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桃夭笑自己的傻,她終究還是想給單修哲一個機會,如果他主動坦白,或許他們還有餘地。這段感情走到現在,畢竟不容易,若離開了單修哲,她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有愛人的能力。
單修哲的身子瞬間僵硬了一下,摟着凌桃夭的手臂卻收得更緊,他乾笑兩聲,道:“當然在公司,不然還會在哪裡?你不過就離開這麼點時間,我怎麼敢亂來。桃子,別瞎想。我不會離開你的。”
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下,凌桃夭迅速擡起手,不着痕跡地擦去。好一個不離開。單修哲,你的一顆心能藏下兩個人,我卻不能容忍遭受背叛。謊言,真是世界上最骯髒的東西,而單修哲的謊話就像是腐敗的食物,讓她反胃到不行。
凌桃夭推開單修哲,在霧氣濛濛中,她低着頭,語氣說不出的低迷:“我去給你拿毛巾和衣服。”
“桃子。”單修哲心慌地拉住她,他總覺得今天的凌桃夭哪裡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凌桃夭背對着單修哲,搖搖頭,什麼話也不說。
浴室的水汽越來越濃,以致於單修哲看不清凌桃夭的側臉,更看不清她那樣絕望的神情。
單修哲嘆口氣,將她一點點地拉回到自己的懷抱裡,“有什麼不開心的決來,你這樣我很擔心知不知道?”
凌桃夭的臉抵着單修哲的胸膛,聽着有力而又略顯紊亂的心跳,身體卻蒼涼地彷彿沙漠。她的手攀上單修哲的後背,隔着薄薄的襯衫,敏感的指腹依然還是觸到了那些凸起,一條又一條,彷彿每個痕跡都在嘲笑着她的愚蠢。
單修哲啊,我給過你機會,可是你卻用最直接的方式狠狠地給了我一刀。在商界,你是呼風喚雨的霸主,臨了,卻連一個小小的謊都撒不好。如果你夠細心,就不會在和溫馨上完牀之後回家洗澡,更不會粗心地讓她在你身上留下了痕跡。
滿滿的浴室水汽中看不清她的臉。清澈的眸子被溼噠噠的劉海遮住,聲音也像是染上了水汽一般,“我沒事。”推開單修哲,凌桃夭背對着他走出浴室。
關上浴室門,身體便順着玻璃門框緩緩地滑下。她雙手掩住自己的嘴巴,儘量不讓自己的哭聲驚擾了裡面。單修哲你何苦把我留在身邊?裡面傳來嘩嘩的水聲,一道門隔出了兩個世界。單修哲不知道,外面的凌桃夭哭得撕心裂肺,也不知道,他的最愛正一步步朝着遠離他的方向走去。
以至於後來,再也不能將凌桃夭的心拼貼完整。
第二天凌桃夭醒來的時候,旁邊的位置是空的,單修哲留下一張字條,上面的字跡帶着特有的剛勁之風:我去公司了,微波爐裡有做好的三明治,你熱一下再吃。晚上別等我,記得自己吃晚飯。
字裡行間都透着滿滿的關切。要是以前,凌桃夭一定會盯着這張字條傻傻地笑,可是今天她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便披上衣服下樓。
愛情就是這樣,一旦放棄,無論之前有過多少讓人感動的事,此時看來也不過是矯情至極,反而覺得可笑。人心就在這一次次的可笑之中,變得堅硬如鐵。那些已經餿了的感情,就像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傍晚,單修哲看着窗外越來越灰暗的天,胸口的沉悶讓他覺得心慌。眼看交易時間逐漸逼近,他開始坐立不安。並不是害怕,而是一種莫名地不祥感,總覺得今天晚上會出事。可是,現在他已經無路可退了。他必須拿到溫馨的簽字,他和凌桃夭都拖不起。
拉上窗簾,單修哲不去看那烏雲密佈的天空,視線落到角落那一個箱子上,眸光變得異常冰冷。他穿着黑色的西裝,修長的腿型被西褲遮住,卻絲毫掩蓋不了從內往外散發的貴族氣息。這一點他像極了單鬱助。
天空完全被烏雲擋住,連太陽都隱沒在裡面,讓人看不見希望。整個城市都籠罩在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惶恐中,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加快腳步,只希望在他們回家之前不要下雨纔好。
深夜的剛新碼頭,貨船沉寂地停靠在岸邊,大大的黑布遮住船身,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反而顯得詭異無比。單修哲穿着黑色的休閒裝,手上提着箱子,靜靜地佇立在貨箱旁邊。
不遠處掃來一束強光,有規律地晃動了一下,單修哲眼眸一沉,伸手比了一個姿勢,一羣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紛紛圍住了他。
單修哲掃一眼邊上那些面露兇光的傢伙,俊美的臉上沒有半點的表情,他冷笑一聲,把箱子交給其中一個人,道:“快點驗貨,然後走人,最近c城不太平。”沈齋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就等着抓他的尾巴。他可不想還沒有和凌桃夭結婚就被抓進去吃牢飯。
見單修哲那麼爽快,那邊的人自然也不能顯得太小家子氣,於是把同樣一個黑色皮箱交給單修哲,“這裡是一千萬,你點一下吧。”
“不用了。”單修哲提起箱子,這點錢對他來說是九牛一毛,如果溫馨要,他就給。只是他清楚,溫馨要的不是這點錢,而是菲律賓這條線。而且,她在意的是,爲她做交易的是他。
靜寂的夜,月亮連同星星一起消失不見,整個碼頭沒有一絲光線。死一般的安靜,冷得讓人起雞皮疙瘩。海風吹在臉上黏溼不已,帶着特有的腥甜。踢踏的皮鞋聲在貨箱之間清脆地迴盪着,沒有其他的聲音。不遠處,警燈無聲地閃耀着,彷彿在炫耀自己一般。
沒有人發現,死神已經一步步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