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衛一靠近葉凌生,葉凌生便遮住口鼻,眉頭緊皺,一副極度噁心的樣子,道:“離我遠一點,看到你這副樣子就反胃!”
陳述衛也不氣惱,向後退了兩步,對衆人說道:“你們這個朋友似乎在用激將法,激我爲你們辦事,好吧,我就當是中計了!我現在就給洛基的蔡部長打個電話,把你們都安排進洛基。”
提到“洛基”這倆字時,陳述衛有意提高了調門,顯擺給衆人聽,這洛基網絡跟塔雅同屬星體科技旗下的子公司,只是洛基的規模遠不如塔雅,此公司以開發基礎軟件或研發新型網遊手遊爲主,多數情況是服務於塔雅的,若在洛基網絡出類拔萃,是完全有機會被保送進塔雅就職的,對於一般學生來說,畢業後能進入塔雅工作,就跟高中直接被保送進清華北大一樣不易,因此網絡行業的學生爲循序漸進,多半會找人託關係先進入洛基,在裡面磨鍊個三年五年,若是期間工作成績優異,則有機會被送進塔雅工作。
衆人聽到洛基網絡,也是心頭一喜,但同時也半信半疑,洛基何等門檻?又豈是陳述衛這種學生能隨便聯繫上的?
陳述衛甩了甩額前那撮拉直的劉海,扶了扶眼鏡,裝模作樣的掏出手機播出了電話,衆人也隨着陳述衛的舉動而從半信半疑漸漸轉爲深信不疑。
“剛纔陳述衛說洛基的蔡部長?那可是人事部的一把手啊!我姐去年應聘了三次都沒被錄取。”韓詢跟容震嘀咕道。
容震亦伏在韓詢耳邊低聲道:“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感覺他是在吹牛,洛基那種地方,別說是區區一屆學生,就是咱們的導員也夠嗆能跟人家攀上關係,他說聯繫就聯繫,還把我們都送進去,想想也不可能!”
電話“嘟嘟”地忙音不斷重複,陳述衛的表情也從得意逐漸轉變爲緊張,電話那頭每“嘟”一聲,江遇侯等人便放鬆一分,直到那邊傳來:“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正忙,請稍後再撥。”
“嗐!空歡喜一場!”江遇侯往沙發上一坐,故意譏諷道:“你們行不行啊,我們還等着進洛基實習呢!”
“怎麼回事?”陸風雨湊了過去,陳述衛一臉尷尬地低聲吼道:“我也不知道他爲啥不接電話,你那不是也存了他的號碼嗎?你打給他!”
陸風雨也掏出手機撥出電話,可結果與陳述衛一樣,均是一路忙音,江遇侯等人的臉上此刻已無半點信任,紛紛說道:“白高興了!吹牛誰不會?我還說我認識騰訊的馬總呢!”
陳述衛急道:“可能是人家蔡部長在開會,別急,一會兒我再打給他!”
洪宸坐到沙發上,只見葉凌生翹着二郎腿,把雙臂搭在沙發上,兩隻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她,不時露出陣陣笑意,看樣子頗爲得意,洪宸衝着葉凌生扮了個鬼臉,葉凌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兩人在那合計了半天,葉凌生幽幽問道:“行不行?今晚之前能不能辦妥?”
話音剛落,電話終於打通,陳述衛與陸風雨頓時得意了起來,陳述衛接過電話,輕聲問道:“是......是蔡部長嗎?”
電話那頭語氣僵硬地回問道:“是啊,你哪位?”
陳述衛趕緊說道:“啊!我是那個小陳,前些天跟程總......我們一起吃過飯的那個......”
“喔,小陳,什麼事?”蔡部長依舊僵硬地問道。
陳述衛道:“您上次不是說,公司里正在招人麼,讓我們幫着留意一下學校裡的精英才幹,這事我跟小陸也非常重視,這不一有人選就馬上跟您聯繫了嘛......”
