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忙忙碌碌追逐名利,我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喪失了哭泣的能力。
唯一能給予我安慰和鼓勵的,依然只有肖一凡。
我想,我的心是不是該定下來了,於我於他們,這個男人都將是最好的選擇……
“簡單點,說話的方式簡單點……”
手機鈴聲很突兀地響起,我驚了一跳,慢慢回神,拿起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
“喂!”
電話那頭沒人說話,卻只聽到很沉重的呼吸聲。
心裡突然騰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我屏住氣息,咬牙切齒地問道:“你是誰?”
“郝易,你很擔心你哥哥吧?”
話筒裡傳來的是,很詭異的男聲,似乎做過變聲處理,而聽到這話,我的心一下就懸到半空。
“如果你想知道你哥哥是死是活,那從現在開始,就得全聽我的……”
“郝易,誰打來的電話?”肖一凡察覺到異常,皺着眉頭問道。
隨後,他的胳膊上擡,似乎有搶奪我電話的意圖,於是我立馬轉過身,用後背對着他,迅速換上甜美的口吻說道:“呀,原來是林總啊,真是對不起,前天才換了個手機,沒來得及存號碼……”
“聽着!不許跟任何人說這件事情!包括你身邊的那個男人!”
“好好好,我當然明白!上次溝通的確不算愉快,改天請林總您吃飯吧,具體的合作事宜,我們可以再商議一下……”
“今天我還會聯絡你,等通知!”簡單地說完這句之後,那邊便掛斷電話。
“好咧,林總,下回見面再詳細聊,拜拜!”
收起手機,一擡頭,卻望見肖一凡充滿疑慮的目光。
“誰打來的?”他輕聲問道。
“哦,就遠華商貿的林總呀!”我隨口說了個公司名字,“之前有跟他談過合作,不過價格上沒有談妥,那傢伙好像又回心轉意了,想約我再談談……怎麼了?”眉一挑,我昂首看着他,瞬間恢復一張苦情臉,而心,卻顫抖得更厲害了。
剛纔那通電話裡有提過“身邊的那個男人”,很明顯,對方知道肖一凡的存在,而且很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就是說,擄走郝容的,極有可能是我和肖一凡都認識的人……
這兩年來生意場上認識的人很多,雖然沒有明說,不過大概都知道我和肖一凡是一對,難道是我得罪了誰,然後遷怒到郝容身上?
不對,商人都是逐利的,就算買賣談不成,可也沒必要使出這麼狠的一招,畢竟已經上升到犯罪的層面,沒人會這麼傻。
也許,是我最近太過高調,陽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郝易即將坐擁二十幾億的財富,所以纔會被人盯上,想以郝容爲要挾換取高額贖金……
越想心越亂,可至少也清楚,敵人在暗我在明,我當然不敢用郝容的性命做賭注,所以,只能暫時聽從對方的安排,選擇隱瞞。
“是嗎?”肖一凡喃喃反問,審視的目光不斷地上下打量我,似乎仍然沒有消除疑慮。
我只能埋下頭,再次裝作無力地依偎在他懷裡。
這一招果然有效,肖一凡不再追問,而是輕輕攬住我的肩膀,帶動着我的步伐往外走。
剛好這個時候,我也能靜下心來思考剛纔的那番對話。
郝容極有可能還活着,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不敢輕舉妄動。
肖一凡應該是不忍再逼迫我吧,開車將我送回家,把我扶到牀上睡好,這才靜悄悄地離開。
我趕緊爬起牀,貼到門縫邊,確認他已經離開,立馬鎖好門,掏出手機回撥剛纔的電話。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被牽着鼻子走,我必須儘快確定對方的真實目的,纔好做出相應的對策。
對方並沒有說明綁走郝容的意圖,無非就是故意想加重我不安的情緒,讓我更容易被控制。
再進一步想,既然對方能從療養院憑空架走郝容,而且不被任何人察覺,那就意味着早有預謀,能做到如此水準,只怕是專業的綁匪,而這類的綁匪,往往對於人質的去留早就做好打算,贖金的多少並不能改變他們的想法,而這個,纔是我最擔心的。
電話響了很久,卻沒有人接,我不死心,掛斷之後又打了過去,接連打了十幾通之後,終於有人接起電話。
“你特麼是不是瘋了?還想不想讓你哥哥活命?”對方仍然是用變聲器發的音,不過很明顯能聽出,語氣頗爲不耐煩。
聽到這話,緊繃的神終於稍稍舒緩了些,我暗鬆口氣,嘴裡一字一頓反問:“我哥還活着?”
