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環顧一下已經被夜色徹底佔領的四周,那些遠處的森林,已經被夜色逶迤渲染成黑壓壓的一片,如果選擇這個時候下山,估計走到山腳下,也得凌晨四點了。
反正,我經常在外面露營,沒啥可矯情和講究的。再想想我準備得妥妥的,陳圖他光着白花花的手臂和脖子喂蚊子,這喜大普奔喜聞樂見的好事,我直接點頭同意了。
撐好帳篷後,我掛着頭燈去附近的小溪捧了點水洗了一把臉,又擦去渾身的汗漬,這才慢騰騰回到帳篷這邊。
在我拉開帳篷的防蚊罩作勢要鑽進去時,坐在不遠處的陳圖不鹹不淡說:“傻大膽。”
踏馬,難道我應該像個傻逼那樣一邊尖叫着一邊跑去小溪那邊洗漱,纔夠正常嗎?
我看時間,也快十點了,昨晚我沒睡好,我懶得跟他嗆,於是我裝作無所謂般吃吃笑笑,鑽進了帳篷裡面。
拉開天窗,夏天璀璨的星空全然展露在我的眼前,再吹着熙熙的自然風,疲累了一天的我很快進入了夢鄉。
我是被什麼東西摔在地上發出的悶響吵醒的。
從迷迷糊糊中反應過來,我摸索着開了頭燈,一臉懵逼地從帳篷裡面鑽出去。
只見陳圖慢騰騰從地上爬起來,在昏暗的光線下,我看到他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猩紅的疙瘩。
看來是陳圖從石頭上摔下來了。
爬起來後,他伸手抓了幾下手臂,不以爲然地掃了我一眼,說:“你杵在那幹嘛?蚊子多,快進去帳篷。”
我去他大爺的!
原本在我看來,陳圖最好被山裡的蚊子擡走了,這樣的結果才深得我的歡心,卻不想就因爲他說了這麼一句不顯山不露水的人話,我的心愣是變得有些柔軟。
神使鬼差的,我的嘴裡面冒出一句:“你要不要進來帳篷躲躲山蚊?”
說完這句話,我就後悔了,我恨不得抽我一頓!我也希望陳圖趕緊的推辭,說他不想呆帳篷裡。
畢竟那是簡易帳篷,一個人呆着剛剛好,兩個人呆着就懵逼了,尷尬了。
誰知道,陳圖連個客氣話都沒說,直接兩三步走過來,先是推搡着把我推到了帳篷裡,他又鑽了進來,順便把防蚊紗給拉上了。
空間越發的狹窄,我有些侷促,下意識地朝着離陳圖遠一點的方向挪了挪。
陳圖忽然也往另外一邊挪去,他把雙手抱在前胸,他淡淡瞥了我一眼,說:“你放心睡,我離你遠一點。”
他不唧唧歪歪,我反而覺得可疑。
於是我幾乎是蜷縮着身體,挪得更快。
讓我訝異的是,陳圖忽然笑了,還是那種露出整齊的牙齒,看起來特別自然特別舒心的笑。
他側了側臉,看着我,他說:“勞動節,我發現你這人挺有意思的。”
我靠,他不按照套路出招,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他好好聊天了。
有些警惕,我也把手抱在胸前,沉聲問:“你什麼意思?”
冷不丁的,陳圖特別跳躍地繼續說:“你單身?”
我的心忽然跳得飛快,生怕被陳圖看穿,我假裝淡定中規中矩地說:“我不想聊工作以外的任何私事,陳總…”
我話還沒說完,陳圖隨即粗暴打斷:“問你單身不單身,你答是或者不是就行,別一堆套話!”
像是有千萬只小鹿還是小狗啥的,在我的心裡面跑來跑去似的,那些砰砰的撞擊,讓我整個人要拼命的,才能徹底穩住氣息。
張了張嘴,我正要繼續打太極跳過這個話題,陳圖似乎有些不耐煩,他不高興似的掃了我一眼,聲音冷冷的:“得,不想回答就別回答,睡覺。”
說完,陳圖朝着帳篷的另一半臥倒了,他閉着眼睛不再嗶嗶,整個氣氛顯得有些尷尬,我更侷促而手足無措。雖然像我這種經常跑戶外,偶爾因爲特殊情況,也會跟一些驢友混住一個帳篷,可是現在那個跟我混在一個帳篷裡面的人,是一個被我傾注了太多複雜情緒的陳圖。
最終懷着濃厚的心事,小心翼翼地蜷縮着身體,在離陳圖最遠的地方躺了下來。
我以爲我能撐住別睡着,可是我依然無法抵擋洶涌奔騰而來的睡意。
我沒料到,讓我更侷促的事情,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