蔡部長頓了頓,道:“多少人啊?”
陳述衛點了點人頭,道:“10個左右!”另外補上一句,“都是程經理的同學!”
蔡部長道:“這樣吧小陳,我合計一下,完事給你回過去。”
“哎哎哎好!”陳述衛掛了電話,形象瞬間高大了起來,他斜眼瞥了一圈衆人,得意地炫耀道:“怎麼樣?還有誰不服?”
江遇侯等人面面相覷,嘀咕道:“他真能聯繫到洛基的蔡部長......”
“看來這事有門兒!”
陳述衛冷笑一聲,坐到葉凌生旁邊,挑釁般地說道:“怎麼樣?還有什麼話好說?”隨即望向洪宸道,“洪宸,我就說嘛,你跟這種人交往太掉價了,你以後可是要進入洛基工作的人,哪能跟這種人來往?是不是?”
最後那句“是不是”明顯是說給葉凌生聽的,葉凌生也不生氣,只是不屑地冷笑了一聲,淡定地倚靠到沙發上,陳述衛更加得意了:“瞧,他都說不出話了!哈哈!我還以爲什麼大人物呢!”
陸風雨趁機補刀道:“大人物現在正在考慮怎麼找回面子呢!嘿嘿!”
聽他們如此刁難,洪宸起身怒道:“你們說夠了沒!說夠了趕緊走!”
陳述衛不懷好意地說道:“洪宸,我們是爲你好呀!你怎麼狗咬呂洞賓呢,難道你不想進洛基,不想有一份好工作?”
話音未落,葉凌生面前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陳述衛下意識地瞟了一眼,來電顯示上竟赫然寫着“蔡明赫”三個大字。
“這不是蔡部長的大名麼?”陳述衛與陸風雨心裡也犯了嘀咕,只見葉凌生慢條斯理地接過電話,說了句:“喂?蔡部長。”
陳述衛與葉凌生貼身坐着,他手機裡的聲音聽的是一清二楚,只聽蔡明赫道:“葉總,有個事我要跟您請示一下。”
葉凌生道:“你說吧。”
蔡明赫道:“我有個朋友,想往公司裡輸送一批實習生,這不您前天剛跟我打過招呼,讓我嚴格控制新人的招收率嘛,所以我纔想請示一下您,該如何處理。”
葉凌生瞥了一眼一旁目瞪口呆的陳述衛,幽幽問道:“你跟你的這個朋友關係很近麼?”
蔡明赫道:“不怕您笑話,其實也算不得朋友,就是上次羣英會之前,我跟塔雅的程紹東程總在一起聚了個會,程總的侄子帶了兩個同學,硬要留我個手機號,我當時也是喝多了,隨便敷衍了他們幾句,沒想到他們當真了,剛纔打電話來,要推薦幾個人來公司,我這又怕是程總的裙帶關係,因此沒有立即答應他們,所以才請示一下您的意見。”
陳述衛與陸風雨對視了一眼,登時站了起來,一臉尷尬地退到一邊,葉凌生看着對面有些吃驚的洪宸,得意地向她拋了個媚眼,但語氣卻依舊嚴肅地說道:“公司招人自然要按照規章制度來,我只是一個掛名股東,怎能違反公司規矩?你只要記住一點,不管是程總也好,程經理也好,誰都沒有權力利用身份給自己的人開後門,這是我爸常掛在嘴邊的,知道了嗎?”
“我明白葉總的意思!”蔡明赫道,“那我馬上給他們回電話,回絕他們。”
葉凌生瞅了瞅陳、陸二人,悠然說道:“不必了,我想他們此刻應該已經有覺悟了吧?”
