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用層層糾葛的目光死死盯着我一陣,陳圖丟下一句:“我的氣度,只會給有資格擁有的人。”
從辦公桌上跳下去,陳圖慢騰騰地拉整齊了自己的衣服,摳下門栓,他徑直走出去,他的手扶在門上,望着我:“而你已經失去了這個資格。”
撂下這句無比裝逼的話,陳圖疾步離去,消失不見。
我緩緩地爬下來,坐好,把手指絞着擰成一團,止不住的頭痛欲裂。
就在我渾噩不知時日間,一陣不緊不慢的敲門聲把我拽回,我轉過臉,陳正面無表情衝我說:“開會了。”
我跟上陳正的腳步。
步入了一個滿是羣魔亂舞的地方。
在看到我的那一剎哪,我用眼角的餘光,分明看到樑建芳和李芊芊的眼睛裡面,有別樣的情緒浮動。
至於陳競和吳一迪,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至於其他的那些,我以前在友漫沒有認全的人臉,上面也沒掛着多少善意。
氣氛似乎因爲我的出現,顯得略微奇妙。
僵持了一陣,是樑建芳率先開口打破,她淡淡然說:“老陳,今天這個會議,不適合有客人旁聽吧?”
示意我坐在主席位旁邊的椅子上後,陳正一屁股坐在主席位上,他似乎對樑建芳這話充耳不聞,環視了一下四周後,陳正說:“適合這詞很高深,如果就這個詞展開探討,估計得花費太多時間。所以,我們還是先開會吧。”
被陳正以這樣的方式去下面子,樑建芳卻不以爲然,她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卻是對陳正說:“我拒絕在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開這個涉及友漫深層利益的會議。”
停頓了一下,樑建芳依然盯着我,她的臉上冒出淡淡笑意:“伍小姐,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我只是站在工作的立場,就事論事,希望伍小姐不要見怪。”
又到了飆演技的時候。
也掛上淡淡笑意,我淡然:“我並沒有認爲樑總在針對我,樑總不必額外解釋。”
隨着我這麼不顯山不露水的一句反擊,樑建芳的臉上露出微微尷尬,她卻很快穩住,不動聲色朝我掃射,一副決意把我攆出去的陣勢:“那我可否請伍小姐暫時離開,讓我們先開完會,我再請伍小姐到我的辦公室去喝茶敘舊?”
不知道陳正出於啥心態,在我和樑建芳你一言我一語,不動聲色互懟時,他保持着悠然自得的姿態,就差整一袋兩袋瓜子磕着看熱鬧似的。
雖然不知道陳正到底在敲什麼算盤,可是我明白他是想讓我自己收拾掉我來參加會議的阻滯。
沉思片刻,我張了張嘴正要說話。
卻不想,門被從外面推開,陳圖冷着一張臉,一副藐視終生的樣子走進來,他在陳正身邊站立住,他的語氣淡淡:“我今天想坐這個位置。”
在我幾秒的蒙圈裡,陳正很快站起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踱步走到吳一迪旁邊,拉了個椅子坐下。
毫不客氣地在陳正空出來的位置上坐下,陳圖也是環顧了一下四周,他將目光定在一個禿了頂的男人身上:“開始會議。潘總監,你把會議主題陳述一下。”
樑建芳的臉微微一僵,她沉聲開口:“圖圖…”
臉色一凜,陳圖目視樑建芳:“樑總,你應該喊我陳總。”
尷尬這種情緒徹底侵佔了樑建芳的臉,她卻很快如常:“陳總,在開始會議之前,是不是得清理一下會場?”
目光遊弋到我的身上,停留不過兩秒,陳圖淡淡說:“伍小姐是我找過來的顧問,會議可以開始了。”
臥槽?陳圖不是要把我踢出去麼,他又要出手幫我堵住樑建芳的嘴?