對方頓時啞了口,隔着聽筒,我只能聽到他很沉重的呼吸聲。
顯然,他明白剛纔自己失誤了,一時衝動之下告訴了我真實的情況,估計這會兒的沉默,是爲了調整失控的情緒。
我屏住呼吸,故意壓低聲間說道:“你們到底想要什麼?要錢?多少?我現在就準備……”
“老子再說一次!等我電話!再敢亂打電話,當心我卸你哥一根手指頭!”說完這話,綁匪“啪”一聲掛斷電話。
聽着話筒裡的“嘟嘟”聲,我愣了愣,這纔回過神來。
說真的,我有些怕了。
剛纔在說到錢的問題,綁匪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拒絕了我的提議,甚至有些氣急敗壞,從剛纔他那句話裡,我感覺到他似乎也在等候着別人給予指令,也就是說,和我對話的綁匪並不是主謀……
郝容再怎麼說也是成年男子的體格,單個人行動根本無法毫無痕跡地把他帶走,更何況現場還弄成那麼恐怖的樣子,這夥綁匪至少也有三四個人,而他們綁走郝容,並非想要向我索取贖金,更像是被人指使……
我突然想起爸媽的那樁案子,心裡不寒而慄,隱隱之中覺得這兩起案子似乎有某種牽連,可是又說不出爲什麼。
而今,唯一能做的,便是等,等待幕後人給綁匪發出指令,再由他們傳送給我。
等待是種煎熬,特別是在對手不明的情況下,我根本無法做出判斷,郝容到底會不會受到傷害。
靜下心來,一遍又一遍,不斷反覆地捋清自己的關係網,一層層剝絲抽繭,最終停頓在腦海裡的,是陸啓琛的身影。
沒錯,目前有最大嫌疑的,是上遠集團……
正想着,手機突然響起,我趕緊接起來聽,說話的,還是那個變過聲的男人。
“今天晚上九點,帶着和上遠公司的合同和理賠書到祁渝花園一號大門,記住,一個人來!”
果然,心猛地一沉。
“可是,我手上只有合同,理賠書在公司的律師那兒……”
“我不管!今天晚上你必須把我要的東西帶過來!就這樣!”說完,綁匪又掛斷電話。
我皺起眉頭,心情頗有些複雜。
看來我的預感是正確的,這事兒果然跟上遠集團有關係。
陸啓琛應該早就做好這樣的打算,所以纔會毫無異議地簽下理賠書。
我記得這事兒一度炒得很火爆,網絡上除了對我一夜暴富表示驚訝和羨慕之外,更多的則是對上遠集團誠信經營的讚譽。
因爲商業大樓垮塌的事情,上遠集團被勒令整頓,股票也被停牌,可一個星期之後便被解了禁,股價就像火箭一樣地直飛沖天。
原因無他,只是因爲上遠發出一則通告,稱只要手持集團股票一年以上的股民,不管股面盈虧,上遠集團都會有當初購入價的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價格回購,也就是說,股票穩賺不賠。
前面有我作爲標杆,股民們自然深信不疑,爭先恐後地購入上遠的股票,在股市的大盤上,上遠的股票幾乎天天都是漲停的狀態。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二十幾個億,上遠早就賺了回來,甚至連商業廣場的損失都找了回來,於是,我又再一次被當成了工具利用。
其實我並不在乎,不管上遠集團想做什麼,只要公司能把我的賠償款給到位就行。
我沒有想過上遠集團會反悔,畢竟他們利用這件事得到了更大的利益,可是沒想到現在竟然給我整這麼一出。
過河拆橋,還特麼地利用我唯一的親人。
我只能說,陸啓琛真的很噁心。
他的壞和狠,比林少陽更甚。
我真特麼瞎了狗眼,當初竟然會真的以爲他對郝容的善是出於真心的。
“傻逼!”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
就算是二十幾個億,也比不上郝容的性命,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從保險箱裡把合同和理賠書拿出來,小心翼翼地裝進牛皮紙袋裡,然後悄悄躺在牀上,假裝難過的樣子來麻痹肖一凡。
還好,一切順利,當肖一凡帶着小心翼翼來詢問我想吃什麼東西時,我睜着婆娑的淚眼,聲音嘶啞地告訴他想吃滷豬蹄。
肖一凡沒有絲毫懷疑便着着急急出了門,在等待了十分鐘之後,我才從牀上爬起來,然後簡單收拾一番,開車離去。
祁渝花園附近正在修建地鐵,到處都在封路,我跟着導航繞了好幾圈,終於掐到九點到達綁匪所說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