蔡明赫瞬間會意,道:“那既然這樣我就有數了,那我先去忙了,還請您代我向葉總問好。”
葉凌生應了一聲,掛掉了電話,對衆人說道:“各位同學,這次沒能幫到大家,但相信大家也能理解我的難處,畢竟整個星體科技都是我爸說了算,我只是掛個名而已,但我相信只要大家專業知識過關,進入洛基應該不是難事。”
江遇侯使勁嚥了口口水,激動地拽着葉凌生的胳膊叫道:“你......你真是星體科技的葉......葉少爺......”
葉凌生笑道:“什麼少爺,你遊戲玩傻啦?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跟你們一樣,別多想!”葉凌生拍了拍江遇侯的肩膀,對衆人道,“大家繼續聊。”
陳述衛與陸風雨聽到這個消息,自是驚得臉色都變了,兩人支支吾吾地說道:“葉......葉......”就是不知如何開口。
葉凌生道:“Yeah什麼Yeah,這沒有什麼值得你倆高興的事兒,趕緊走,特別是你!”葉凌生指着陳述衛道,“我剛纔說了,非常討厭你這種人,所以今後最好不要出現在我眼前!”
“是......是......”兩人趕緊態度卑微地向葉凌生點頭哈腰,陸風雨道:“葉......葉總......上......上次程經理答應我們年前可以去洛基實習的事......”
葉凌生道:“你不說我還忘了,回去告訴你那什麼程經理,我不管他後臺是誰,反正只要是星體科技旗下的公司,都得聽我爸的,我爸說了,不允許利用身份給親戚朋友開後門,他一個應屆生是怎麼在短時間內混到經理的,想必你們都清楚,這件事既然讓我知道了,你們就讓他好自爲之即可。”
“呃......是......”兩人這次撞到槍口上,誰不敢逗留,只能灰溜溜地離開了指尖雪。
見洪宸在一旁掩嘴偷笑,葉凌生奇道:“你笑什麼?”
“沒有......”洪宸邊笑邊道,“我只是覺得你還蠻有範兒的,只不過這些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有些不協調......”
“哪裡不協調?”葉凌生一臉不解。
洪宸道:“就感覺像是小孩子穿大人衣服一樣,顯得有些不對勁兒,嘻嘻!”
在場衆人除了洪宸以外,誰也不清楚葉凌生的真實底細,更沒想到竟是以這種方式瞭解了他的身份,葉凌生爲人雖然有些高傲,但卻從不以自己的身份而居高臨下,跟江遇侯他們住在一個宿舍裡,跟普通學生無二,沒有一點富家公子哥的壞毛病,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他對公私分的很細,公是公,私是私,即使私底下關係再好,也不上升到公司的層面,簡單來說,就是不會給朋友開後門,一切全憑自己努力。
當然,江遇侯他們也不指望能進洛基這樣的公司,所以對此看得也不是很重。
洪宸等人經過一番商討,最終定下了一個折中的方案:即不與水榭樓閣合併,但會以烈陽陣營爲重,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儘量幫助其他弱小幫派得到更多資源。
爲了能更好的面對這次燕山會獵,洪宸製作了一個燕山平面圖,將資源的分佈以及小怪的刷新地點全部羅列出來,同時將前十二名的幫派做出詳細統計,對於他們的實力以及門派進行系統的整理,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自己身爲盟主,不能事事都交給別人,一定要親力親爲,做出表率,讓那些追隨自己的人能夠踏踏實實的留在自己身邊,爲他們謀劃出一片新天地。
“喝杯熱奶茶吧!”蕙姐爲洪宸端上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豆奶茶,同時輕輕坐到洪宸身邊。
洪宸下意識地看了看時間,不禁叫道:“啊!都九點多了!”四下一望,只見整個咖啡廳僅剩自己一人,一定是太專注整理方案,以至於忘了時間,於是忙向蕙姐道歉道:“對不起蕙姐,耽誤您下班了,我這就走!”
