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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我看不下去了!

303我看不下去了!

湯雯雯的聲音,不復像今天她在醫院那徐徐清風的淡雅,反而像一隻毛楂楂尖銳的刺蝟,隔着電話線都能刺過來:“賤貨!你今天夠出彩啊?你這個賤貨今天爽夠了吧?你是不是陪那個迂腐的老頭子睡了,給玩了,他這樣維護你!賤貨!早晚一天我會讓你死得很慘的!我早晚有一天會讓陳圖看到你虛僞不堪的一面!不就是一個再也不會下蛋的母雞,怎麼被幹怎麼被上也弄不出個蛋來,裝什麼逼,拽什麼拽!”

就算我的心理素質再強硬,被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被這番劈頭蓋腦,我也有短暫的失神。

幾秒後,我緩過神來,再捏緊手機,想先搗鼓着看看能不能把她這番精彩的演講錄下來,但湯雯雯卻像是看透了一切。

稍稍把聲音放沉,她冷笑:“賤人,你不說話,是想搗鼓着錄音嗎?我直接告訴你,傻逼娘們,別拿你對付弱智那一套來對付我,你夠不上我的級別!”

一腦補整天一副老孃道行最高老孃最會裝膈應死你,這種款的湯雯雯,此刻氣急敗壞,就跟一跳樑小醜似的,那星星點點的暢快,讓我暫時忽略了她噴出來的難聽到極點的狗屁話。被她這樣直接地戳穿,再想到像她這樣謹慎的人,她能打過來咒罵我,又不去擔心我錄音,她自然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我真的沒有必要再去做多餘的事。

但是,這一下她撕下臉皮了,不代表我要陪着她來一場潑婦罵街,那顯得太掉價了不是麼。

面對着不惜以露內褲去勾引男人的人,還是一個在向我揭開她的意圖後,就深深藏匿起自己的可惡嘴臉來膈應我的妖孽,我要在這個時候跟着她跳腳,還讓她覺得舒服呢。

我就偏偏要在她快高.潮時,不陪她幹,讓她自討沒趣,讓她空虛寂寞冷!

反正她罵我,她扯開嗓子歇斯底里去罵我,我也沒少斤肉,反而是她,說不定越罵越動肝火,能來個心肌梗塞啥的?

在心裡面冷冷一笑,我的聲調卻平穩八方:“湯總助?你喝醉了嗎?還是打錯電話了?你心情不好呀?”

果然,對於我這個反應,湯雯雯在那頭沉寂了將近十秒鐘,她再開口,聲音已經提高了八個度:“賤人,這裡沒有觀衆,你裝什麼!你今天在陳圖面前裝和事佬裝賢良淑德的賤樣,簡直噁心!就你這種噁心的掉毛猴子,你以爲陳圖真會愛你一輩子,你做夢去吧你!”

呵呵噠,說到裝,我能比得上她麼?

又繼續腦補着,湯雯雯在給我打這個電話時,已經氣得發抖,把臉上的粉底都抖掉不少,而她罵了我,卻非但不解恨,還順便把鼻子氣歪了,我忽然有點兒小爽。

在心裡面暗笑,我不動聲色:“湯總助,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啊?你這是想跟我重新討論一下那個什麼土鵝的故事嗎?”

大概是沒有想到我一直若無其事,湯雯雯那些已經騰昇起來的火氣根本壓不住了,她的聲音再一個提高,已經尖銳到失真的地步:“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一無所有,不管是人,還是錢,都是我的!”

說完,湯雯雯在那頭掛了電話。

那嘟嘟聲還沒有完全停止,我的手機忽然黑屏了。

我用手按了按那幾個能按得動的鍵,手機屏幕亮了亮,又陷入白屏中。

等我好不容易搗鼓着重新開了機,手機上面的,不管是通訊錄,還是通話記錄,全部被清理得乾乾淨淨。

我總算明白了湯雯雯所說的,在通話中進行錄音,這招對她無效。

她真的是比我想象中的,要低賤得多。

換作往常,她這次打過來,雖然什麼記錄都被清空,我肯定會揪住跟陳圖大做文章,說湯總助給我打了電話之後,我的手機就中毒了,讓他幫我看看手機有沒有問題。陳圖他曾經有自學過入侵類技術,他肯定能從我這手機中發現什麼端倪,但在這個當口,我知道我不能再拿這點兒破事去煩他。