在我晃神間,那個被陳圖點名的潘總監清了清嗓子,說:“就在昨天,友漫旗下漫步旅行社中的一個純玩團,在雲南發生甩客事件,被有心人以視頻的形式記錄下來上傳到網上,以星火燎燃的勢頭搶佔了各大論壇的熱搜榜。我相信那些強大的網友,很快就會挖出,友漫就是這場甩客事件的最終責任公司。原本小小的一件事,經過網絡的傳輸發酵,只會一發不可收拾,店大欺客此類誇大其詞的指控,就會浮出水面,友漫的股價可能會因此一路走低,市值縮水,可能會陷入被別的財團惡性收購的境地。今天讓大家過來,主要是爲了得出一個成本最低的解決方案。現在,大家可以先看看手上資料,接下來的十分鐘是大家的討論交流時間,十分鐘後,從左邊開始依次法眼,半個小時後,如果拿不出一個最終定案的解決方案,所有與會人員,不論職級高低,扣10%當季績效。”
禿頭男的話音落下沒有多久,整個偌大的會議室,被一波接一波翻動紙張的聲音覆蓋,除此之外,沒有一個人說任何一句話。
而我,安靜地坐在那裡,細細嚼了嚼那個潘總監給出的信息,五分鐘後,我的眉頭舒開,自然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十分鐘很快過去了。
陳圖不過是一個眼神示意,那些翻動資料的聲音戛然而止,陳圖又輕咳了一下之後,坐在左邊第一個位置的人,開始發言。
我知道友漫對開會的時間控制得很嚴,在會議上每個人的發言時間不得超過兩分鐘。用眼角的餘光數了數參會的人員後,我大致能算到,在二十六分鐘後輪到我。
手擰成一團,我在蓄勢待發的過程中用餘光不斷地觀察着其他人的神色,只見樑建芳吳一迪陳競一臉沉寂,而陳正和陳圖,出奇的一樣,他們的眉頭,都是越蹙越高。
時間很快過去,一轉眼,坐在我前面的那個男人吐出了最後一個字。
我清了清嗓子,正要接上去,不料陳圖淡淡然掃了我一眼:“伍小姐你是我請來的顧問,有什麼事等會議結束我們在私底下好好溝通,就不必發言了。”
我輕笑,環視四周,落下一句:“我能提供不需要任何成本,甚至可以把那些熱度轉化爲效益的解決方案。”
嘴角勾起不屑,陳圖似乎視參會的其他人爲無物,他將所有目光焦點落在我身上,淡淡然:“伍小姐的意思,是指我們友漫的職員都是草包,只有伍小姐是人才?”
臥槽,如果目光能殺人,我已經要死一千次一萬次了!
陳圖他踏馬的是故意的,用一句話,就幫我網羅了一籮筐的仇恨!
莞爾一笑,我很快接過陳圖的話茬:“陳總太過幽默,我差點接不上。能坐在這裡的每一位,不管是資歷還是能力,自然甩我幾條街,我就算再磨鍊個幾年,也未必能追上任何一位。只是中國有句話,叫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作爲一個旁觀者,有跟各位不同的思路,這個跟是不是人才無關,只能算是我一時開了腦洞而已。我相信陳總是一位英明的領導,他自然不會吝嗇這幾分鐘的時間,聽聽我的見解?”
這番話落下,氣氛似乎回暖不少,可是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的身上,各懷鬼胎。
而我的目光,則落在陳圖的臉上。
與我對峙一陣,陳圖的嘴角微微抽動一下,他說:“好,我就給你兩分鐘。”
不再廢話,我簡單說:“在信息爆炸的時代,花重金去封殺刪除已經爆破的新聞,不但吃力不討好,在操作過程中稍有紕漏,反而會造成更糟糕的效果。要淡化一個新聞的影響力,不是隻可以走壓制這條路,可以製造出更大更火爆的新聞來蓋了它的勢頭,熄滅它的熱度。而這個更大的新聞帶來的熱度,只要引導得宜,自然能轉化成效益。”
嘴角抽動的幅度更大,陳圖淡淡:“製造出更大更火爆的新聞?伍小姐的意思是指,友漫需要無中生有,造一個更大的謊言來欺瞞社會大衆?”