蕙姐一笑,道:“不妨,喝了這杯奶茶再走吧。”
洪宸不好意思地坐了下來,蕙姐盯着洪宸的電腦屏幕道:“這就是你們一直在研究的遊戲嗎?”洪宸笑道:“是啊,我們都在玩這個,其實遊戲本身沒有什麼,主要是大家一起玩,就會很有氣氛。”
蕙姐有些羨慕地搖了搖頭,道:“有時候,我真的非常羨慕你們,能夠這樣開心的在一起,有共同語言,有共同目標,一起做同一件事......”
洪宸道:“蕙姐,我看你平時沒事的時候總是對着窗外發呆,這樣很容易憋出病的,你應該多出去走走,或者也可以加入我們喔,大家一起玩遊戲,有事做,就會很開心啦!”
蕙姐笑了笑,道:“我早就過了玩遊戲的年齡啦!不過年輕時我也很少接觸遊戲,對了,我聽說你前段時間獲得了本校電競比賽的前十名對嗎?”
洪宸慚愧地撓了撓頭髮,笑道:“那都是碰巧啦!”
蕙姐道:“不用謙虛,我平日看你帶其他同學在這裡玩,很有領導風範,想必那些男生對你也是心服口服,像你這樣有趣的女孩子可不多見啦!”
洪宸不好意思地憨笑了兩聲,理了理頭髮,看着洪宸美麗的面龐,蕙姐讚道:“我也教過幾年書,但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卻是第一次見......”
洪宸笑道:“蕙姐你謬讚啦,其實你纔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呢,同學們都說,以你的顏值,都可以出道當明星啦!想必你上學那會兒,追你的人都得排到校外吧,嘻嘻!”
蕙姐輕嘆一聲,幽幽說道:“漂亮有什麼用?女人這一輩子,只有漂亮最靠不住,過了三十歲,皮膚鬆弛,皺紋漸顯,又有哪個男人會喜歡呢?”
洪宸道:“誰說的,我們三十歲才叫風華正茂,人家都說,三十歲的女人才最有味道呢!”
蕙姐輕笑道:“女人跟男人不同,男人只要混得出色,多大年齡都無關緊要,他們無論到了哪個年齡段,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孩,而我們年紀越大,資源只會越少而已......”
洪宸道:“那你爲什麼不趁年輕找一個對你好的男人呢?以你的條件,什麼樣的男人都不在話下的!”
“是嗎?”蕙姐表情有些凝重,淡淡說道,“有些感情,不是想就一定有的,兩個沒有共同語言的人在一起,只會是不斷的煎熬而已。”
看着蕙姐若有所思的樣子,洪宸悄然問道:“蕙姐,你也有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嗎?”
“不堪回首嗎?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做不堪回首。”蕙姐苦笑一聲道,“那場火災改變了很多事,也成爲了我人生的分割點,若是沒有那次火災,不知道我的未來會不會像現在這樣......”
洪宸這才注意到蕙姐脖子上燒傷的疤痕,怪不得她總是散着長髮,原來那次火災給她留下了這麼嚴重的創傷,可能她不願出門,一直待在咖啡廳裡向外張望,也是因爲這個疤痕而深深自卑,於是洪宸輕輕問道:“蕙姐,難道你的男朋友因爲那場火災而離開了你?”
蕙姐搖搖頭道:“不,是我主動離開了他......”
“爲什麼?”洪宸很是不解,難道兩個人的感情會膚淺到這種地步嗎?
蕙姐此時眼中噙淚,呆呆望着前方,失魂般地說道:“其實這件事,並不完全是火災的原因,也有我們二人本身的矛盾在裡面......他以前是個很開朗的男孩,自從認識了我,他便變得深沉寡言,只因我說,我喜歡成熟一些的男生......那一年,我考入了劍橋,他爲了我,瞞着家裡,以發憤圖強爲由,也被劍橋錄取。四年的異國他鄉,我們相互幫助,不分彼此,這四年裡,我們的感情不斷升溫,同時一些矛盾也隨着時間張顯開來,後來,我家中發生了一些變故,我不得以放棄前程,回國當了一名普通的教師,而他也隨我一起,放棄了大好前程,追隨到這個地方來......”
