬆。
唐暖薇的身體失去了任何抵抗的力氣,宮洺的那些話,就像是一把把刀刺進她手腳上的經脈,她被廢了武功,而罪魁禍首就是這個拿槍抵着她,之前還在溫柔攬着她說有我在的男人。
世界上的事真是可笑,前一秒還在山盟海誓的人,居然下一秒就能把刀刺進你的胸膛。愛情,脆弱地好像水晶,看着美麗卻弱不禁風。
可是,好像又有哪裡不對勁。如果他想要明哲保身,根本不需要爲她毀掉所有證據,更不需要帶着她一起走。何況,他說殺害杜月笙的兇手是他,這根本不可能!
如果這些理論全部推翻的話,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他現在這麼做,完全是爲了保護她!
“宮洺,得到你想要的,就快點放了唐暖薇。否則,我不敢保證不會改變主意。”這場戲,既然宮洺想演,那麼沒道理他不用點心陪着。
唐暖薇有點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感覺到了身子邊有了一段空隙,好像他故意把自己推得遠一些似的。宮洺的身子往側邊暴露了不少,但是動作卻不停,挾持着唐暖薇往直升飛機的方向走去。
宮洺的餘光瞟到旁邊拿着槍的人,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於是附在唐暖薇的耳邊,低聲道:“薇薇,你要記住我下面說的話。杜月笙是我殺的,你只是尾隨我出現在了命案現場,我爲了不讓你報警,才綁架了你。”
“我只有三個月的命,活不久,所以就算死,也想讓這條命是爲了救你。我相信杜月笙的死和你沒有關係,我這麼做,只是爲了讓你完全脫離這個案子。。”
“我只能陪你到這兒了,薇薇,對不起。”
他的聲音低沉充滿了磁性,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中顯得安寧而又美好。可是唐暖薇卻像是聽出了什麼弦外之音,猛地擡頭看向他,剛想說話,卻被一聲槍響給打斷了。
宮洺的身子震顫了一下,手下放鬆,硬生生把唐暖薇給推了出去。沈齋似乎也被這一槍聲給嚇了一跳,他怒瞪向開槍的手下,斥道:“我下令要你開槍了嗎?!”
那個手下見宮洺的動作裡有破綻,沒有道理不把握機會,於是一槍射在宮洺的小腿上,他算準了宮洺會因爲劇烈的疼痛下意識地把唐暖薇推出來,只要有了空擋,抓住宮洺就會大有機會了。
果不其然,宮洺中槍的後一瞬間,他和唐暖薇的距離就拉開了,剩下的組員正想衝上去抓住宮洺,卻沒想到宮洺卻拿起了槍……
唐暖薇被推開的那一剎那,她轉過身,好像開口說什麼,漂亮的琉璃色瞳孔裡卻倒映出他拿槍指向自己的一幕。
而在下一秒,天空久久積蓄的雨水終於像是釋放一般地從上面砸下來,聲音大而響亮,就像——槍聲,震耳欲聾。天地彷彿剎那間變色,剛纔還是灰暗,現在確實完全被黑暗吞噬,狂風,怒叫地可怕。
沈齋的叫聲還停留在那一剎那,到最後卻被雨聲蓋過。“不要開槍——”
模糊的雨簾中,唐暖薇忽然滿目鮮紅,喉嚨明明想要爆發出叫喊,可是偏偏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最終都只變成嬰兒一樣的嗚咽,斷斷續續的,和着雨水,灌進她嘴裡。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涼薄如水的男聲,撕心裂肺。
“不……宮洺……不!!!”
“二哥!!!”
沈齋呆呆地看着這一幕,大雨將他淋得很是狼狽,他朝自己的手下吼道:“愣着幹什麼?!叫救護車!!!”
滿目瘡痍的眼中,宮洺渾身是血的跪倒在地。他穿着白色碎點襯衫,搭配一件黑色小西裝外套,顯得紳士而又修長。他是那麼好看的一個人,穿什麼都是模特的效果。雨水中,他的身體半跪着,彷彿是一尊雕像,怎麼都不肯倒下來。漆黑的碎髮被雨水打溼,蔫蔫地搭在那張蒼白的臉上。可是,他嘴角的笑,確實那樣地輕鬆。
他是算準了的,只要稍稍露出破綻,那些警察一定會迫不及待地開槍,他擡槍指向唐暖薇不過是一個假象,爲的就是——自殺。
耳邊的雨水聲好像要把耳朵給貫穿一般,大地讓他發疼。身上很疼,每一處都像是生生隔開了一樣,他的肌肉不停地震顫着,他想要控制,卻發現身體已經完全麻木了。倒下的那一瞬間,他冰涼的身體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眼睛明明很模糊,但是他卻清清楚楚地知道,這溫暖來自於誰。
“薇……薇,”他用盡力氣微笑,舌尖翻滾的名字讓他疼痛的身體舒坦了不少,“對……不起,我只能這麼做……”血不停地從嘴角溢出來,低落到唐暖薇的腿上。
唐暖薇的眼淚混着雨水砸在宮洺的臉上,她哭着,拼了命地想要按住那些出血不止的傷口:“宮洺,你不要說話!求求你不要再說話了!救護車馬上就來,你等一下,你不會死的,你不能死!你答應過我,要陪着我去國外!你答應過我的!!!”
時而溫和,時而淒厲的吼叫,在雷聲通天的空地上,顯得那樣詭異,她的身體因爲害怕和寒冷,顫抖地甚至比宮洺還要厲害。按住傷口的手立刻被鮮血染紅,汩汩的紅色液體從指縫間溢出,她怎麼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