我緩了緩氣,慢騰騰說:“是誰規定新聞,就必須用謊言來堆積?”
饒有興趣,陳圖望着我,語氣更淡:“嗯?”
一個“嗯”字,似乎包含萬千意味。
這也意味着,這一場博弈,主動權已經回到了我的手上。
正了正身體,我緩緩說:“不好意思,時間到了。”
陳圖的眼眸裡面,似乎有火氣閃現,他卻很快壓制住:“我承認,在我看來伍小姐的思路很有意思,伍小姐可以繼續往下說。”
我笑:“陳總,我今天會出現在這裡,主要是想在友漫謀一份餬口的工作,如果我提出的方案能被友漫所用,我是不是就此通過友漫另類的測試,可以留在友漫,跟在座的各位成爲同事?我知道我這樣不太符合常規,但我希望友漫能接納一個不太按理出牌的人,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一臉的毫無波瀾,陳圖竟然乾脆利落:“可以。如果你提出的方案,確實能快速有效平息這一場鬧劇,就算沒有爲友漫帶來效益,我都准許你進入友漫,職級不低於總監。”
我玩味:“陳總說的話,可當真?”
漫不經心地調整了一下手錶帶,陳圖看了看時間:“我等會還要趕另一個場的會議,你還有三分鐘。”
我在心裡面暗罵一句,傻逼。
表面卻笑笑:“我的方案很簡單。在網友把友漫翻出來指責前,友漫與其躲躲藏藏,不如先發制人,公開譴責漫步旅行社,在營業過程中沒有嚴格按照友漫的作業標準,在展開業務時作出甩客的惡劣行徑,友漫對這樣的行徑實在無法苟同也無法姑息,決定收回漫步對友漫所有旅遊產品的經營權,並公開向外界重新招標。現在的友漫,與之前相比,市值早已經水漲船高,重新公開招標項目,在增加友漫的熱度的同時,也可以帶來比以往更高一層的效益。我說完了。”
崩成一團的臉,慢慢舒緩開來,陳圖望着我:“很好。伍小姐的思路非常好。”
再環顧了一下四周,陳圖淡淡然衝着那個潘總監說:“把伍小姐的思路整理一下,安排下去,在明天12點前,我要看到結果。”
又對另外一箇中年男人,陳圖:“等下散會,你把伍小姐安排在項目開發部,任總監一職。”
再次將目光落回我的身上,陳圖把自己的面癱綜合症發揮到極致:“伍總監,今天晚上八點,你過來我家一趟。我對你敏銳的目光非常感興趣,我手頭上有些項目需要徵詢你的意見,我們可以進行更深度的溝通。”我叨幾句,有孩子按捺不住,讓我加快節奏。然後我覺得,我的節奏沒有問題。一個故事的發展,不能以男女豬腳死去活來啪啪啪,作爲故事的進展標準。在寫文這件事上面,我的執拗超過我自己的想象,我總是那個不太愛接納意見的人。創作這事很主觀,可正因爲主觀,它才得以保持本質。在寫這個故事的開始,我就拍着胸口寫保票,我不能討好讀者迎合讀者,也不會糊弄讀者,無愧於心就好。大家請原諒我的執拗。
我叨幾句,有孩子按捺不住,讓我加快節奏。然後我覺得,我的節奏沒有問題。一個故事的發展,不能以男女豬腳死去活來啪啪啪,作爲故事的進展標準。在寫文這件事上面,我的執拗超過我自己的想象,我總是那個不太愛接納意見的人。創作這事很主觀,可正因爲主觀,它才得以保持本質。在寫這個故事的開始,我就拍着胸口寫保票,我不能討好讀者迎合讀者,也不會糊弄讀者,無愧於心就好。大家請原諒我的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