洪宸鼻樑一酸,內心猛地一震,蕙姐的每一個字輕鬆出口,在洪宸聽來確是萬般沉重,她凝視着蕙姐,呆呆問道:“你說的......是林老師?”
蕙姐點了點頭,道:“沒有人知道我與他的關係,所以對他來到這種地方當一名普通助教而言,校園裡衆說紛紜,但即便如此,我們的感情也一直埋藏在地底,從未說與任何人聽。”
洪宸此刻心如刀割,她萬萬沒想到,林染的前女友竟然是蕙姐!她曾幻想過無數次林染的前女友是何等的美麗,何等的出衆,但她覺得肯定不及自己,而此時聽到蕙姐坦露身份之後,她那一切可笑的幻想也都徹底破滅了,與蕙姐相比,自己是那麼幼稚,那麼失敗,簡直是醜小鴨與白天鵝之間的差距,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蕙姐是那麼溫柔,那麼漂亮,那麼高貴,那麼知性,而自己,除了每天瘋瘋癲癲的,幾乎一無是處,如果要在她們之間選擇一個做女友,就連瞎子也會選蕙姐,所以林染又怎麼可能捨美玉而求頑石呢?
有蕙姐這樣的前女友在,林染是不可能喜歡上自己的,一個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即便要降低生活水準,也不會以泡麪爲食,這是不爭的事實。
蕙姐不知洪宸與林染之間的事,繼續說道:“我曾經不斷回憶起我們之間的點滴,發現自己錯的太離譜了,他愛玩遊戲,我不喜歡也不讓他玩,於是他爲我戒掉了遊戲,他喜歡看動漫,我不喜歡也不讓他看,於是他又爲我戒掉了動漫,他帶我去見他的老師,可是我不喜歡小孩,也不允許他親近小孩,他終於忍不住,跟我吵了一架,我這才發現,原來,我是一個沒有愛好的人,我的生活是這般枯燥無趣,而他的生活是那麼陽光璀璨,我從來沒想過要進入到他的陽光裡面,只想一門心思地把他拉進我的陰暗裡。他爲我改變了這麼多,可到頭來,我卻沒有爲他做出一絲改變......”
“我們冷戰了一個周,本來那天,他是要跟我道歉的,可是由於我的固執與情緒化,一時不慎,將化學藥品弄灑,導致了那場火災......”一抹熱淚自蕙姐眼中垂下,她將頭髮梳於身後,露出了那塊燒傷的疤痕,道:“那場火災之後,我全身上下多處地方被燒成重傷,他得知以後,第一時間跑到醫院看我,並要將我們的事公開,可我知道,以我現在的樣子,再也配不上他,於是我選擇了離開他......”
回想起林染與沙隱金曾經說過的話,又想起林染的母親與朱校長的話,洪宸一切都明白了,原來這纔是林染放棄錦繡前程的原因,這纔是林染那段“傷心的過往”,一切疑惑都解開了,只是沒想到,事情發生的這麼突然,讓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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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洪宸面如死灰的表情和淚汪汪的眼睛,蕙姐輕聲道:“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
洪宸搖搖頭,艱難地說道:“不......我早該想到了,如果這個學校還有一個人能與林老師相配,那一定是你,蕙姐......”
蕙姐抹了抹眼角的淚花,笑道:“其實這兩年裡,我想了很多,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好像機械齒輪,雖然相依相靠,但卻沒有任何潤滑劑的滋養,生活是兩個人有共同語言,共同愛好,而不是坐在沙發上,各玩各的手機。我虧欠林染太多,由於我的固執與不通情理,讓他受了很多苦,以前,他總是來這裡看我,但每次我都用一些很難聽的話刺激他離開,其實我並不是真想讓他離開,只是我特別想看他爲了我而揪心的樣子,因爲那證明我在他心裡是無比重要的......可是不知從何時起,他再也沒來過這裡,人就是這麼奇怪,他來的時候,我不以爲然,當他有一天不來了,我卻開始時時想他......”
