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單修哲,別再演戲了。我們完了。”凌桃夭狠下心,掙脫了他的雙手,將他推出去,然後狠狠地關上了門。
“嘭!”的聲音,好像也狠狠地將自己的心臟夾住一樣,凌桃夭捂住心口,疼得蹲下了身。嗚咽聲從喉嚨裡發出,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告訴自己,這樣才能將兩個人之間的牽絆給扯斷。扯斷吧,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
單修哲呆呆地立在門外,身子虛脫一般地癱軟下來。雨水不停地天上落下,冷冷地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他背靠着門,頎長的身體半蜷在地上,寒冷毫不留情地侵襲着他的身體。剛剛縫合的傷口因爲剛纔的用力已經裂開,於是白色的病號服上也染上了鮮血。
疼,他已經感受不到。他唯一能夠察覺的,便是凌桃夭從頭至尾的敵意和狠絕。他的桃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心了呢?是因爲他吧,是因爲他的欺騙,他的背叛,纔會變成這樣的吧。可是,我的桃子,我要怎麼跟你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啊!都是爲了和你在一起,我才鋌而走險的啊!你怎麼可以這麼武斷地說我不愛你呢……怎麼可以?
“怎麼沒讓你的同事進來坐一坐?”沈齋擦着頭髮,奇怪地問。
“啊,他,他另外還有急事,直接就走了。”凌桃夭支吾道,“浴袍還合身麼?”
“唔,小了點,不過還能穿,”沈齋一如既往地微笑着,“不過你的房間怎麼會有男士的浴袍?”
“上次我的同事在這裡避雨,淋溼了,所以就給買了一套,沒想到買來還沒穿他就回去了……”凌桃夭的話沒有說完,房間就響起了不協調的聲音。
“桃子……開門……桃子……求求你,開門好不好……聽我解釋啊……”微弱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合着雨聲風聲,顯得那般地刺耳。
凌桃夭一驚,他還沒有回去麼?外面的雨這麼大,一直在門外是會淋壞的……可是……如果出去,他們之間不是又要開始糾纏了麼?
沈齋明顯也聽見外面的聲音,嘴角的笑意微微涼了些,卻依然不失風度:“剛纔的人,是單修哲?”
“是。”凌桃夭見隱瞞不了,也只好直接承認了。
沈齋放下毛巾,金絲眼鏡後面那雙銳利的眼看了一眼門口,問:“你打算怎麼辦?”
“就讓他在外面吧,過一會兒就會回去的。”凌桃夭拿起毛巾,起身走進浴室。是的,只要夠狠心,他一定會放棄的。她不能再猶豫不決了,一次都不可以了。
外面的驚雷一道接着一道,單修哲渾身顫抖着,不知是因爲寒冷還是因爲憤怒。他的手不停地敲打着門,一次又一次,不停地重複地,聲音卻逐漸弱下去。心臟處傳來的劇痛讓他不能好好地把話連貫起來,可是他卻不肯放棄。
身體冰涼,不知是因爲雨水還是因爲疼痛。他現在可以明顯感覺到傷口正在逐漸裂開,皮肉的聲音都可以聽見。鮮血被雨水沖淡,但還是有些許的血腥味。他反覆地扣着門,反覆地求着凌桃夭,讓她開門。
“桃子……開門好不好……求求你……開門啊……咳咳……讓我見你,聽我解釋啊……桃子……”
“開門……桃子……讓我進去……求求你……”
凌桃夭聽着外滿傳來沙啞的聲音,整個人像是置於冰天雪地,她印象中的單修哲從來不曾如此的低聲下氣。他從來都是那麼盛氣凌人,從來都是趾高氣揚。怎會像如此這般,在雨中祈求?她硬着心腸不去迴應,可是顫抖的雙手還是出賣了她。
那雙小巧的手被溫暖的手掌包裹,凌桃夭擡起頭,便看見沈齋如太陽一般的臉:“小夭,有我在。”
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歇或者變小的意思。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到最後,單修哲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身子卻還是死死地靠着門框。他相信,他的桃子是個心軟的人,他相信,她不會捨得讓他就這樣待在雨中,他相信……
門“啪嗒”一聲開了,他的身體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撞在了地上,單修哲眼前一花,差點暈過去,可是劇痛的心臟卻在告訴他,凌桃夭她真的開門了。
單修哲掙扎着扶着門框站起來,脣邊的笑意還來不及綻放,在看見沈齋的臉後,悄然凍結。而當看見他身上穿着白色浴袍之後,幽深的眸射出了殺意足夠置對方於死地。
聲音虛弱地幾乎都要聽不見,他喘着氣,捂住胸口,強裝鎮定道:“沈習……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這句話正是我想問的。剛纔你的行爲已經構成了騷擾,我可以抓你的,”沈齋收了收浴袍,不經意的動作卻點燃了單修哲內心的火,抓着門框的手指逐漸收緊,指甲慘白。
“我和桃子的事,輪不上你插嘴,”單修哲聲音很虛,似乎就連說一個字都需要很大的力氣,他朝沈齋後面的凌桃夭艱難地伸出手,道,“桃子,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單修哲,要不要我提醒你一聲,你和小夭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沈齋將凌桃夭完全擋住,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而且,我忘了告訴你,剛纔小夭已經答應做我的女朋友了。”
女朋友……天空的驚雷一道接着一道,單修哲忽然覺得那些雷將自己的力氣全部都抽走了,他望向沈齋背後探出一個腦袋的人,語氣難得地輕柔:“你和他,做過了是麼?”否則一個男人怎麼會穿着浴袍出現在她家裡?他真傻,居然在外面守了兩個小時,居然求了她兩個小時。結果,他們在裡面纏綿悱惻。
凌桃夭清楚,如果今天不斬斷這段糾纏不清的孽緣,恐怕又要開始無休止的糾纏了。她不想,她想要了結。她從沈齋背後出來,嬌小的身軀站在單修哲面前,她的力氣全部都用來支撐身體。
“是,做過了。”凌桃夭承認地毫不猶豫,口齒清楚。
單修哲一個踉蹌,整個身體都撞向門框,背靠着門檐,才勉強撐住自己。幽深的眸裡是滿滿的痛,那種眼神,後來的凌桃夭才知道,這一晚貫穿了她整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