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易，別管我了！你好，好好照顧你哥哥！還有，別再來找我，就算我求你！”
我下意識想回答，可張了張嘴，喉嚨卻堵得慌，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電話裡傳來嘟嘟的盲音，再打過去，已經是關機。
我一下子就懵了，呆呆地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大腦一片空白。
小蘭跟我一樣，死擰地倔，她曾經跟我說過，老金曾勸過她下水，連她媽也暗示過她只要能掙錢拿回家，做什麼都無所謂，可她一直堅持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可如今，卻因爲我着了老金的道，上了這條賊船下不來，而我，卻什麼都不能爲她做……
深切的無助夾裹着徹底的荒涼，慢慢從心底蔓延，直至分散到全身每一處，冷至骨髓的寒刺激着每一個細胞，讓我的全身不斷地哆嗦。
錢和權的意義，再次變得深刻而透徹。
我終於清楚地意識到，這個男人並不是我的最終庇護，想要達到目的，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漸漸冷靜下來，我吸吸鼻子，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沒事了，我們回家吧！”
陸啓琛點點頭，發動汽車，賓利緩緩朝着外面駛去。
眼前的空間在無限擴大，而我的心房，卻慢慢緊閉。
只有出人頭地，纔有資格隨心所欲，而陸啓琛，便是能讓我以最快的速度達到目的的最佳途徑，或者說，工具。
等真正到了那一天，所有欠我的，我都會一一加倍討回來……
大徹大悟之後，心裡居然十分平靜。
回到家已接近晚餐時間，劉大嬸把中午剩下的飯熱了熱，我們簡單應付了一頓，在徵得陸啓琛同意之後，我讓劉大嬸跟我進臥室，單獨談了談。
劉大嬸說她什麼都不知道，雖然沒拿到獎金也讓她覺得沮喪，可畢竟照顧郝容那麼久，也不忍心拿他怎麼樣，該吃該用的也一樣沒虧待，而關於那個叫樊悅的女人，她說樊悅對郝容特別熱情，而且好得有些不正常，看郝容的眼神總帶有那麼一絲刻意的風騷，雖然她也向林姐反映過這事兒，不過林姐暗示她別管，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之後就是樊悅突然辭職，她就再沒見過那個女人。
劉大嬸的態度很誠懇，我相信她沒說謊，不過從她話裡，我還是捕捉到一些信息。
林姐，哦不，林曉紅，她不值得我用尊稱，她是知道樊悅有問題的，那天在我們面前卻裝得那麼無辜，呵呵，真是飆得一手的好演技，所以郝容受虐，她也是幫兇之一。
復仇賬上又增添一個人，不知爲何，我居然覺得有些興奮，真是詭異。
我叮囑劉大嬸一定要爲今天的談話保密，然後就放她回去了。
把她送出大門，我小心鎖好房門，一回頭，陸啓琛又和郝容肩並肩，一塊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電視裡放的是喜洋洋，郝容看得津津有味，陸啓琛略感無聊，坐在一旁玩起手機。
我深吸口氣，緩步走過去，低頭一看，那傢伙原來在瀏覽財經新聞。
“啓琛，我想知道，你打算怎麼培養我？第一步，我能做什麼？”我站在他面前，一字一頓地問道。
陸啓琛劃撥屏幕的指尖突然停滯，而後仰頭望向我。
“你會做什麼？”他不冷不熱地反問。
我倒吸口涼氣，不知該怎麼答。
我會做飯做家務，會下海捕魚，會做我們老家最有名氣的蝦醬，會一點點高爾夫球……
可這些，顯然難登大雅之堂，我也實在說不出口。
見我不吭聲，陸啓琛突然嘆了口氣。
“學歷？”他冷冷地問道。
“高，高中……沒畢業！”
“工作經驗？”
“跑過保險，當過房屋中介，做過一年高爾夫球童，期間一直兼職擺地攤……”我越說越沒底氣，最後那聲兒連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其實我還幹過很多活兒，時間都很短，學歷是硬傷，可我沒辦法，家裡出事之後就沒去過學校了，那一年剛好高三。
“有駕照嗎？”
“沒有！”
“有沒有職業證書？”
“沒有……”
這樣的對話持續了好一會兒，陸啓琛幾乎把我問了個底朝天，我就跟被人扒下褲頭似的，羞得臉跟猴子屁股似的，因爲這幾天的職業生涯，的確沒任何一項能夠拿得出手的。
“你結婚以後，沒有再上班？”