洪宸望着蕙姐,一字一頓地問道:“那......你還愛他麼......”
蕙姐道:“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我沒有離開這座學校,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我忘不了他......”蕙姐望着閃爍的霓虹燈,道,“離開英國前,他曾向我求婚,可我因爲家庭的自卑而拒絕了他,那枚求婚鑽戒便留在了英國,下個月就是我的生日了,我聽說他去了英國,應該是去拿那枚鑽戒,如果這次他再向我求婚,我想我會答應的......”
洪宸的氣息變得斷斷續續,回想着她跟林染髮生的一切,跟蕙姐的四年比起來,是那麼的卑微,那麼的渺小,她竟天真的以爲,林染也對自己有好感,想想真是可笑極了,林染是出了名的護短,無論是被學校開除那次,還是贛山遇險那次,換做任何一個學生,他都會伸出援手的吧,更可笑的是,自己竟把這些當做林染喜歡自己的表現,簡直是荒謬,怪不得那天在林染家裡吃飯,沙隱金話裡有話地問及林染,時間這麼趕能不能來得及,現在知道了,原來林染趕時間去英國,是爲了在蕙姐生日前拿回求婚戒指,向她求婚......
“我聽說,他待你很好,屢次出面幫你解圍,是嗎?”蕙姐突然問了一句,洪宸趕緊搖頭道:“不!林老師對每個學生都很好,無論誰遇上困難,他都會出手幫忙的!”
蕙姐輕輕搖了搖頭,微笑道:“你哪有我瞭解他?林染雖然爲人良善,可也不是什麼人都幫,畢竟他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有自己的家庭背景需要顧及,可他爲了你,竟然多次與蘇惠卿正面衝突,這與平日的他極爲不符,或者也可以說,這纔是那個真實的他......”
“我......”洪宸不知該如何開口,聽到蕙姐的這番話,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憂愁,在這種關係跟前,該如何應對,此時的她,心中五味雜陳,她不知該如何面對蕙姐,如何面對林染,對於她來說,她跟林染之間已經是沒有戳破窗戶紙的情侶關係了,甚至在面對蘇惠卿時,自己也沒想過退卻,但眼前之人不是蘇惠卿,而是一個各個方面都遠超自己的蕙姐,對洪宸來說,任何情敵她都不怕,唯獨蕙姐,讓她自慚形穢,毫無信心。
蕙姐將手搭在洪宸肩膀上,輕聲說道:“洪宸,林染的性格我最清楚不過,他若是不喜歡你,絕對不會爲了你做那些事,說實話,你跟原來的他很像,在我看來,你跟他在一起,比我要合適......”
洪宸猛地起身,急道:“不!不是的!我跟林老師只是師生關係,不是你想那那樣......”
蕙姐淡然一笑,輕輕拉着洪宸坐下,柔聲說道:“洪宸你誤會了,喜歡一個人是自私的,是沒有對錯的,是沒有先來後到之分的,更沒有規定說後來者就一定要把自己喜歡的人讓出去,我們都是普普通通的平凡人,都具有愛與被愛的權利,千萬不要被那可笑的執念左右了自己的感情。”
四年的感情,四年的朝夕與共,一個區區認識半年的學生怎麼能比?蕙姐溫婉大方,雍容有度,而洪宸自由狂放,我行我素,即便跟林染同框,別人也能從氣質上一眼就看出,蕙姐是妥妥的正宮氣場,而洪宸只能算是一介草莽,就連畫風都跟他們不一樣,這樣的兩個人,即便真走到一起,別人也只會笑林染審美偏差,目不識人。更重要的是,林染此次回英國,是爲了拿回那枚求婚鑽戒,在這種情況下,還有爭的必要嗎?
