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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我也不是質疑你什麼

093我也不是質疑你什麼

循着吳一迪這番話,李清的眼神徹底黯淡下去,她有些怯怯般地伸手去抓了抓吳一迪的衣袂,她的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一迪,林思琪那個事件,真的不關我的事,也不關你的事,你折磨了自己那麼久,也該放下了。媽認識的好姑娘一堆,改天安排你去相親,好姑娘很多…”

突兀的,吳一迪怒目圓睜,他幾乎是衝着李清暴怒地吼:“你夠了,你別再提林思琪,你沒資格提她!你就是個殺人犯!”

說完,吳一迪像是瘋了一般,他舉起手來,狠狠地朝那道門連續錘去。

他是真的下了狠勁,門在他強烈的撞擊下,發出了無比沉悶的聲響,那些迴響倒灌到我的耳膜裡,直接讓我的心一顫,禁不住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吳一迪?”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吳一迪的眼睛裡面,藏着迷惘,絕望,內疚,等等複雜混合的情緒,隨着我喊了這麼一聲,他有些茫然地擡起眼簾看了看我,然後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衝着李清繼續吼:“你給我滾蛋,趕緊滾蛋,滾!”

李清的臉上露出畏懼和心疼混雜的神色,她很快黯然說:“一迪,媽這就滾,你好好的,彆氣,彆氣壞了身體,我馬上滾,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插手你的事,你愛怎麼樣媽都支持。媽馬上滾,你要好好的啊。”

說完,李清再一次看了看我。

這一次,她的眼睛裡面沒有了囂張,嘚瑟,鄙夷和不屑,只有可憐巴巴,她似乎想我能按捺住如同在暴走般的吳一迪。

我當然會想辦法稍微緩和一下吳一迪的崩潰,但我別開了李清的目光。

我又不是那種善良得能掐出水來的白蓮花,幾分鐘前她才劍拔弩張想折騰我,現在要我擺出一副好心人的樣子,用眼神暗示她說李阿姨你別太擔心交給我之類的,本大爺做不到。

李清最終走了。

在偌大的休息室,緊閉着大門,只剩下我和吳一迪,吳一迪的目光木然地停留在門上半分鐘,他最終形象全無地蹲坐地上,一言不發。

他的臉上,像是一片寸草不生的寂寥荒漠。他的脆弱一覽無遺。

這樣的吳一迪,讓我看着頓感陌生,也倍感困惑。

氣氛在沉寂僵持中醞釀着,大概五分鐘後,吳一迪才緩緩開口,他說:“你出去吧。剛纔那段錄音,我會把它銷燬得乾乾淨淨,不會讓它流傳出去,不會影響到你的生活,你出去吧。”

我小心翼翼地在離他近一點的地方蹲下來,與他保持平視,小心地羅織了一下詞措,我才慢騰騰地開口說:“吳一迪…”

話還沒吐出,吳一迪已經擡起眼簾,他滿臉冷漠:“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你出去吧。”

我不過遲疑幾秒,吳一迪的臉上已經掛滿自嘲:“伍一我勸你還是離我遠一點的好。以前有個女孩子不過離我近了一些,最後她死了。她死的時候,才18歲,她的人生還沒開始還沒創造什麼可能她就死了。她沒有童年沒有青春沒有溫暖,還沒過什麼好日子就死了。如果你還沒活膩,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就像有人朝我的心裡面扔了個炸彈似的,我整個心房都被一種特別悲情的氣氛渲染,整個人呆呆蹲在原地,愣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在口袋裡面震動一下,很快響了起來。

這清脆的電話鈴聲,非但沒有解開這個偌大空間裡的困局,反而讓氣氛越發侷促,我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才發現是陳圖打過來的。

飛快地按掉,我動動手指給陳圖發了個信息說:“等等,我一會去找你。”

迅速把手機揣回兜裡,我小心翼翼地開口:“吳一迪,過去的事…”

臉上的自嘲越發濃烈,吳一迪的眼神滿是黯淡,他像是自顧自,又像是對着我說了無比模糊的一句:“生活這玩意,有時候就像一個圓,兜兜轉轉人總能走回原點。”