就在我以爲陸啓琛會繼續常規詢問時，他突然話鋒一轉，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微微一愣，輕抿下脣，沒有立刻回答。
我跟肖一凡結婚那會兒，是肖家企業最困難的時候，公司人手少，我的確也瞎摻和了些，但也無非是幫他打個下手什麼的，公司經營我也不懂……
心裡頗有些矛盾，如果說出這段經歷，無疑會給自己加分，可如果他追問下來，就會暴露出我和肖一凡的關係，可如果不說吧，就好像我真的一無是處，要是他認定我不是可素之材，說不定也會改主意什麼的……
“怎麼，很難回答？”陸啓琛濃眉一揚，尾音隨之上挑，淡淡的語氣很難聽出情感走向。
“呃，那個，沒，沒上班！”狠狠心，終於還是忍住不說。
陸啓琛陷入沉默，他的指尖又開始劃撥手機，卻似乎沒有細看。
我惴惴不安地看着他，心裡竟有些緊張。
良久，他終於把手機放到茶几上，一臉認真道：“這樣吧，在家休養這段時間，你好好考慮將來的職業規劃，我給你三個星期時間！”
聽到這話，我有些急了：“不，不是說好你來培養我嗎？幹嘛讓我做什麼職業規劃啊？”
陸啓琛瞟了我一眼，看起來頗有些無奈。
“郝易，你總得確定將來想幹什麼吧！職業規劃必須由你自己制定，你未來想從事的職業，想要達到的高度，都必須有個很清楚的意識和框架！”陸啓琛一字一頓，表情很嚴肅。
我聽得有些懵，這些略顯生澀的詞彙對我來說實在太過陌生，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能讓我在最短時間內變成有錢人。
可一看陸啓琛眉宇間似有若無的慍怒，我不確定直接說出口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只好強行把這話給嚥了回去。
“那，那能不能先給我弄個本科文憑啊？”猶豫了一會兒，我小聲問道。
不管將來能發展成什麼樣，這襯底子的東西總得要的。
“你想要什麼專業的？”陸啓琛很快反問。
我愣了愣，仔細想了想，沒有任何頭緒，於是下意識脫口而出：“隨便吧……”
“郝易！”
陸啓琛突然一聲低吼，嚇了我一大跳，再一看他，冷峻的臉龐陰雲密佈。
糟糕，還是把他惹生氣了……心裡暗暗叫苦。
空氣一下子變得冷凝起來，就算電視裡還放着歡樂的音樂，卻也抵不住從陸啓琛身上冒出的陣陣寒氣。
我能明顯感覺到他冷肅的眼神，卻根本不敢跟他對視，心情十分複雜。
按道理來講，陸啓琛能如此嚴肅認真對待培養我的事，我應該很高興纔對，可他一個大企業總裁，明明就該日理萬機的，怎麼會閒得沒事非得在我身上下那麼大功夫？真的很不懂……
“二，二丫！”就在氣氛陷入僵持時，郝容一聲怯怯的叫喊，立馬將我從沉思中拉回，趕緊轉頭望向他。
剛好，餘光掃到陸啓琛，他竟然也同時將目光投向郝容，眼角的柔光一閃而過。
郝容懷裡緊緊摟着抱枕，有些害怕地看了看陸啓琛，伸手將我拉到他身後。
“不，不許打，打……”郝容嘴裡含混不清地說着，兩條濃濃的眉毛皺得很緊，臉上的表情很認真。
原本還有些沮喪的心情一下就明朗起來，我故意整個人都躲在郝容身後，調皮地衝陸啓琛吐了吐舌頭。
“他說什麼？”陸啓琛似乎有些迷茫。
郝容說的是我們家鄉那邊兒的土話，一兩個字聽着能勉強明白，三個字以上就差不多懵逼。
我努力憋住笑，一本正經回答：“他在警告你，別欺負我！”
陸啓琛微微一愣，似乎猶豫了一下。
“你沒騙我？”說這話的時候，他好像特別沒底氣，連同剛纔的那份冷冽與霸氣，也一同煙消雲散。
心底某處柔軟的地方好似被撥動了一下，癢酥酥的，我有些發怔地看着他，突然有種很踏實的感覺。
這個男人很難捉摸，現在看來，還不算太壞……
“當然！”我眉一挑，大聲回答，“我哥一直都疼我，現在也一樣！所以，教訓我之前，你最好先想清楚！”說着，我輕輕拍了拍郝容的肩膀。
郝容似乎有些懵，他轉頭看看我，咧嘴笑了笑。
“二，丫，二丫……”
感覺到郝容身上的體溫，心裡暖暖的，雖然仍有些失落和難受，但總歸比之前好了許多。
“郝易，我剛纔說的話，你考慮清楚！”丟下這句話，陸啓琛起身往他的臥室走去。
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我慢慢陷入沉思。
這是我的未來，我的人生，我的確該好好想想，可，我能做什麼呢？
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我深深嘆了口氣，思緒漸漸變得惆悵。
二更到，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