洪宸一個人回到家裡,看着在自己腳邊不斷撒歡的芒果,看着屋子裡的一切,自己顯得是那麼多餘,可是捫心自問,如果就這麼放棄林染,自己捨得嗎?
此刻的洪宸,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心痛,第一次感受到了喜歡一個人所帶來的傷害,林染與蕙姐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自己不過是個局外人,亦或許,她只是林染在分手後,用來抹平傷口的止痛藥罷了,一旦傷口癒合,便不再需要這瓶止痛藥了。
洪宸漫無目的地遊蕩在長安城,不知不覺中,她又來到了雲霄寶塔的塔頂,守候在這裡的,依舊是那個自由懶散的人——半生神。
此時此刻,或許沒有一個人能讓洪宸感到踏實——除了半生神。
洪宸緩緩坐到他的身邊,學着他一樣,將腿垂於半空,更近距離地俯瞰江河萬物。
“這麼晚了還不睡?”半生神幽然問道。
洪宸望着塔下忙碌做任務的玩家,失魂般地問道:“師父,你有喜歡的人嗎?”
半生神一怔,良久,才輕輕回了一個字:“有。”
洪宸漠然問道:“若是有一天,你發現你喜歡的那個人,有一個比你自己優秀百倍千倍的前任,你會怎麼想?”
半生神直起身,道:“夜晚的星辰,即使再美,也會被太陽取代,與其緬懷昨夜良宵,不如欣賞今日風光。”
“如果某一天的某一時刻,當你突然回憶起過往,回憶起失去的美好,你就不會後悔嗎?”洪宸追問道。
半生神道:“每個人都有不堪回首的過往,都有一段不願被提及的過去,一個人若是永遠沉溺在過去,不思進取未來,那麼他只有吃不完的後悔藥,忘掉過去,努力面前,纔是一個人該有的行動。”
見洪宸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半生神道:“歐·亨利有一本小說,名叫《麥琪的禮物》,不知你看過沒有。”
洪宸道:“看過,男主人公吉姆有一條祖傳的金錶,而他的妻子德拉有一頭秀美絕倫的長髮,聖誕節那天,兩人爲了給對方一個驚喜,一個賣掉了金錶,給妻子買了一把玳瑁梳子,一個賣掉了頭髮,給丈夫買了一支新的錶帶。”
半生神道:“我不喜歡這個故事,犧牲自己,成全愛人,自己覺得很偉大,可對於喜歡自己的人來說,卻是一種更沉重的打擊。”
洪宸欣然一笑,道:“我也不喜歡,那些偶像劇裡的男主,總是以爲了女主好爲由而離開她,難道他不知道,一聲不吭地離開,對她來說就是最大的傷害麼?又何談爲了她好?”
半生神躺在樓檐上,望着洪宸,道:“你今天有些奇怪,怎麼會突然扯到這個話題?”
洪宸漠然一笑,道:“沒什麼,有感而發罷了......”
半生神枕在手腕上,望着天空白雲聚散,忽然說道:“我送你一件禮物吧!”
洪宸回頭望着半生神,問道:“什麼禮物?”
半生神雅然地一笑,道:“助縱橫四海登上全服第一幫的寶座!”
洪宸一怔:“爲什麼?你不是說......”
半生神道:“我遇到了一個喜歡的女生,這場戰鬥過後,我決定向他表白!”
洪宸淺淺一笑:“能得到一份屬於自己的愛情,那該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了,師父,恭喜你!”
半生神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眼睛微閉,深吸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每個人都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與真命天女,可爲什麼我就沒有這麼幸運呢?”洪宸暗自感嘆道。
手機一響,葉凌生髮來一條信息:“洪宸,明天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吧!”