停頓了一下,吳一迪的聲音,已經是強勢的命令式:“請你注意你今晚是以什麼身份來到這裡,請你避嫌,請你馬上出去。”

我張了張嘴還想說話,吳一迪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他隨意地調整了一下手錶的位置,他滿臉的黯淡和脆弱全然不見,恢復了平常面無表情的內斂和穩當,他說:“你不走,我走。”

我還沒反應過來,吳一迪已經推門出去,他很快左拐一下,消失在我眼前。

懷揣着萬般滋味,我慢悠悠地從休息室走出去,心裡面有兩個名字不斷交替着,陳競,林思琪。林思琪,陳競。

陳競的名字,似乎能跟陳圖扯上聯繫。而林思琪這個名字,跟林思愛只差一個字。

腦子膨脹得快要爆炸,我走到大廳這邊都渾然不覺,後來是陳圖抓住我的手,我才猛然回過神來。

擡起眼簾,我對上了陳圖的臉,他眉頭微蹙,看着我,輕聲問:“伍一你剛纔去哪裡了?怎麼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順勢反手緊緊揪住陳圖的手,微微穩了穩心神,說:“先好好參加晚宴,別的事兩個人單獨在場的時候,再說。”

陳圖一臉的疑惑,但他很快用力捏了捏我的手,說:“好。”

被陳圖牽着再一次在虛妄的場合走過場似的招呼微笑,一圈下來,我發現李清也好,吳一迪也罷,都已經離場了。

晚上十點,在所有來賓寥落散盡後,我們從吉瑞酒店出來,陳圖開車的時候,雨勢還是很大,漫漫蓋過來,在一個長達三分鐘的紅綠燈口,陳圖把車停住等綠燈事,我的心緒萬般凌亂,最終我挑了個自覺最揪心的開口說:“陳圖,你知道林思琪是誰嗎?”

飛快地轉過臉來,將目光全數落在我的臉上,陳圖的表情有點僵,他的語氣也有些不自然,說:“你從哪裡聽來這個名字?”

在這一刻,我總算能深刻地體會到“無頭蒼蠅”這個詞。

稍微理了一下思路,我決定言簡意賅地把在休息室的事給陳圖大概說一下。

在我三言兩語說完後,陳圖的關注點果然跟我不一樣,他的眼眸一冷,像是確定什麼似的說:“你是說,李清手上有不雅錄音,她拿錄音威脅你?”

我莫名浮躁地點了點頭,說:“吳一迪說過,那段錄音他會銷燬。陳圖,我是想知道林思琪是誰。”

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陣,陳圖轉過臉去,過了數十秒,他緩緩說:“林思琪,是吳一迪之前早戀的小女朋友。”

這個信息,我從吳一迪的反應,已經看了出來。

抵擋不住人性裡面喜歡好奇和揪住一個缺口就深挖的缺點,我的眉頭皺了皺,應了一句:“嗯?”

陳圖面無表情地微微轉臉過來掃了我一眼,他緩緩嘆了一口氣,我第一次聽到他的語氣那麼沉重:“伍一,林思琪已經去世很多年了,逝者安息,我們不應該再提起,再對她作太多叨擾,這不合適。”

被陳圖這麼一個點醒,我才猛然地恢復些少心神,而整個車廂已經被濃濃的壓抑覆蓋,我擰着手抿着嘴,望着車窗外的漫漫大雨。

而陳圖,他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那般沉默了十幾分鍾之後,他冷不丁打破這沉寂說:“以後,你少些跟吳一迪接觸。對於他過往的遭遇我很同情,但人都有私心,我也不例外,我沒法看到自己的女人去給別的男人送去心靈慰藉。”

我把手扶在車窗上,隨着這漫天的大雨陷入更加困頓的境地,我沒看陳圖的表情,而是背對着他應了一句:“我知道了。”

陳圖再沉默半分鐘,然而幽幽地說:“伍一,你是不是覺得我冷血?”