任何事情,在面臨着生死煎熬前,都是狗屁。

把那個算是被湯雯雯半廢了的手機關了機,我把電話卡抽了出來,翻出自己以前用的那個舊手機裝上,然後把那個廢掉的新手機和我之前在湯雯雯送過來的三星手機裡面找到的那一小塊黑色物件裝到了一起,暫時放了起來。

筋疲力盡,我挨着小智躺下來,在無法安眠中輾轉反側,睜着眼睛迎來了天亮。

一大早的,我正在給小智熱牛奶,我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叫了起來。

掃了一眼屏幕,我看到了陳圖的手機號,趕緊把溼噠噠的手擦了一下,急急抓起來:“陳圖。”

陳圖的聲音沙啞到讓我差點辯不出來,他挺輕地說:“伍一,你幫忙帶小智來醫院一趟好不好?”

我的心裡面一個咯噔:“陳競他…”

聲音已經蒙上了清淺的絕望,陳圖緩緩道:“醫生說,他身體各項機能,其實在慢慢恢復,但他的腦幹反射弧卻一路走低,醫生斷言他求生的慾望太過薄弱了,或者是他潛意識裡,不願意醒來。再這樣拖下去,他的腦幹發射會全部消失殆盡。就像是我之前被花盆砸中那一次一樣,但是醫生判斷,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那一次的奇蹟。如果陳競在12個小時內醒不來,那他永遠都不會再醒來了。”

用更蒼白無力乾巴巴的話安慰了陳圖幾句,掛掉電話我趕緊的熄火,把牛奶胡亂倒成兩份,就去催促小智快點洗漱。

沒有餘力去開車,我帶着小智坐上的士,在車上我思前想後糾結了好久,我最終只得強忍着情緒的暗涌,裝作若無其事那般跟小智說,等會到醫院,他要多跟他陳競爸爸聊天說話,勸他陳競爸爸早點醒過來跟他玩。

我不知道在小智幼小的心裡,他到底對這次的事件領悟多少,但看得出來,他即使沒有完全能消化掉這個現實世界帶來的殘酷,可他能感知到那些悲傷逆流。

一路上,他抿着小嘴,皺着臉,卻很乖,不哭不鬧,安安靜靜。

去到醫院,陳競已經被轉移到貴賓看護病房。

在這個豪華不已的空間裡,陳正端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他埋着臉,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完完全全沉浸在他的世界裡。

至於陳圖,他一臉的木然,卻不斷地走來走去,在見到我和小智後,他的脆弱一覽無遺,卻又拼命掩飾。

而陳競呢,他平躺在那裡,夾在他身上的儀器已經去掉了一大半,他那張桀驁不馴的臉,曾經掛着讓我心悸的陰霾的臉,讓我在細細辨認下覺得它很陳圖有極高雷同度的臉,血色已經散去很多,被那些泛白所覆蓋,他的眼睛緊密地閉合着,安靜祥和。

從來沒有過的安靜祥和。

站在我這邊的角度,我到現在都還摸不透陳競當初把我逼回來友漫的真正目的,我也弄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僅僅因爲同病相憐就對我諸多手下留情,可我能感知到,他對我毫無惡意。

在他着短暫的二十多年生涯中,他曾經享受過很短暫的溫暖,他曾經和陳圖手足情深過一陣子,後面卻被狂風暴雨的殘酷所擊中,一敗塗地,滿目瘡痍。

在危難中,他成了被放棄的那一個,他被那些惡毒的綁架分子毒打,注射毒品,他在九死一生中被生所選中,他活着歸來,生活依然在鎩羽。

他愛上了曾經少女的林思愛,他愛得熾熱深沉,可是那個走近他的女人,最終又走進了陳圖的記憶中。

他的生活,就像是一場擁有變失去,失去變永久的惡性循環。

他有一捧孤獨的靈魂,他有着脆弱的觸角,他或者曾經嘗試過走出這孤獨的漩渦,卻又不斷被困頓在其中,在靡靡的混沌中煎熬糾葛。

我不知道爲什麼,眼淚就這樣奔流下來。

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我抽着鼻子把淚腺控制住,我輕輕拍了拍小智的肩膀:“小智,你過去跟陳競爸爸說話吧。讓他起來跟你玩。”

站在一旁,形同枯槁的陳圖,很快將小智抱上了一個椅子上。

小小的身體,窩在那個相對龐大的椅子裡,小智的身影也顯得孤獨落寞,他小心翼翼地抓住了陳競的手:“陳競爸爸,你別睡了好不好?”

