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暖薇皺起了好看的眉,煩躁地出聲:“夠了,你們倆都給我閉嘴。想要吵架挑個好日子,別選在今天,無論我以前是什麼身份,從今往後,我都只是宮洺的妻子,”她美目一掃,“宮嶼,別拿以前的事出來了,沒有必要。就當做各自不成熟犯下的無意過錯,就這樣忘了吧。對誰都好。”
說完,唐暖薇轉過身,不再看宮嶼。那樣拒絕的態度鮮明,已經不能讓宮嶼再說什麼了。
良久的沉默之後,只聽見淡淡的一聲:“抱歉,打擾你了。”然後,就是房門關上的聲音。
“宮洺,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
宮洺靜靜地退出去,房間裡一下子空蕩蕩起來。唐暖薇無力地將身子倚在靠背上,白色的頭紗拖到了地上也渾然不知。
她始終想不通,爲什麼宮嶼可以理直氣壯地開口讓她一起走?而且是在做了那麼多事,說了那麼多傷害她的話之後。她不是能夠給一鞭子再給一顆糖的性格,沒有辦法釋懷那麼多的傷害。
宮嶼,你當我是什麼?你覺得我殘忍了,就狠狠地刺傷,覺着你還是喜歡,就深情地來討好?我唐暖薇什麼時候是這樣一件若有似無的東西?果然,你身體裡流着的是宮家的血液,本性如此。
拐彎處的宮嶼重重地探出一口氣,這樣的結果他是能夠想象地到的。只是實實在在地知道,才能夠讓他安心啊。他覺得自己矛盾極了,明明愛着她,卻因爲六年前的拋棄而想要狠狠地傷害,所以才決定和杜月笙結婚。
那天的事到頭來痛的還是他自己,連他也不明白爲什麼會那麼狠心地逼她吃下避孕藥,他只是覺得,應該讓她嚐嚐自己心痛的滋味。可是事後卻悔恨地要死,到底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婚禮進行曲緩緩地響起,賓客們都微笑着看向花瓣拱橋的另一端,
宮洺和宮嶼身穿一樣的白色禮服,緊張地站在證婚臺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拱橋的另一邊。隨着優雅的曲子,新娘從那邊踱步而出。唐蔚然和另一個女童一人捏着婚紗的裙襬,牢牢跟在唐暖薇的後面。凌桃夭也是手捧鮮花,笑容淡淡。她清澈的瞳孔裡,倒映出單修哲的模樣——他作爲伴郎,站在宮嶼身後。
這樣的感覺就好像他們在舉行婚禮一樣呢。
杜月笙和唐暖薇並排而走,風頭卻完全被唐暖薇蓋過。而此時此刻,她也沒有心情顧及自己是不是比唐暖薇漂亮,伴童有沒有唐蔚然可愛,她的眼裡,只有宮嶼一個人。她終於如願以償,可以嫁給宮嶼了。
宮汀坐在家屬席,臉上掛着禮貌而又疏離的笑容,在觸及到唐蔚然那張臉時,他還是頓了一下。心裡似乎冒出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但是又說不出是什麼。
宮嶼的眼睛從唐暖薇出現那一刻就不再移動,在那一瞬間,他似乎有了錯覺,今天是他們的婚禮,她穿着白色的婚紗,緩緩地走來。整座教堂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陽光充裕,帶着幸福的味道。
這樣想着,宮嶼的笑容便不自覺地更加燦爛了。直到杜月笙站在他面前,而唐暖薇被宮洺牽住了手,他的夢才醒過來。宮洺和唐暖薇已經面向神父,但是宮嶼卻沒有任何的行動,直直地將杜月笙晾在了那裡。
緩過了神,宮嶼這才和杜月笙一塊轉過身,面向神父。
唐暖薇心中悲切,以前也想過和宮嶼分手的情況,卻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們的結局竟然是這樣,以一種荒謬的姿態呈現在她的生命裡。
和前任男友一起站在教堂裡,身邊站着的卻不是她的丈夫。
真是造化弄人。
當唐暖薇那一聲“我願意”響起,宮嶼只感覺自己的耳朵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到了。他是徹徹底底失去她了。
相愛相殺,說到底,誰都不清楚爲什麼唐暖薇和宮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明明可以當做陌生人,卻偏偏還要相互糾纏,於是對方插進自己心中的匕首就越來越深,越來越深。到最後,匕首融進了心臟,雖然疼,卻已經拔不出來了。
唐暖薇看向旁邊的宮嶼,那句不帶任何感情的“我願意”還是讓她的心狠狠地顫抖了一下。沒有所謂的天長地久,只是各自執起別人的手,走向各自的地老天荒而已。失去了愛情,生活還是生活,而復仇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沒有人發現,教堂外還有一個人,短寸的平頭幹練,五官像是雕刻出來一樣,身穿黑色風衣,懶懶地倚在一顆大樹上。
“哥,你到底還是放不下她。”聶容西手指繞着他的捲髮,踩着發黃的樹葉走到他身邊。
聶容北淒涼地笑笑,反問道:“難道你那偉大的明戀就結束了?”
“我從來不在一棵樹上吊死,”聶容西語氣不屑,“何況作爲同性戀的我,早已經習慣這種事情了。”原本,接受同性戀而且願意被同性戀喜歡的人就不多。更多的人都是抱着玩玩的態度,最後還是娶妻生子了。
“我一直以爲她會嫁給宮嶼,結果……”聶容北看着站在宮洺身邊的人,眼眸隱痛。他清楚,唐暖薇選擇嫁給宮洺,一定是因爲那件事。她要報復。可是,宮汀和宮洺根本不是她能夠對付的。
“哥,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聶容西望向遠處,聲音淡地就好像教堂裡淡淡的花香,“那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她要讓宮汀和宮洺付出代價,就算到最後會把自己賠進去,她也在所不惜。”
聶容北無奈地笑,是啊,他認識的唐暖薇是這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