我猛然轉過臉去,勉強地衝他莞爾一笑:“沒有吧。”

用單手握着方向盤,陳圖的右手覆過來,在我的頭上輕摸了一把,他說:“你乖乖的時候看着真可愛。”

心裡百味雜陳,我再次牽強笑笑,不再說話。

卻不想,陳圖熟練地把車拐進我家旁邊的停車場,他很快停好車,然後他揪掉安全帶,用淡淡然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的語氣說:“對了,你今晚跟劉承宇在吧檯那邊聊什麼,聊了那麼久。”

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了看陳圖。

陳圖的嘴角微動一下,他繼續沿用剛纔的語氣說:“我在跟別人客套的時候,視線一直沒從你身上移開過。後面看到劉承宇上去跟你搭訕,你跟他聊了大概三分鐘出頭,後來你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徹底脫離了我的視線。”

有些心驚,我卻很快穩住,我盯着陳圖的臉,眼神沒移開過,我很認真地說:“陳圖….”

卻是很快打斷我,陳圖繼續說:“伍一,我不是怪責你和劉承宇聊天,我也不是質疑你什麼。我知道你的性格,你對劉承宇這種人,肯定是心存鄙夷。你能跟他聊那麼久,自然是他挑起了你感興趣的話題,我就想知道你們聊了什麼而已。”

說完,陳圖再一次伸出右手,飛快地包住我放在大腿上的左手,他說:“我說過得保護你。劉承宇的人品我信不過,我怕他拿什麼來威脅你。”

在這寂寥的寒冬中,因爲陳圖這麼一句話,我的心一熱,喉嚨發乾,我把右手覆蓋住他伸過來的手,我很快說:“沒有。劉承宇就是跟我聊起半年前那個事件。他告訴我,你讓萬成損失了30%的營業額。”

陳圖的嘴角微抽,他的眼眸裡再次閃過我迄今爲止只見過一次卻很難忘懷的狠辣,語氣卻還是淡淡:“做錯事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不是留着萬成還有用處,劉承宇今晚也沒機會在你面前亂說一通。”

即使早已經見識過有着這般眼神的陳圖,我的心還是緊湊地哆嗦了一下,沒頭沒腦的,我應了一句:“你看到我和劉承宇在聊天,爲什麼不過來找我。”

在我的手背上來回蹭了幾下,陳圖淡淡說:“劉承宇就是個厚臉皮的無賴,我怕我過去,他會不知好歹說一些傻逼話,在那樣的場合,他亂說話只會弄得你尷尬。”

內心滿溢着被他細緻體貼的感動,我不自覺地朝他靠近幾分,語氣也禁不住低垂下去,說:“陳圖,我還想問一個問題。”

似乎蠻享受我主動朝他靠去,陳圖抽出手來,他似乎心情大好,也有心思貧嘴,他湊過來,先是把手輕描淡寫放在我的肩膀上,又以讓我措手不及的速度勾住我的脖子,然後他在我耳邊呼着熱氣無限曖.昧地說:“你今晚的問題可真多。我就不愛你佔我便宜,咱們這樣好不好,你問一個就得陪我一次,我今晚想吃飽一點再睡。我想盡情地對着你耍流氓。”

說完,陳圖的手若有若無地蹭了蹭我的大腿。

我被他這麼露骨的挑逗弄得有些心猿意馬心神激盪,卻也是很快抓住他使壞的手,定了定心神,說:“陳圖,你認真點,別老這麼一副不正經的樣子。”

我也是醉了,這個男人壓根就沒多少能正經的時候,他簡直是用生命在撩我!

循着我這句話,陳圖的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壞笑,他更用力蹭了我幾下,說:“你不一直喜歡我的不正經麼?”

我的臉頓時一紅,瞪他:“你大爺,好好說人話。”

陳圖這才正經不少,卻也正經不到哪裡去,說:“行,那你先問。你可得快點問,我想早點上去當個禽獸,對你耍流氓。”

我很是無語,卻也懶得再吐槽陳圖,我而是捋了捋頭髮之後,自然而然地說:“是這樣,劉承宇跟我說,指使他來整我的人叫陳競,你知道陳競是誰嘛?”

我以爲陳圖還會繼續不正經的給我逗哈哈,沒想到他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

循着我這句話,陳圖那些不正經的表情全數凝固,他像是在一瞬間走進了冰凍隔層那邊,滿臉冰涼的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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