我和陳圖,在小智脆生生的呼喚中,隔着大概一米的距離,對視着,然後我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放到了前面的儀器屏幕上。

那上面的數據平靜如水,一如之前。

小智的聲音,如同不小心被撒落在地的青豆,蹦蹦跳跳的再次入耳:“陳競爸爸,你前幾天跟我說,等過一陣子,等小智放假,你就帶我和媽媽去海邊玩,你說你要教我撐船。陳競爸爸,你說你在十幾歲之後,活得很孤單,你說你像一個孤兒,你說因爲有小智的存在,你才感覺好一點。那你能不能醒過來?如果你一直睡一直睡,那小智就要跟你一樣了,一樣的孤獨了,陳競爸爸你能不能別睡了,你起來跟我玩呀。”

慢慢的,小智的哭腔已經在動盪:“陳競爸爸,傅嘉祺的爺爺,一直躺着就沒有醒過來。小智好害怕你也是這樣,你醒來好不好,我以後保證乖乖的,我不要再吃雪糕和巧克力了,我不會再想養一隻小貓或者是小狗了,我也不經常纏着你問媽媽去哪兒了,我保證特別乖,我特別安靜,不會讓你心煩。陳競爸爸你起來跟我玩砸地鼠的遊戲,你不醒來,我好怕。我會變成沒家的孩子,我會被送去孤兒院,我要跟好多不認識的人呆在一起,我不想這樣,陳競爸爸!”

我再看那儀器,上面的數據似乎有所波動,但變化不算太大。

而小智這番哭聲,就像是一把利劍,在我心房不斷切割,我的心碎了一地,再望向陳圖,我已經忍不住哽咽:“陳圖,我看不下去了!小智他只是一個孩子,這一切對他來說,太殘酷了。讓他去面對這一切,太殘酷了。”

眼眶紅彤彤的,陳圖上前兩步,他拍了拍我的頭,一個轉身就蹲到小智的身邊去,輕拍着小智的手:“小智,來,叔叔抱你。”

可是,小智卻慨然不動的釘在原地,他依然抓住陳競的手,然後把臉朝陳圖的方向側了側,他哭得更是悽然:“陳圖叔叔,我不要抱抱,我要把我爸爸叫醒,我不想讓他睡覺,我想讓他起來陪我。陳圖叔叔你能不能也幫幫我,幫我一起喊喊他,說不定我們的聲音大一點,我爸爸他才能聽見。”

怔然了一下,陳圖隨即拉過一把椅子,挨着小智坐下,他把小智往他身邊攏了攏,他開始對着陳競,張了張嘴,可是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這樣的窘態持續了將近五分鐘,陳圖調整醞釀了一下,他張了張嘴,但卻依然沒有機會吐出一個字,就被突然闖進來的林思愛給打斷了。

仍舊穿着昨天那一身衣服,林思愛的精神狀態好了不少,至少她眼睛裡面已經有焦點,不復之前的渙散無光。

但是,她的手裡面,抱着昨天她死死抱着不放的鐵盒。

不顧我們投在她身上的訝異目光,林思愛把門帶上,她疾步走到小智的身側,她睥睨了陳圖一眼,眼簾微垂,聲音裡面似乎有着萬千的情緒:“我知道陳競躺在這裡,大部分的責任在我,我不該在衝動之下帶着小智走,讓他來追我們。你可以把我定性成罪人,但現在我想跟陳競聊聊。”

林思愛的突然出現,讓剛纔還顯得悲傷低沉的氣氛不復存在,卻轉而被另外一種氛圍取代。

一直坐在沙發上沒有太多動作的陳正忽然站起來,他徑直走到小智的身邊,環視了一下,他說:“小智,你陪爺爺出去買個東西,爺爺老了拎不動,需要小智幫忙。”

牽着小智走到大門,門關上的前幾秒,陳正連連丟給了我幾個眼神示意,分明是在暗示我,他希望我可以在關鍵時刻,別讓場面過於混亂。

我心煩意亂,卻篤定點頭,在陳正帶着小智離開後,我將所有的目光匯聚在陳圖和林思愛的身上。

只見陳圖的身體,微微僵了一下,他的拳頭捏起來,最終鬆開成蜷縮狀,他騰一聲站起來,粗暴地把椅子拉開,跟林思愛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然後他以沉默應對林思愛剛剛那番話。

對陳圖的冷漠,林思愛似乎不以爲然,她很快把剛剛小智坐過的椅子拉正一些,一屁股坐下來,把那個鐵盒平放在大腿上,她深深呼了一口氣,醞釀後,她纔開口第一句,就讓我愕然不已!

前面還有一章。抽風了,估計被同時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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